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溯面色蒼白,父母那時滿面的驚恐,讓他心有餘悸,如今他竟然不敢再去看父母的臉,生怕再看到與上次一致的害怕。
讓他清清楚楚的意識着自己已經變成一個怪物,再也不配稱之爲人。
皊冬夜整張臉都是蒼白的,聽到裡面李思再次按響了鈴鐺,纔打開了玻璃的防窺層。
兩個老人迫不及待的趴在玻璃上往裡看,五官都被擠壓的扁平,也毫不在意。
看這裡面撇過頭不敢看他們的戚溯,雖然沒看到臉,但僅僅只是一個後腦勺,兩人也能立刻認出這就是自己的孩子,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皊冬夜跟他們也算是熟人,因此早先騙他們說把戚溯安頓在這裡是爲了將他治好,以免兩個老人知道真相激動過度,到時候戚溯更是生不如死。
戚父帶着戚母跪倒在地,哀聲懇求着:
“求求你們治好我的孩子,他就拜託你們了,只要他能好好活着,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皊冬夜只能低聲安撫着,把兩個老人暫時哄了回去。
接下來他站在那間實驗室門口,整顆心像被沉浸了冰湖,全身都發涼,手放在實驗室的電子開關上遲遲不動。
李思打開了門,臉上掛着一成不變的笑意,施捨的說道:
“看在你們是舊識的份上,我就稍微採取溫和一點的方式,你自己去和他說吧,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皊冬夜指尖攥的發白,李思的目光從他蒼白的臉上掠過,笑的意味深長:
“你沒有反抗我,他是因爲你才變成這樣的,你總是太軟弱,軟弱的人往往沒辦法保護手裡的東西,任何東西。”
李思說着,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這在我這裡算是個優點,我還是挺喜歡的。”
說着便不再搭理他,悠閒的離開了這個實驗區。
皊冬夜不停的給自己做心理準備,但是當看到戚溯就像是豬羊一般被開膛破肚,五花大綁的固定在實驗牀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腳下虛軟,險些跌倒在地。
戚溯呆滯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並未開口說話,只不過是滿無目的的看着天花板。
皊冬夜過了好一會兒才靠過來,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許久,戚溯才用沙啞的聲音問他: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變成這樣……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皊冬夜張了張嘴,他沒辦法再去騙戚溯,低聲含糊的應了一聲:
“有。”
他承認了,戚溯以前無數次的自我欺騙,自我麻痹統統變成了笑話,戚溯眼睛轉了轉,嘲諷的笑了一聲,閉上眼不再吭聲。
皊冬夜簡直想落荒而逃,但他沒有忘了自己還有什麼任務,猶豫了一會兒,輕聲說着:
“他說……會照顧你的父母,讓他們安安全全的活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戚溯也不是傻子。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自己除了這個怪物一樣的身子,什麼都沒有。
放在案板上的肉,答應不答應,有什麼區別呢?
“好。”戚溯應了一聲,他緊緊盯着皊冬夜的臉,一字一句道:
“就當是你欠我的,你懂了嗎?”
皊冬夜知道是什麼意思,點頭不敢再看他:
“我會照顧好你父母,會讓他們安享晚年。”
自此以後,戚溯再沒把自己當作人,每天就這麼睜着眼睛看着李思一刀一刀的從自己身上劃肉。
有的時候他還能看見李思爲了給病毒做滅活實驗,把肉放進了高溫容具。
一股變質了的熟肉氣味立刻瀰漫在屋子裡,縱然戚溯聞不到,看見那些發白了的肉塊難免就會想起自己被分食的場景,瞬間就覺得噁心起來。
只不過每天面對這樣的場景,久而久之,人就把自己當畜生了。
面無表情的看着,彷彿就跟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
李思有的時候強拖着皊冬夜過來。
不爲別的,就爲了看見皊冬夜那張如喪考妣的臉,和閃躲的不敢去看戚溯眼。
他好像格外喜歡看別人痛苦掙扎的樣子,將這些當作的生活的調劑。
戚溯度日如年,期盼着哪天李思把自己剃成骨頭架子,這樣的日子也是結束了。
沒想到,不知從哪一段時日開始,皊冬夜和李思就有了意見的分歧。
他經常聽見皊冬夜壓抑着怒氣的低吼聲:
“別再這樣了,這麼多病毒混雜在一起,你要把全人類都拖入泥潭嗎?再怎麼樣她的身體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承載不了這麼多病毒,萬一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李思似乎不以爲然:
“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植入的也不少,我不過是添把火罷了。”
戚溯聽不懂他們到底是在爲誰爭吵,但左右不可能是自己。
只不過皊冬夜一直以來都不敢反抗李思,沒想到居然會有勇氣和他吵起來,這點倒是挺讓戚溯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