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轉角遇見愛——人生不可知論
酒吧相遇之後,馬立非有段日子沒見着阿炫,那孩子不再出現在夜晚的咖啡吧。若說一點想念都沒有,未免虛僞,就連老闆也偶爾唸叨個幾句,甚至逼問是不是馬立非得罪了阿炫。
馬立非指天對地得發誓絕無此事,不就是上次見面時對阿炫男友的愛情觀表達了露骨的不滿嗎?天下之大,人類的好奇心包羅萬象,上窮碧落下黃泉,什麼不有趣,什麼不好玩,偏偏將感情一事作挑戰征服的遊戲?
好吧,馬立非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接受不來這樣的做法。
在短暫的糾結中他也想過要不要把勸阻的話說出口,最終還是忍住,吞回肚子裡。儘管相交時間不長,馬立非看得出來,阿炫的獨立性很強,這樣的孩子,不需要別人告訴他該不該做什麼。
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裡,馬立非自己也忙得跟陀螺似的。
劇本的創作進入了下一個階段,完善豐滿故事,馬立非每天忙於查閱各種資料,修改稿件。也有業界的好友勸過他,羣魔亂舞龍蛇混雜型的劇本最好賣不過,馬立非嘗試後還是覺得,太過有違常識的東西他只能當笑話寫,要扯出一本完整的劇本,太強人所難。
方晴晴在馬立非的建議下,又成了活力十足的行動派,除了申領護照,還積極得準備假期和大不列顛之行。
恰好,不但有婚假這個理由可以順水推舟,還臨近暑假,倒是樂得不用向家裡交代。
兩人的婚事,不論馬立非還是方晴晴都心不在焉。馬立非還好,方晴晴全然沒有半點做新嫁娘的架勢,本來大多是女方拿主意的婚宴酒店、請柬喜帖還有婚禮禮服什麼的,她是一推四五六,全部扔給方媽媽去忙碌。
終於在數次的親家商討會上,拿出了決議,等馬立非忙完這段,方晴晴的學校正式放假,就把酒宴辦了。
日子是方媽媽和馬媽媽兩位女性長輩拿着放大鏡研究定下的,另外去民政局登記的時間,似乎也經過幾道掐指神算。
這種家庭商議會,有正兒八經班可以上的方晴晴常常藉故開溜,腦袋上頂着「自由職業者」頭銜的馬立非可沒這麼好命,幾乎每次都被抓上會場,承受煎熬酷刑。
若說這段時日內有值得馬立非高興事的話,那就是與林一誠關係的進展了。
林一誠的工作也很忙,兩人見面的次數不是很多,但是,讓馬立非高興的是,不管是出門在外,還是轉戰家室,林一誠的溫和體貼始終如一。
在馬立非將與方晴晴的「婚事」如實相告之後,林一誠沒有半分不悅,反而笑問要不要幫忙籌備,以及找人給兩人訂立婚前合同,明確各自的權利義務,省得將來鬧出糾紛。
馬立非的啞然變色讓林一誠失笑。
那一晚在林一誠家裡,馬立非戰戰兢兢而又心懷喜悅得……接受了林一誠的「禮物」。
還真是可笑,馬立非自嘲着,在今時今日,作爲徹頭徹尾的大城市動物,居然捱到了三十的高齡……他的同學們有些甚至連離婚的閱歷都寫入了人生文檔裡。
他才第一次在喜歡的人面前寬衣解帶。
這大概也叫人比人氣死人吧?
幸好,林一誠沒有嘲笑揶揄,他率先在馬立非面前展示了時常進健身房的身材,然後含笑等待,不急不躁……除了眼中掩飾不住的渴望。
馬立非在心中鞭策自己半天之後一鼓作氣得恢復成原始人狀態。
他不想被林一誠看扁,加上雄性動物必有的攻擊性,馬立非刻意的積極取悅得到了林一誠更強烈的回報。
「感覺怎麼樣?」大戰結束後,糾纏在空調被下時,林一誠笑問馬立非。
「呃……」
馬立非詞窮,這魚水之歡的事,與他想象中完全不同,跟自己釋放熱情的感覺也不一樣,那種相撞的刺激,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高潮。
「我很滿足,你呢?」
最後,馬立非紅着臉作出了人生第一次的評價,同時惴惴不安得瞄着林一誠。這膽怯的模樣再度惹得林一誠悶笑不已。
撫摸着馬立非的背,林律師道:「你這是多問……不過,立非,下次別那麼緊張,你弄得我都像交卷一樣。」
馬立非聞言不禁臉更紅了,回憶起適才「遊戲」時,林一誠在粗糲的呼吸聲中斷斷續續得問他「感覺怎麼樣」,看來,他的情緒的確傳染給了伴侶。
有些丟人啊!馬立非在瞬間頓悟了鴕鳥的心態,他好想埋進被單裡,暫時消失。
林一誠大概聽見了馬立非的心聲,輕笑中將馬立非擁入懷中,他道:「立非,我愛你。」
馬立非只覺呼吸都爲之一窒,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般直截了當得說那三個字,聽在耳朵裡,傳到神經細胞中,激盪着交感系統,他只覺得眩暈。
囁嚅着回了一聲,猶如蚊吶,在林一誠的再次追問中,馬立非終於口齒清楚得說道:「嗯,我……我也是。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林一誠饒有興趣得眨了眨眼睛,笑道:「我還覺得自己是在跟個學生戀愛,沒想到你到底還是有成年人的覺悟嘛。」
馬立非看着林一誠,有點慌張:「一誠,你的意思是?我雖然會結婚,但是你清楚,那真的只是……」
「你在助人爲樂,好啦,我知道。」林一誠又笑了,他真覺得馬立非帶着種少見的純真,與他曾經交往過的對象全然不同,是個可以放心安神的人。怪不得阿炫會起勁得給他作介紹,林一誠心道,他溫柔得注視着馬立非,「我的意思是,你也希望這不只是一段短暫的關係,我很慶幸。」
儘管職業天差地別,但說到底都是對文字要求敏感的工作,馬立非即刻聽懂了林一誠的話外之音,他眼前驀然一亮,不由得露出個帶點羞澀的喜悅笑容。
林一誠忍不住親了上去。
雖然沒有紅酒慶賀,但馬立非卻心滿意足,收穫林一誠,他不禁想起了阿炫。
禮節上是不是應該給他通報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好多來着,和林一誠的關係定了,與方晴晴的「婚事」,對了,還得給阿炫喜帖。
馬立非的心思回到那日酒醉落淚的阿炫,不由得在林一誠身邊擔起心來:阿炫的奶奶好嗎?
這擔憂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馬立非陪方家母女去婚紗攝影店試穿婚紗禮服。
行程最熱心的就是方媽媽,馬立非還好,他只做道具用,再加上男士的西裝款式也多不到哪裡去,很容易便結束了。
倒黴的是方晴晴,試穿了好幾套,無一件能通過母親的慧眼。
百無聊賴的馬立非在等待中總能收到方晴晴在試衣間發來的訊息:
「我快瘋了,我媽挑衣服的苛刻度勝過地主婆!」
「小馬我們應該私奔的……」
……作爲道具,馬立非愛莫能助,只好拿着手機暗自忍笑。
等到好不容易定下來式樣,馬立非去付了訂金,再送母女倆回學校。他在路上已經在計算脫身的時間,熟料,陪方家母女走到樓下,方媽媽驀然大叫了一聲。
倆小輩大驚,方晴晴還以爲地上出現了大蟑螂,正要往馬立非身後躲,卻見方媽媽一手叉腰,一手前指,囂張的氣勢箭般射向站在他們跟前的靶子:一位穿着不倫不類的簡易黑西裝的老男人,從他兩鬢的斑白和臉上的滄桑看,這是位馬立非和方晴晴都要喊「伯伯」的人。
但方媽媽對此人卻毫不客氣,板着臉怒斥:「你跑這裡來幹什麼?來丟我女兒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