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妤坐在馬上,雖然聽不見上方的對話,但是也看得到夏侯天和凌舟都跪了下來,上面的人一副被雷劈了表情,大部分的人的目光像是利刃一樣的向她看來。
長妤已經感覺到了不對,這癥結出現在她身上。
安康看着她,搖了搖頭,神色莫辯。
長妤想要再次詢問的時候,正華帝開了口,然後旁邊的內侍尖着嗓子道:“請謝三小姐上前——”
其他騎馬的少女都全部看向了她,長妤翻身下馬,然後走上了雨花臺。
長妤走到前面:“參見陛下。”
正華帝冷冷的笑了笑,眼底出現些許玩味:“謝長妤,朕的兒子和大夏的太子都想迎娶你,你看看如何。”
長妤的心底眉頭微皺,面對衆人揣測的目光,她低垂的雙眼擡也不擡。
按着謝長妤的這身份,被撤下的皇子妃,身份又是“庶女”,現在這算是雙方的太子都在求娶,她應該是莫大的歡喜吧。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若是以往大家都還奇怪,但是今晚她的表現實在太漲大燕的面子了,也沒有人說出什麼嘲諷之意。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女只是淡淡的道:“不合適。”
正華帝的眼睛灼灼的落到她頭上:“怎麼不合適?你現在身份不是朕親自封的長安郡主嗎?若是你嫁到大夏,朕便封你爲長安公主。”
夏侯天在旁邊聽得耳朵一跳,他喊道:“父皇!”
正華帝冷冷看了他一眼,夏侯天只好閉了嘴,想要用目光將長妤給戳穿,但是長妤連眼光都不往他那裡轉的。
長妤道:“小女不過是一個庶女,身體雖然看着還好,但是以後到底如何還不能說。所以,小女恐怕要謝絕二位的好意。”
衆人倒是沒有料到謝長妤會如此說,夏侯天覆雜的看了長妤一眼,而凌舟倒是十分有風度的笑了笑,然後對着長妤道:“如果謝小姐不介意,我們先做做朋友如何?”
長妤擡起眼來,淡淡一笑:“那是小女的榮幸。”
正華帝看着她,倒是分不清楚這個少女在想什麼了,當然,他也永遠不會料到,眼前的這個少女幾乎在暗地裡顛覆了他的皇權,當然,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每年拜祭的昭華女帝,就這樣站在他面前。
長妤轉身,看了安康一眼,然後對着她安撫性的一笑,這才轉身走下雨花臺。
這下馬球賽便以大燕的全勝而落幕,長妤和那些少女去換了衣服出來,那邊煙花已經點燃,然後直直的衝上高空,成爲一道炫目的景象。
正華帝笑道:“走,咱們一起去看看大燕的夜景。”
今晚的正華帝顯然興致頗高,凌舟雖然奇怪爲何自己的兒子剛剛死了幾個,這位父親卻看起來毫無悲傷之意,但是也隨着點了點頭:“能一睹大燕盛世,在下十分高興。”
雖然是隨性所至,但是早就有御林軍迅速的分佈開來,在沿途的兩岸暗中保護。
以正華帝爲首的衆人騎上馬,然後從雨花臺下來,沿着洛河岸行走,旁邊的燈火照過來,歌聲蔓延過來,彷彿將人也柔化了一樣。
馬球賽過後,長妤倒是沒有對接下來的事情感興趣,於是換了衣服落在末尾,就想悄悄離開,但是剛剛轉出來,陰影中卻突然閃出來一個人,目光狠厲的看着她。
“四皇子這是幹什麼?”長妤退開一步。
夏侯天道:“爲什麼不答應?”
長妤冷冷的看着他,彷彿一眼就可以將他給洞穿:“四皇子難道是真心實意想要娶我?”
“自然。”夏侯天點了點頭。
長妤搖頭,微笑道:“不,四皇子你只是不安罷了,因爲我幫助你,但是我卻什麼都沒有要,所以你根本不相信我,害怕我站到別的陣營裡再加害你。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娶我,而是想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夏侯天目光中閃過一絲狠辣和忌憚,這個女人太厲害了,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人心看透。他想要娶的女人,從來不是她這樣心機深沉的,或許從心理上來講,謝長歌那樣的女人才更適合他。
他看着長妤,神色微動。
長妤微笑道:“四皇子想要殺我?”
夏侯天的臉僵了僵,然後擠出一點笑意:“謝三小姐幫了我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想殺你?”
長妤心底冷笑,臉上仍然絲毫不露:“四皇子,因爲你沒有對我出過手,所以,我也不會對你出手。迄今爲止,你仍然是大燕最適合當皇帝的儲君。但是,你一旦出手,我就不保證這大燕的皇位還是不是你的。而且,你現在的勢力,最該擔心的難道不是重雲嗎?他若想要顛覆你的皇位,你能有什麼辦法?”
雖然下意識的長妤認爲重雲不會對皇位感興趣,但是她仍然對這些人對重雲的態度感興趣。
夏侯天道:“雖然父皇將重雲擡得厲害,但是我們皇族的人都知道,重雲永遠不會爭奪大燕的江山。”
“哦?”長妤這才擡了擡眼。
夏侯天道:“當年父皇從國師大人那裡得到了一株同生草,只要父皇一死,那麼重雲也必死無疑。”
長妤垂下了眼,怪不得正華帝如此的安心,其他的皇子也那麼安心,原來是這個原因,可惜的是,這些人都不知道,現在的重雲早就不是真正的重雲了。
只是,現在的重雲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呢?
夏侯天看着她微微沉思的模樣,倒是頗有點溫婉的氣韻,不由道:“你不會嫁給凌舟吧。”
長妤笑了笑,然後翻身上馬,道:“我誰也不會嫁。”
少女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灑脫的笑意,夏侯天微微一愣,腦海中有什麼滑過,但是長妤已經打馬離開了。
長妤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小草和吳蓮都在等她,見到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也都鬆了一口氣,長妤將事情略略說了一遍。
吳蓮問道:“那麼安康的事怎麼辦?”
長妤低下了頭,道:“她的事情,我自有計較。明日,我便爲你送行。”
吳蓮訝然:“這麼快?”
長妤微笑道:“因爲,我也呆不了多久了。”
——
晨光熹微的時候兩人便醒來,然後坐上了馬車,往城門口趕去。
吳蓮看着對面坐着的長妤,心中有萬般的話說不出來,她和長妤相處的時間太短,甚至兩人一開始都抱着相互利用的心態,但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種利用已經完全的消失了。
吳蓮心思纖細,她忍不住有些感傷,此去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
“長妤,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別什麼都一個人扛,那樣太累。”吳蓮聲音微微哽塞。
長妤輕聲安慰道:“我會的。你纔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吳蓮點了點頭:“你何時能夠來找我?”
長妤道:“短則半年,長則一年。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吳蓮點了點頭,握住長妤的手。
長妤拍拍她的手,然後掀開馬車的簾子。
外面的劉大富早就在等着了,吳蓮走了出去,長妤輕輕的握了她的手,輕聲道:“保重。”
吳蓮點了點頭,強忍淚水:“保重。”
她說着轉身上了劉大富準備好的馬車,劉大富笑了笑,然後,對着長妤道:“謝三小姐,有緣再見。”
那個肥胖的男人眼底露出意味深長的光,長妤頓了一下,從容笑道:“那麼,有緣再見。”
劉大富點了點頭,然後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吳蓮掀開簾子,一邊走一邊對着長妤招手,長妤看着她淚眼朦朧,心中有一絲枉然。
不過離別而已,何以至此。
等到吳蓮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長妤這才返回去。
這回,她的目標是謝府。
長妤坐在馬車上,穿過開始熱鬧起來的大街,坐在馬車裡,旁邊茶樓裡的聲音不斷的傳來。
“這謝二小姐簡直是太厲害了,果然才華無雙!”
“是啊,在場那麼多的翰林,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春江花月夜》這首詩,聽聽這名字,便是多麼的美,而且那詩句,一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便足夠傾倒衆人了。那大夏的太子當即就驚呆了。”
長妤的脣齒間掠過那“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句,也覺得口齒生香,倒是想不到謝長歌如此有才華,如果是當年的自己,或許還要惜一下才。
“誰說不是呢!但是謝三小姐也不差吧!昨晚的馬球賽你不知道多厲害,而且,在賀蘭老夫人的宴會上,那才氣縱橫,我覺得比謝二小姐不逞多讓。”
“哎!我們兩個說這些幹什麼。謝家向來出美人,而這兩個又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也是紅顏命途多舛,好好的人,怎麼都和那個殘王扯上了關係。”
……
兩人的對話漸漸遠去,長妤聽得笑着搖了搖頭。
外面的人,不過看些熱鬧罷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外,長妤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外面停滿了馬匹,她的目光一閃,走了進去。
剛剛把門打開,就看到一擡又一擡的箱子幾乎佈滿了她的院落,旁邊的小草苦着臉,不知道怎麼辦似的看着坐在中央慢慢喝茶的男子。
那男子衣着華貴,高鼻薄脣,腰間佩戴着龍紋黃玉。
一見長妤進來,小草哭喪着臉,道:“小姐,他們不走。”
長妤對着小草道:“小草,去泡一壺碧螺春來。”
小草點了點頭,這纔不情不願的離開,在他看來,這個人也太沒禮貌了些,小姐不喜歡男人進來,她都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不喜,可是這個男的竟然還當沒看見,厚臉皮似的在這裡呆着,真是讓人生氣。
長妤道:“不知道太子殿下來這裡有何貴幹?”
凌舟的目光落在長妤的身上,眼前的少女做的是最尋常的打扮,天水碧的衣服,隨雲髻上一根步搖,但是偏偏看在眼底就覺得舒服。
凌舟微笑道:“我給謝三小姐送點禮物。”
長妤目光略略的看了一眼:“哦?太子殿下果然大方。”
凌舟上前一步,長妤一側身,然後指着椅子道:“太子殿下先坐下再說。”
凌舟笑了笑,坐了下來,然後接過小草送來的碧螺春,道:“謝三小姐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長妤裝作不知:“考慮什麼?”
凌舟看着手中的碧螺春:“讓我娶你爲妃。”
長妤沉默了下來,凌舟看着她,繼續再接再厲:“謝三小姐,我需要一個有實力的王妃。”
“有實力?”長妤微微一笑,“殿下這是娶妻還是要幫手?”
凌舟笑了:“二者皆有。”
長妤垂下了眼眸,她擡起頭,卻一眼看到自己的院子門口一個人影極快的一閃,她站了起來,微微一笑:“不如今晚小女再和太子殿下一敘如何?”
凌舟頓時臉上閃現喜色:“好!我聽聞明月樓乃是晉城中一等一的酒樓,那麼今晚我便在那裡設宴,希望謝三小姐一定光臨。”
長妤微笑:“小女一定前來赴約。”
凌舟心滿意足的點頭離開。
在看到這個少女的第一面起,他就被眼前少女的鎮定給吸引。大夏的皇族子孫不興,到了他這一代,只有他和他的弟弟是男性,而他的弟弟卻因爲年少的時候中毒,幾乎算是半傻。於是整個皇宮之中,就只有他爲支撐,但是即使這樣,外戚依然虎視眈眈,幸好有無雙公子壓陣,否則大夏早就亂套了。
他這次來和大燕結親,一則就是爲了藉助大燕的力量,但是大燕其實能幫助的地方也是有限的,所以他在知道長妤的真實身份之後,就立馬下了決定,一定要將這個少女迎娶回去。
長妤看着凌舟離開,目光一閃,然後對着小草道:“小草,你到千嶂錦去,給我挑選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飾,今晚上我要用。”
小草有些奇怪的看着長妤,她家的小姐什麼時候注重其服裝來了?難道,真的看上了那位太子?其實也好啦,那位太子長得不錯,而且去了之後可是太子妃。
長妤感覺到外面偷聽的人頓了一會兒,然後飛快的往謝鈞的院子裡走去。
長妤低下頭,看着那碗碧螺春,道:“小草,將這東西全部扔了。”
——
“絕對不能讓她勾搭上凌舟!”謝鈞的臉色沉入鍋底。
謝長歌慢慢的喝着茶:“老太爺有什麼辦法嗎?”
謝鈞轉頭對着謝長歌道:“長歌,按照你的身份,那纔是真正的太子妃的人選。打從你回來,我們便和夏侯晉說好了,你是太子妃,獨一無二。但是你卻自請了聖旨要嫁給那個骯髒的殘王,你這是幹什麼啊!你纔是謝府最尊貴的掌上明珠,何必要被那丫頭壓在上面?”
謝長歌道:“老太爺不必擔心,孫女自有分寸,你看,若我嫁給了夏侯晉,那麼現在孫女不也一樣受連累了嗎?暫時局勢未明,只有和那重雲聯繫在一起纔是安全的。”
想到此處,她心裡又不由有些憤恨,那天早上,他們竟然……這對狗男女!
謝長歌看着老太爺道:“老太爺不必擔心,既然今晚上謝長妤要去和大夏太子見面,那麼,我們幫她促成好事就是。”
謝鈞猶豫了一會兒,道:“可是,那個謝長妤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若是我早知道這個丫頭會變得如此厲害,那麼我肯定早就將她給殺了!現在可好,她已經坐大,動也不好動。”
謝長歌想起那日的羞辱,眼裡閃過一絲冷光:“有什麼不好動?今晚,我邊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謝鈞看着她的樣子,心裡總覺得有些擔心,然而卻說不出這個擔心是什麼。
他的眼神微微一壓,然後在心裡下了決定,絕對不能,讓她到大夏去,絕對不能!
——
長妤穿上一襲櫻草色的廣袖衣衫,腰間束着一掌寬的腰帶,一頭柔軟的髮梳了高髻,在小草的陪同夏往明月樓走去。
夜晚的明月樓很是熱鬧,今晚爲了迎接長妤,凌舟將整座明月樓的第二層全部包了下來,他坐在二樓上,一邊用手輕叩在桌上,一邊沉思。
他已經打聽過了,這個謝長妤在晉城的風評譭譽參半,而且以前又是重雲的未婚妻,一個被棄了的未婚妻轉頭去當自己的太子妃,回去之後那些老臣肯定又要恥笑。而且正華帝無非就是封她一個公主的身份,對她遠不如安康公主親厚,哪怕自己以後有了危急,在相同的利益面前,正華帝可能不會選擇自己。
但是,他不由得想起初見時的那一雙眼睛,聶無雙曾經說過,要想看一個人如何,只需要看那雙眼睛就可以了。
現在那雙眼睛依然凝結在他的腦海裡。
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根本不像是一個女子應該有的眼睛,決絕中帶着殺伐之氣,如利刃一般將人剖開。
他在面臨一個選擇。
他正在想着,就聽到外面的侍衛道:“太子殿下,你等的人到了。”
凌舟站了起來,然後出了房門,看着眼前穿着青草色衣裙的少女,不由微微一愣。
彷彿這炎炎夏日都因爲這抹櫻草色而涼爽了不少。
凌舟笑道:“謝三小姐果然是光彩照人。”
長妤微微一笑,然後走了上去,凌舟趕緊讓座,長妤自己挑選了一張靠着窗戶的桌子,然後往下面看去。
燈火輝煌的夜市。
“謝三小姐……”凌舟走了過去,正想說話,突然外面就喧譁了起來。
他往下面看去,只見人羣之中,一個穿着米分嫩的少女正在施粥,臉上帶着舒展的笑意,看起來真是讓人暖到心裡去。
卻是謝長歌。
“你這位姐姐,人如何?”凌舟看着下面絕美的少女,不由問道。
長妤微笑:“我這位姐姐,人自然是很好的。你看看,今天是六月六,她在爲窮人施粥呢。”
凌舟側目看她,只覺得少女淺淺的微笑,垂下的一縷髮絲掃過她的臉,那一縷髮絲像是撓得人癢癢的,他不由的伸出手去,想要將少女的髮絲給撈起來。
長妤忍住想要離開的念頭,看着謝長歌向她看來,眼底一閃而過冷厲的光。
這纔是真正的謝長歌啊。
不過,很有膽色,至少,能夠跑到重雲那裡去脫衣服,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做出的事情。
眼看凌舟的手快要撫摸上長妤的發,突然之間,他卻不動了,他放下了手,然後四處去張望。
怎麼回事?剛纔怎麼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但是他的目光掃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長妤倒是沒感覺,不過見他放下手,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至少回去之後不用將自己的頭髮給絞了。
她再次看到下面,謝長歌的身影已經消失,她微微一笑,然後轉頭對着凌舟道:“太子殿下,我們坐下詳談。”
凌舟點了點頭,和她一起坐了下來。
謝長歌自然知道謝長妤也看到她了,她站在那裡,就是爲了讓謝長妤看到。
看來那個大夏太子果然看上了謝長妤!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
這次麼,慢慢的來。
她轉過一間屋子,將帷帽戴在了自己頭上,然後,又往自己的身上灑了一點東西,接着才從另外一個地方走出去。
門外謝鈞的馬車停在那裡,她掀開簾子,坐了進去。
“老太爺,人都準備好了嗎?”
謝鈞點了點頭:“全部準備好了。”
謝長歌道:“很好。”
謝鈞皺眉道:“長歌,你這樣去殺人,若是被謝長妤那個丫頭髮現了,肯定又會將矛頭指向我們謝府,那個時候我們謝府可就危險了。”
謝長歌微笑道:“我就是要讓她發現。”
她看着謝鈞不明的眼神,道:“我這招,叫做請君入甕。謝長妤這人很聰明,但是很可能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謝長妤平日的性子倒是不會這樣打扮和照耀的人,她如此高調,無非就是想引起我們的興趣。而我剛纔那麼出現,是故意讓她看到我的,按照謝長妤的聰明,肯定會猜到我們要動手,而且順藤摸瓜的找到我們,現在,我就是要讓她找到我們。但是,她也絕對料不到,好戲還在後面。她不是剛剛纔將她的好姐妹送走嗎,那日因爲夏侯晉謝長歌一事,我出的計謀全部都被摧毀了,那麼現在,我也要好好的撿起來。”
而且,她的手中還有一個東西,重雲不想要,那麼她來試試這個功效,也是不錯的。
謝鈞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你小心些。”
謝長歌點了點頭:“我知道。”
謝鈞看着謝長歌下了馬車,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他想着,對着驅趕馬車的車伕道:“去皇宮。”
有些事情,是要說出來了,謝長妤,絕對不能活!
哪怕那個秘密被暴露,也絕對不能讓她有可趁之機。
謝長歌走到了明月樓的後廚,在得知長妤和凌舟會在這裡相聚的時候,她就着手準備這一切了。
沒有人知道,這個明月樓,在她回晉城之前,就讓人悄悄的盤下了。
“菜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長妤的目光掠過那些菜,她早就將謝長妤的喜好打聽得清清楚楚,在那些菜裡面,都帶着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是她當年的時候從毒王那裡得到的,無色無味,不管謝長妤的鼻子如何的厲害,也根本聞不出來。當然,這只是第一步,在這之前,明月樓的特例是還會奉上十二道香茶,謝長妤喜歡菊花茶,有很大的可能選用,這樣二者一匯聚,便是天雷勾地火。
接下來,好戲開場。
“好了,端上去吧。”
“是。”那些侍女應道。
謝長歌跟在那些侍女後面,然後轉向旁邊,那間屋子裡有一個特製的機關,可以將裡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長妤坐在那裡,對着凌舟道:“太子殿下,聽聞你府上便是妾侍也已經有了十來個,我若是嫁過去,你不怕我不滿嗎?”
凌舟有些尷尬的笑:“哎,皇家子孫不濟,爲了開枝散葉,這也是不得已之舉,我弟弟也是一樣。等你嫁過去,一旦有孕,我便將所有側妃妾侍全部撤了,只留你一人。”
長妤微笑,眼底有了滿意的神色。
謝長歌心底冷笑,這些女人目光如此短淺,男人一兩句好話就將她們哄得團團轉了,真是可笑!
侍女端上菜餚茶水,謝長妤果然從中選了菊花茶,她的目光一頓,看着那些菜餚,彷彿猶豫了一會兒,對着明月樓的侍女道:“太子殿下乃千金之軀,你們且先試試菜。”
謝長歌心道,這個謝長妤果然聰明,以這個藉口要看看有沒有毒,可惜的是,沒有菊花茶,這些東西根本不會起作用,而且,就算現在謝長妤將菊花茶給那些侍女喝,也絕對不會有用。那個東西在茶水裡只會呆上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之後便會隨着那熱氣蒸發,現在,已經過了半盞茶的時間。
長妤站在那裡,看着那些侍女試吃了菜,仍然不放心,然後從十道茶水中選了一杯遞過去,道:“這是我賞給你的,你也喝了吧。”
那侍女聽了,不敢拒絕,於是端起來一飲而盡,過了一會兒,長妤看着她沒有絲毫的異樣,方纔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
那些侍女收拾好退下之後,開始動筷子吃飯。
謝長歌從旁邊轉了出來,微微一笑,然後走出明月樓,對着旁邊的一個黑衣人道:“今日六月六,明月樓的老規矩是散菜,叫那些乞丐都來吧。”
“是。”
那個黑衣人回答了之後一下子閃開。
謝長歌看着閣樓上的身影,不由微微一笑。
謝長妤,不知道,在被那些乞丐侮辱了之後,你是否還能如願以償的當上你的太子妃。
——
馬車在地上飛快的行走,謝鈞擡頭看着天,黑漆漆的一片。
到了宮門,他急忙往明華殿趕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麼不安。
到了明華殿,他對着那大太監道:“勞煩公公了,老臣謝鈞求見。”
那大太監爲難的道:“晉國公,奴才現在恐怕不能爲你傳召,因爲袁天師,正在和陛下長談。”
謝鈞只能忍住,道:“那麼勞煩袁天師出來的時候,替老臣說一聲。”
“是。”
然而等了許久,明華殿裡卻依然沒有人走出,他不由着急的在外面踱起步來,他不知道如果時間再拖得久了,他還會不會願意將這件事說出來。
畢竟,這個秘密,牽扯到的,不僅僅是他謝府,不僅僅是大燕,而是,能引起天下大亂的東西。
夜色黑沉沉的壓下來。
就在他幾乎想要退卻的時候,一個腳步聲響了起來,他回頭看去,卻是華皇后。
這位華皇后絲毫沒有皇后的架子,身上穿着黑色的布衣,身後只跟了一個素清嬤嬤,手裡端着兩碗銀耳蓮子湯。
其實在整個大燕,並沒有將這個皇后看在眼底,因爲,她只是虛有皇后的名聲罷了,沒有任何權利作爲支撐,又沒有兒子,只要正華帝一死,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混一個太后。
不值得忌憚。
但是她依然是皇后。
謝鈞低下了頭,道:“參見皇后。”
華皇后點了點頭:“晉國公來此是見陛下嗎?”
“是。”謝鈞回答。
華皇后低頭看了他一眼,道:“那麼,你隨本宮進來吧。”
謝鈞心中有些驚訝,袁天師在裡面,皇后也敢進去?而且,正華帝也容忍她進去?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想了想,最終還是跟在了華皇后後面。
幽深的大殿只燃着兩隻兒臂粗的蠟燭,幽幽的燈火跳躍着,叫人看不清楚。
正華帝和袁天師剛剛停下了談話,看到華皇后進來,袁天師便站了起來:“老朽先去了。”
正華帝道:“天師慢走,改日再來我朕授經。”
袁天師道:“授經也需時機,過則不美。”
正華帝道:“天師說的對。”
袁天師走過華皇后的時候,低眼在她的銀耳蓮子湯中看了一眼,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華皇后道:“天師慢走。”
袁天師將手中的拂塵一搖,然後飄飄灑灑的走出殿外。
華皇后捧着銀耳蓮子湯走過去,正華帝習慣的拿過一碗,然後由華皇后遞上勺子,吃了起來。
華皇后也坐了下來,然後道:“陛下,晉國公有事找你。”
正華帝頗有些不耐煩的擡起頭,容色有些陰鬱,看着下面跪着的謝鈞,道:“有什麼事?”
謝鈞匍匐在大殿內,那冰涼的地磚直直的刺進心裡,他閉上眼,道:“老臣在這裡,是想求陛下賜死謝長妤。”
這句話一出,不僅僅是華皇后,便是正華帝也呆住了。
“爲何?”
謝鈞道:“謝長妤不死,恐怕以後大燕江山必亂。”
正華帝一聽,倒是冷笑了起來:“必亂?一個女人而已,朕倒是從來不相信,一個女人,能夠將我大燕的江山擾亂!”
謝鈞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您可還記得老臣的長子謝意?”
謝意?謝意!
這兩個字他如何不知道?!如何不記得!
如果不是當年福慧求他,他一定要將謝意,還有整個謝府踏平的乾乾淨淨!他想要卻要不到的人,竟然被一個男人丟棄!
正華帝臉色頓時一變,直接將手中的銀耳蓮子湯從高臺上摔了下去:“別給朕提這兩個字!否則朕明日就將你們晉國公府踏平!”
謝鈞看着那玉碗的碎片飛到自己眼前,仍然一動不動,聲音沉痛的道:“陛下,人人都以爲謝意忘恩負義,但是這其中的事情卻是沒有任何人知道。因爲,當年的聶氏身上,包含着一個驚天大秘密。”
正華帝冷笑:“驚天大秘密?!呵,謝鈞,朕告訴你,如果這個秘密不夠大,你就不要活了。”
謝鈞吞了吞口水,只覺得那個秘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當年賀蘭府一直以爲聶氏的身上含着兵符的秘密,那是大夏當年的神將留下來的軍隊和財富,但是,那些鏗鏘鐵騎如何,那些萬金財富如何,和那三個字相比,也不過是歷史長流中的俗物而已。
這個東西,或許只存在於傳說之中,開始於幾千年之前,卻早就在歷史的洪流中變成了滄海一粟。
誰都以爲只是傳說而已。
但是,只有他知道,這是真的。
他將自己的腦袋放在地上,道:“陛下,您認爲雲曄國師如何?”
正華帝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知道謝鈞扯到這個上面幹什麼,“雲曄”這兩個字,註定和歷史一起成爲傳說。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物,看着每一代的天下紛爭,王朝戰亂,卻只是維護自己該維護的,或許,那就是所說的天命。這浩浩蕩蕩的無數年裡,所有人也只知道那位風華絕代超凡脫俗的國師大人,只收過昭華女帝一人爲弟子。
“國師大人,自然是天生聖人。”
即便是冷酷陰鬱如正華帝,也不敢對這個死去的人有不敬,因爲,只有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才知道這個名字所有的權利和尊榮,將所有的國勢星辰掌握在手中。
謝鈞擡起頭,道:“國師大人是天生聖人,他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留下了多少傳說。但是,其中有一個傳說,您知道國師大人是如何成爲這樣的傳說嗎?”
正華帝皺了皺眉。
謝鈞的一雙眼睛灼灼發亮,這個狹隘狠毒的老人,在一瞬間眼底爆發出驚人的光亮,像是燙得人心底也燃起了火。
他輕輕的開口,卻似乎用盡他此生最大的力氣。
“《度亡經》。”
這三個字一說出來,整個明華殿突然被風吹過,晃晃悠悠的燭火似乎一眨眼就會熄滅,大殿是開着的,連接到廣闊無邊的黑夜去,但是這三個字,卻彷彿帶着詭異神秘的力量,在天地無極間四處散開,卻沒有一處能夠包容下這三個字。
代表着生,代表着死,代表着輪迴命運,代表着滄海桑田的三個字。
度亡經。
一瞬間,坐在高位上的正華帝和華皇后都停住了呼吸,他們知道這三個字,但是這就是傳說,帶着禁忌的傳說。
“不可能!”正華帝突然站了起來,“不可能!這幾千年來,《度亡經》的傳說流傳,當年的望舒也是傳說而已。呵呵,聶氏,那個聶氏怎麼會和《度亡經》有關係?這天下的人,又怎麼會和度亡經有關係?要是真的有《度亡經》,那麼還要皇權紛爭幹什麼?還要戰火連綿幹什麼?長生不老,渡天下亡靈,令死者生,一指天下變,那麼,我們存在來幹什麼?!”
這位不知道征戰沙場多少年的帝王終於暴躁起來,他不相信!不相信!就算有這東西,那也是幾千年前,不可能到現在還存在!
謝鈞的聲音陡然提高:“陛下!這就是謝府之所以存在的秘密,因爲,我們的祖先知道,度亡經的種子在他的流傳者身上,她們的身上有特殊的記號,在特定的時機,他們能夠找到《度亡經》!如果這東西現世,那麼必定引起天下紛爭!現在國師已仙去,再也沒有人能夠掌控它,但是即使國師在,又如何掌控得了這個聖物。所以,當年得謝意轉頭娶了那聶氏,就是因爲她身上有《度亡經》的秘密,老臣在知道之後,不惜將他們全部給設計葬身大海!但是留下了謝長妤這個孽種!所以,陛下,她不能留!只有殺了她!所有的東西纔會歸於平靜!”
正華帝緊緊的抿着脣角,華皇后微微動容。
謝鈞大喊道:“陛下!求賜死謝長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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