沐棠繼續娓娓道來:
“當初有人藉助着我的名義,從病毒庫裡調取了高危病毒,這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很快我就發現這個人把實驗過後的報廢污染物倒進了圍繞實驗站的那條河裡。”
聽到這裡,陸焱已經知道病毒最開始是怎麼傳播的了。
爲了保密性,ACET實驗站的整棟建築都建立在河中心,周圍是極其湍急的河流。
通往實驗站的路只有一條。
這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有人避開崗哨偷偷潛入實驗站。
這條河連接了周圍大部分的水域,把污染源倒進河裡,後果可想而知。
沐棠接着道:
“原本以爲是病毒外泄,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收到和周圍有高傳染性病毒的消息,沒想到事情遠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我在河邊撿到了一條腐爛的只剩白骨,卻依舊活蹦亂跳的魚。”
“這條魚就像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一樣,24小時不間斷的跳動着,並且具有很強的攻擊性。”
這一幕很熟悉,陸焱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他們原先在河灘上看見的那些跳動着的死魚,以及前兩天科研部的那條魚。
“我對河水進行了採樣,最後發現水裡面沒有任何生物,藻類,微生物,什麼都沒有。”
“所有的生命體就像被這種病毒全部獵殺了一般,最後化爲虛無。”
沐棠說到這裡,擡了擡手指:
“要驗證其實很簡單。”
陸焱順着她的目光落在那纖細的指尖,心裡瞭然:
“你滴了自己的血?”
沐棠微微頷首:
“是的,結果令我很驚訝,血液在滴進水裡的一瞬間,無論是紅細胞還是白細胞又或是血小板,都在一瞬間萎縮,失去活性。”
陸焱挑了挑眉,喪屍在身體裡的傳播速度很快,一旦被咬到幾秒鐘就會致人死亡,這並不是值得意外的事。
果然,沐棠接着道:
“讓我意外的不是細胞萎縮死亡,而是後面發生的事。所有細胞在短短數秒以後迅速恢復生機,並且開始產生異變。”
“就像癌細胞那樣,迅速分裂成異變細胞,然後不斷的蔓延,緊接着開始狂暴,活躍異常。”
沐棠指尖輕點着桌面:
“也就是說,現在的喪屍雖然在我們現有的醫學定義上已經死亡,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依舊是活着的。”
陸焱迅速想到高階喪屍的飛速自愈,如果是這樣的解釋的話,那麼它們的自愈也能夠理解了。
“我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開始順着河的流向調查。”
“值得慶幸的是,這條河並不作爲生活用水被人使用,所以它流經的城市並沒有暴發大面積感染,但是也有漁民依靠這條河而生。”
“所以感染在他們那裡爆發了?”陸焱問道。
“是的,但是他們的地方官員並沒有選擇上報,而是選擇了信息封鎖。”
沐棠點頭:
“有人告訴他們,水可以封閉病毒,所以他們把感染的人捆綁住,沉進了水裡,意圖以此減少病毒擴散。”
“太荒謬了。”陸焱實在沒想到直到現在,居然還有人覺得把人沉水比去醫院管用。
隨後便想到了他們在河邊遇到的,捆在水底下的喪屍。
所以那並不是某種迷信活動,反而是爲了封鎖病毒嗎?
而沐棠卻搖了搖頭:
“不,這種辦法的確實是有一定的作用的,只不過只是對那一小片地方有作用而已。”
“他們讓居住的那一片土地變得較爲安全,卻把病毒擴散到了更遠的地方,也導致了河道內的生物產生變異。”
而當局者在嚐到了甜頭以後,因爲害怕防疫失敗背上責任,竟然默認了這荒謬的病毒感染者處理方式。
他們絲毫沒有顧慮到這樣的處理方式,會給其他地方的人帶來多大的災難。
陸焱就皺眉聽着,總覺得自己忽略了某些東西,目光落在窗外小院的圍牆上,突然道:
“不對,告訴他們控制病毒方法的人目的並不在此,而是爲了隔絕那片土地!!”
沐棠眼睛裡劃過讚賞,點頭認可:
“沒錯,管理者既然選擇了這樣的防疫方式,就必須把病毒的消息牢牢封鎖起來不讓人泄露出去。”
“河邊的漁村不是港口,離城市很遠,交通更是不發達。”
“現在的通訊聯絡發達程度不用我說,如果這都能隱瞞起來,那麼這個地方勢必就會淪爲‘與世隔絕之地’。”
沐棠幽幽道:
“這不就是絕佳的實驗場所嗎?”
信息閉鎖,現成的實驗對象,還有一個已經走上絕路毫無選擇的政權管理者,這簡直是理想的實驗場所。
陸焱也明白了,以當前的國情,根本不可能會出現“綁匪”組建軍隊,長時間控制某一區域的情況出現。
既然如此,當然就只能選擇直接控制區域負責的“掌權者”,然後以他的名義來封鎖這個地方。
將裡面的人像牲畜一樣圈養起來,然後由被控制的“傀儡”上報的所有信息,營造出這裡安然無恙的虛假外殼。
這樣想的話,就連剛開始把污染物倒進河裡都是別有用心了,原來這纔是幕後人所有的目的,用心何其險惡!!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私自調用病毒,喪屍病毒的製造者之一了。
沐棠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問道:
“你知道沐敘嗎?”
陸焱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
“是你父親嗎?”其實一開始他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熟悉,後來想着可能是和沐棠同姓,也沒多想。
沐棠點了點頭,不知道是想起什麼,臉色瞬間變得冰冷起來:
“我父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擔得起你們口中的‘天才’,他是國家航天部門的重要幹部。”
“國家航天部門?”陸焱有些驚訝,可是聽沐棠以前所訴說的夢境內容,沐敘完全就是病毒學專家呀。
這完全不相干,且跨度極大的兩個領域,怎麼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沐棠冷淡的聲音繼續響起:
“這樣一個人,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選擇了拋下自己的專業知識,選擇了轉修他完全一竅不通的病理學。”
“結果可想而知,無論是他的同事,還是他的朋友,家人,都沒辦法理解他的選擇。沒有任何人覺得他能夠成功。”
沐棠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就好像碎了冰,寒涼無比:
“於是他選擇拋開家人,和妻子離婚,帶着他的拖油瓶女兒離羣索居。”
可惜這個女兒於他而言也僅僅是一個拖油瓶而已了,他那顆被理想信念充斥的心裡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屬於父愛。
沐棠突然輕笑了一聲,眼睛裡全是看不清的情緒:
“可他後面居然成功了,靠着他那聰明的腦子,和不顧一切的瘋狂最後成功當上了ACET的首席,直到退隱,由我取代了他的位置。”
“只是畢竟是前任首席,又是我名義上的父親,哪怕是卸任了,也能在ACET裡動一些手腳。”
“是他用你的名義調出病毒庫裡的那些高傳染性病毒嗎?”陸焱猜測道,沐棠曾經提起過這個夢境。
沐棠點頭:
“我從他手裡拿到了已經創造出來的喪屍病毒體,並且開始研究抗體。”
一聽到“抗體”,饒是陸焱,也情不自禁的燃起希望:
“所以……抗體疫苗?”
沐棠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以我目前的知識儲備,還沒有辦法研究出疫苗。”
陸焱苦笑一聲,早有預感,卻仍舊忍不住失落。
然而沐棠下一句話卻讓他愣住了:
“我採取了折中的辦法,那就是讓病毒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