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親失敗十八次的惡果
現在,有一個姑娘。
她有點任性有點囂張,還有一點強人所難。
咖啡已經續到第四杯了,姑娘依然不依不饒不鬆口。
看着牆上貼的禁菸標誌馬立非頭疼難忍,這個時候真的很需要一支菸。
撫慰他受到池魚之殃的可憐心靈。
不是不同情方晴晴,相反,對她的遭遇他感同身受。
相親失敗十八次,當然這是方姑娘故意爲之,但是這直接導致的惡果就是,方家太后暴怒如一座噴發的火山。
岩漿滾滾,跨過上千公里的距離三個省市的行政區域,直接把方晴晴活埋。
「今年,不帶個男人回來,你也不要回來了。」
明顯是最後通牒。
據說,方晴晴做得也太過分,她把方家太后七轉八拐拜託的不知哪位高人介紹的男人嚇跑了,而且是嚇到一去不回頭型。
馬立非好奇她到底怎麼做的,方晴晴說,簡單簡單,坦白得告訴那位男士小女子是佛門信徒,帶髮修行,滿三十五就要出家爲尼。
她邊說邊做嬌羞狀,馬立非差點把咖啡噴方晴晴臉上。
「你這麼做會遭天譴的。」
「天譴個P,」方晴晴呸了一聲,「長得尖嘴猴腮樣老孃忍了,一口一句在老家多麼有錢,這邊是多麼高薪,前程多麼多麼美好,我呸,呸,呸!」
呸了三聲後,方晴晴以喝酒的氣度把咖啡一飲而盡。
馬立非尋思着是不是要改咖啡廳而酒吧,這等魄力,拿來灌威士忌還差不多,就別糟蹋這撈什子的藍山咖啡了。
蒼天在上,不是心疼錢,可是那玩意真的不便宜啊!
「還問我,交過幾個男朋友,我當時就翻臉了,直接扔過話去,老孃不是處女——可惜你沒看到他臉頓時煞白那樣……」
「方大小姐,麻煩你,這裡是公共場合,注意形象。」
又是一陣暈眩,馬立非更加想抽菸了。但對話還沒到高潮,接下來方晴晴提出的建議,差點沒把他嚇到桌子底下去。
方晴晴道:「馬先生,我仔細考慮過了。身邊要是沒個男人的話,估計到哪都是壓力。儘管我不認爲自己會輸給這種壓力,但天天這麼活着,保不準哪天我會自尋短見的。」
她半起身,逼視着馬立非,一字一句:「爲了你的紅顏知己,小馬,請你獻身吧!」
獻身?這女人在說什麼?
「我們結婚吧。」
馬立非嘴巴張得可以吞噬咖啡杯,他難以置信得看着方晴晴,聲音都是擠出來的:「你說什麼?」
「你沒毛病,我也沒有。小馬,你三十了,我後年也要攀上那道什麼鬼敗犬女王的關卡,與其被周圍的人煩死,不如我們兩湊合着結婚吧。結了再離,萬事大吉。」
「……還很押韻嘛。」馬立非終於在下巴脫臼前把嘴合上,苦笑一聲。
不管是他還是方晴晴,他們都不大可能在現在的社會環境中跟心愛的人結婚。他是沒有情人,方晴晴有,在英國,而且,也是個姑娘。
這纔是問題的所在啊。
兩人本是同校校友,方晴晴晚馬立非兩屆,之所以會相識,並且在這麼多年來始終把最好朋友的頭銜互給對方,跟這一層不無聯繫。
他們在市裡網絡組織的一次GAY和LESBIAN的聚會中相遇,怯生生粉嫩嫩綠油油的兩學生,沒找到啥同性情人,反倒因爲同校而多聊了幾句,幾年下來,友情之樹長成高可參天庇廕一方之姿。
俗套得說,馬立非是方晴晴的男閨蜜,方晴晴是馬立非的紅顏知己。
但兩人絕無可能上牀。
倒不是沒好奇過,只是,挾泰山以超北海,非不爲也,是不能也。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可以抱可以親,慾望燃燒不起來——
後來,方晴晴幸運得交到了一個情人,兩人乾柴烈火,燒得旺旺,直接把馬立非薰跑了好久。
而馬立非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自己也奇怪,他長得好,性格勉強算溫和,平易近人,各方面的條件都不算差,爲什麼就是一個情人都沒有呢?
三十歲了,好吧!古人云的而立之年,事業是有那麼一點了。
不過馬立非仍是個處男。
前面後面都是標準未拆封的,沒辦法,他對女人沒慾望,也不打算害人家,男人……似乎對他沒慾望?
馬立非多少有點羨慕方晴晴的個性,大大咧咧,喜歡就直接上,管它一二三四五六七,不行再不行嘛。他做不到,就算相中了哪個男人,他也扭捏到沒辦法去跟人家搭訕,更不要說鼓足勇氣向對方表白:「嗨,寶貝,請接受我三十年的純潔之身吧。」
這些年就如此這般晃悠晃悠得過,兩人畢業了,都在本市找到工作。方晴晴在一家民辦大學當了老師,馬立非則在做了兩年公職之後辭職成自由職業者,寫些雜文劇本什麼的。
人永遠是重色輕友的。
方晴晴跟情人打得熱火朝天那幾年,沒多給馬立非時間,但等到情人去英國留學,終究還是馬立非陪着她機場送人,酒吧通宵。方晴晴不是本市人,親人都在外地,偶爾有個頭痛腦熱,需要就醫抓藥,都是馬立非仗義相助。
不要說方晴晴感動,旁人看了,也嘖嘖感嘆方晴晴的好運氣。
兩人對外,就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示人,至少在本市如此。
當然遠在天邊的方家太后並不知道,否則就不是逼相親,而是直接逼婚了。
「你家大人沒有逼婚嗎?」方晴晴斜眼看馬立非。
說到馬立非家,那是中產階級稍微上提一點的家庭,馬家老兩口也只有馬立非一個兒子,說不逼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馬立非與方晴晴不同,他奉行陽奉陰違,有時候乾脆就讓父母連影子都找不到,消失於本市茫茫數千萬人口中。
反正,成爲同志已經是天大的不孝了,再不孝一點,也不會再在自己良心上增加任何負擔。
「方小姐,結婚不是鬧着玩的。」馬立非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在手指間把玩,「真結婚的話很煩的。到時候結婚後又鬧着要你我生小孩,那可怎麼辦?」
方晴晴若無其事道:「那就趁他們鬧之前,果斷離婚!之後就可以說,上一場婚姻造成的心理創傷太大,不結了!」
馬立非把煙銜在了嘴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或許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人潮涌涌的咖啡廳,馬立非開始認真得考慮起方晴晴的這個建議。
此時,方晴晴正招手要來第五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