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誰的愛情故事裡缺得了狗血?
方晴晴睡着了以後,馬立非抱着手提電腦出門。自由職業者,少有不熬夜的,偶有些奇葩則是比鳥兒更早起,總之作息時間跟上班族天差地別。有段時間馬立非過上了早上睡早上起的日子,美其名曰「早睡早起」,直到身體吃不消,大病一場才終止。
不過他仍然很少有在凌晨一點前有睏意。房子裡多了個方晴晴,人家是正兒八經白天要上班的老師,他不想擔上擾人清夢的惡名,恰好也打算趕稿,便決定依照□□慣,去咖啡吧混個一兩小時。
然而,馬立非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卻在昨日與今天跨度的時候,遇上了愛情中的狗血。
一進咖啡吧,還沒等馬立非反應過來,吧檯邊同時有兩人站起來,一個口中喊着「馬先生」,另一人沒作聲,但顯然盯着馬立非。
咖啡吧的老闆埋頭調酒,全然沒有搭理馬立非,這可不是好徵兆。
馬立非即便想轉身就逃也已是來不及,只能硬着頭皮走上前,先應了那個打招呼人的招呼:「嗨,阿炫,今天帶男朋友過來?」
阿炫皺皺了眉,轉頭看看男友,卻沒有馬上回話。一旁的年輕人搶白,笑道:「不是他帶,是我要跟過來。馬先生,那邊桌子聊?」
馬立非求助似得望了眼老闆,老闆開始擦杯子,仍然是頭也不擡。好吧,年紀大的人果然有江湖經驗,知道什麼時候該裝聾作啞。
待到三人在落地窗邊的桌子邊對坐,阿炫和男友坐一邊,馬立非坐一邊,年長者抱着手提筆記本正襟危坐,旁人看來,真與受審無異。
相對無言了一陣子,馬立非見阿炫始終皺眉不語,而阿炫男友臉上浮着堪稱詭異的微笑,也是如徐蔗進曹營一言不發,只得暗中嘆口氣,看來如今這沉默非得是由他來打破了。
先是喊老闆調一杯「血腥瑪麗」來,再幹咳一聲說話:「兩位是要來找我?」
「自然。」阿炫男友笑道,「馬先生你今晚要是不出現,我都要懷疑是不是阿炫跟你暗地通了氣,叫你迴避咯。」
馬立非沒有談過戀愛是真,但不代表他遲鈍。從對方的言談舉止神態表情,馬立非即刻領悟到,有人吃醋了,而他恰好是這個對象。
「沒有的事。」馬立非一聲苦笑,「阿炫只是……呃,擔心……」
阿炫擔心什麼其實連馬立非也說不清楚,他把目光投向阿炫,那個之前一直侃侃而談的青年此刻不但眉心是鎖的,連嘴脣都都蹦成一條直線,視線掃到馬立非,又很快避開。
這都什麼事啊!馬立非在心中狂嚎咆哮不已。
阿炫男友一聲冷笑:「馬先生,你是身陷麻煩還是怎麼着?我倒是聽說,一誠對你很是中意,要真有什麼事,不是找他幫忙更方便些嗎?大晚上得約着阿炫在這裡聊天,是做什麼呢?」
聽口氣阿炫並沒有把馬立非要結婚的事告訴阿炫男友,這讓馬立非多少有些對阿炫刮目相看。有多少人爲了在情人面前自證清白,別說這類朋友的隱私,詆譭朋友的話都能出得了口。
老闆適時得把雞尾酒端上來,順便給沒點單的另兩位一人一杯清水。
馬立非喝了一口鹹酸帶澀的酒,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位……朋友,你真的誤會了。阿炫把一誠介紹給我,我們是相處愉快。只不過,我因爲家裡壓力,也在考慮與女性結婚,他是專程來勸我的。」
「勸你?」又是冷笑,阿炫男友瞅了阿炫一眼,阿炫仍是面無表情,倒是把馬立非給笑得毛了。這裡雖不是什麼桃源勝地,卻一直是他得以重整思路調節心情的處所,如今被不速之客侵擾也算了,阿炫雖天真卻好心,這個只會冷笑的年輕人又是哪裡跳出來的惱人蟲?
當下馬立非不禁也冷笑,他向阿炫道:「你再不解釋,只會讓人誤會越深。我看你男朋友是慾求不滿,你們趕緊回家□□吧,我還得趕稿,實在沒時間陪你們這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年輕人玩耍。」
真可惜自己不是方晴晴,馬立非再次惋惜,論到尖牙利齒,他是望塵莫及。
見馬立非明白表達了自己的不悅,阿炫男友再度冷笑,他率先起身,朝還坐着的兩人一揚手:「無所謂。阿炫你非要找個老男人玩的話,我也可以。」
邁着下定決心的步子,阿炫男友輕快得走了。
馬立非看着就覺得頭疼,再一見阿炫仍然呆呆得坐着不動,不由來氣:「去追啊,不追的話你們分手了不是得賴我?」
阿炫卻搖搖頭:「他可以生氣,爲什麼我不可以?」
這話怎麼說的啊!馬立非不禁慶幸阿炫男友已經走得連影子都沒有了,要是聽了這話,不更加炸毛纔怪……話說回來,他倆到底誰更年長?看樣子彷彿是阿炫男友吧,都不知道讓讓弟弟,唉!
還想再勸,阿炫卻注視着馬立非,露出了這個晚上的第一個堪稱是笑的表情:「馬先生,不是所有我這般年紀的人都是等吃等喝的伸手族,請你不要瞧不起人。」
馬立非一時啞然,他傻傻得回視阿炫那張清秀得有幾分仿若少女的臉,支吾了片刻,在「血腥瑪麗」味道的鼓勵下,他苦笑道:「這個,今晚的重點不在這裡吧?」
阿炫微微仰起頭,目光中有倔犟也有苦澀:「很抱歉今晚給你帶來的麻煩,我該怎麼向你賠不是?」
馬立非還沒開口,吧檯的老闆已然高聲代答:「很簡單,讓小馬送你回去就好了。」
「等下,爲什麼我要送他回去?」馬立非抗議道,「是我給攪合了寫稿啊!」
老闆冷笑:「叫你送你就送,那麼多廢話幹嘛?」
此冷笑的威力截然不同於彼冷笑,即便相隔十數米,馬立非也真切得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襲來。得罪老闆的下場是可怕的,他能給你調出各種味道恐怖的酒,若是拒絕的話,他又會一直拿牛眼瞪人,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單手把人提到門外塞入垃圾桶般。
馬立非決定還是不要招惹老闆,他皺眉斜眼看阿炫,心中盼望着這青年可以主動拒絕,萬萬想不到的是,阿炫卻異乎尋常得沉默。
沒轍了,認命吧——馬立非抱着一直都沒有機會放下的手提電腦,硬着頭皮問阿炫:「現在走嗎?」
這個奇怪的青年擡起頭看了馬立非一眼,默默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