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中,謝長歌緊緊的咬着嘴脣,那些令人作嘔的氣息撲面而來,身上的每分每寸比凌遲還要痛苦。
她的手緊緊的抓住旁邊的東西。
謝長妤,謝長妤,你好!你好!
她狠狠的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伏在她身上的人才停止動作,那些惡臭的身軀離開,一邊嘖嘖讚歎着她的身子。
“千金大小姐的身體就是不一樣啊!人家出了一千兩銀子來讓我們上……”
“不過,竟然不是雛,也不是哪家的女人。”
……
謝長歌渾身都在顫抖。
那些乞丐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又心癢難耐,想要再次上前大幹一場,但是外面的人冷聲道:“時間到了。”
那些人悻悻的,這纔將自己的褲腰帶繫好了,點頭哈腰的走過去。
門外的人進來,解了謝長歌的穴道,然後閃了出去。
謝長歌這才顫巍巍的站起來,然後轉頭狠狠的吐了起來,直到吐得再也沒有半點東西,她才撿起自己地上的衣物,然後狠狠的擦拭自己身上那些髒污,但是無論怎麼擦,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依然在。
她擦完之後,再次站了起來,看着窗外。
謝長妤,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
謝鈞飛快的奔出宮門,然後極快的朝着夏侯天的府邸奔過去。
現在這個狀況,也只有找夏侯天了。
夏侯天正在翻閱着奏摺,因爲是儲君,所以有部分的奏摺正華帝已經開始讓他過手。
但是,他不是正華帝,什麼都放心都給重雲過手,他分明的發現,這裡面大部分的東西,早就被人過濾過了。
重雲控制着控御司,很顯然是他動的手,那些地方上傳上來的東西,還有很多的東西,都被他扣留在了手裡,這樣的話,哪怕他登上了皇位,也不過是一個傀儡。
他暴躁的站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管家道:“殿下,晉國公來了。”
晉國公?
夏侯天不由得微微皺眉,在以前夏侯晉在的時候,這謝鈞一向是站在夏侯晉對面的,雖然不如周聽星一樣處在權利的中心,但是在那一晚卻意外的保住了性命,但是之後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怎麼找上門來了?
他站了起來,頓了頓,道:“請。”
夏侯天剛剛走出書房,還沒有到花廳,謝鈞已經衝了上來,然後一下子跪在了夏侯晉的面前:“殿下!殿下!大事不好啊!”
夏侯天不由得往後一退,看着腦袋還在流血的他,道:“晉國公你這是幹什麼?”
謝鈞也顧不得許多,道:“陛下!重雲那廝,要害了大燕啊!陛下已經被他給控制了!皇后竟然和他是一夥的!陛下,再不動手,大燕危險啊!”
夏侯天一驚:“你說什麼?!”
他顯然尚未反應過來。
謝鈞一臉急切的道:“太子殿下!耽誤不得啊!絕對不能讓重雲得逞啊!”
夏侯天一聽,有些狐疑,他今晚之前還見過他的父皇,怎麼可能這短短時間就發生瞭如此大的變故。而且,華皇后,那位一向不問國家大事,對他父皇忠心耿耿的人,怎麼可能和正華帝是一夥的?
謝鈞着急的道:“殿下,若非老臣親眼所見,老臣也絕對不會相信。殿下,事情都已經到了這裡,老臣若不是到了這個關頭,如何會來叫你?這重雲,再不除,恐怕就會落入死無葬身之地了。”
夏侯天看着他,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入宮看一下。”
謝鈞喊住夏侯天,道:“殿下,你若馬上去,也得先部署好。現在陛下正在昏迷之中,你去見如何見的到?”
夏侯天看着謝鈞如此鄭重的模樣,也不由心中信了幾分,他沉吟道:“不需要父皇召見,若你所說是真,父皇不肯召見,那麼我們下來好好部署。重雲此人雖然我們不知道深淺,但是,要用盡全力,纔可能有勝算。”
謝鈞低下了頭,道:“殿下說得對。”
——
空曠的大殿內,正華帝躺在牀上,華皇后坐在旁邊,拿着帕子一點點的擦過他的臉。
銀耳蓮子湯的空碗放在一邊,袁天師站在旁邊,道:“蓉兒。”
這聲“蓉兒”讓華皇后的手微微一頓,但是瞬間,她便恢復了正常,她道:“我呆在他身邊一共十年,前三年如何,別人不說,我也無需說。直到後來重雲將你找來。”
袁天師頓了頓:“他殺孽造的太多,這是他的報應。蓉兒,如果沒有他,你的父母還再,你也能嫁的好好的,又何苦淌進後宮這渾水中……”
華皇后擡起了頭:“帝王心術,又能如何?他殺他的人,我報我的仇。”
她站了起來,道:“你走吧,咱們家總要留後。”
袁天師看着她:“要走一起走!”
華皇后溫和一笑:“哥哥,這麼多年,生死榮辱過。你知道,正華帝一死,我也會死去。這麼多年,我每日熬着一碗銀耳蓮子湯,就是爲了不讓那些試藥的太監發現裡面的東西,我的身子,早就支撐不住了。”
袁天師道:“蓉兒,可是你並沒有服食那些丹藥。”
華皇后微微一笑:“是啊,我沒有服食那些丹藥,是因爲正華帝的身體本來就好於我。那些丹藥可以令人喪失理智,發瘋發狂。但是,我已經等不了了……”
是的,等不了了。
她堅持了十一年,每一年都看着他,有時候看着他徹夜批改奏摺,有時候看着他望着一朵茉莉花出神,有時候看着他暴戾的殺人,甚至,有時候看着他整夜輾轉難眠。
可奈何他是她的仇人?
當她還是華蓉的時候,曾經看着還是皇子的他騎馬走過,馬上的他英姿勃發,臉上帶着璀璨的笑意。那個時候,她小小的心裡是什麼感覺?
她想要嫁的夫君,就要像他一樣,騎馬而來,滿載風塵,卻依然筆直。
但是她華蓉絕對沒有想到,當再次從人羣中看到他的時候,是他屠戮華家的時候。
於是,她再次站到了正華帝面前,這位奇怪的君主竟然不在乎她的身份,將她納入了後宮,成爲皇后。
隱忍這麼多年。
華皇后的手愛戀的拂過正華帝的眉眼,當初的少年,如今的帝王,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天意?
袁天師看着她這個樣子,不由微微惘然,華皇后站了起來,然後走出了宮殿。
她剛剛走了出去,卻看見一個黑影快速的走了過來,卻是夏侯天。
“母后,兒臣有急事求見父皇。”夏侯天擡起眼打量着華皇后。
華皇后淡淡的一笑,眼底卻閃過分明,但是她的語氣依然溫和,態度依然從容:“你父皇頭痛,已經暈了過去,現在袁天師正在爲他醫治。
夏侯天垂下眼眸,看見華皇后那素色的衣角。
“是。兒臣知道了。”
他慢慢的退了下去。
但是就在他快要退下去的時候,又一個人影飛快的衝了進來。
一看是大夏的使臣,華皇后也肅了臉色:“怎麼了?”
那大夏的使臣跪倒在地:“我家太子不見了!”
夏侯天也停了下來,這件事正華帝昏迷中,那麼自然應該由他來負責纔對。
華皇后看了夏侯天一眼,道:“陛下現在人不適,所以由你來吧。”
夏侯天點了點頭,聽着那大夏使臣將前因後果說了之後,眉頭一皺:“你說那謝家的三小姐也在,那麼,她現在在哪裡?”
那大夏使臣道:“我們一路只顧着找人,並沒有注意謝三小姐。”
夏侯天道:“傳令下去,全程搜索!京兆尹如果在三天之內找不到人,以革職論處。”
頓了頓,他又道:“去找謝長妤!”
夜色中的晉城再次被打亂,夏侯晉走出宮外,然後看了看天色,站在宮外的謝鈞站了出來,道:“殿下,如何?”
夏侯天閉上了眼睛:“你下去,將所有的大臣秘密召集起來。三日後,拿下重雲。”
這一夜黑色的鐵騎踏遍晉城。
夏侯天親自帶着人馬趕到明月樓,但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謝長妤的人,於是他轉戰謝長妤的院落,但是,整個院落,竟然一空!
怎麼回事?!
不可能,怎麼可能!
難道謝長妤也被那暗中之人給害了?是重雲?
他的心裡愈發的恐慌,而且凌舟還在這裡,如果他有一個三長兩短,那麼引起的,可能就是兩國的紛爭。
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一個好時候。
怎麼事情都湊在一起了!
夏侯天趕回自己的府邸,所有的大臣已經暗中到來,他們一看夏侯天,立馬低頭道:“殿下。”
夏侯天道:“皇后和重雲已經聯手。現在正是緊要時刻,我們必須出手。”
齊國公站了起來,道:“殿下,華皇后怎麼可能和重雲聯合?”
旁邊的安國公道:“齊國公難道忘了嗎?十多年前,陛下曾經殺了華相一家。”
齊國公頓時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過了這麼多年,大家早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那邊的夏侯天冷冷的道:“事情已經至此。不必多說。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在三日之後拿下重雲。我看過日子,按着規矩,三日後本該是每年一度的長安宴。我們本可以在那日請重雲,但是現在,父皇生死不知,凌太子下落不明,長安宴如何進行?”
“有何不可進行?”一道清脆的聲音插了進來。
坐在屋子裡的人一驚,然後轉頭一看,卻是謝長歌。
她臉色白的嚇人,眼底烏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亮,但是眼神卻意外的決絕。
謝鈞上前,訝然:“長歌,你怎麼在這裡?”
他看着謝長歌臉色異樣,猶豫了一會兒,擔心的道:“長歌,你沒事吧?”
謝長歌搖了搖頭,眼底劃過一絲冷光,看着夏侯天:“長安宴正是契機,找不到凌舟,正好可以讓重雲出來主持大局。反正控御司在他的手裡,如果他拒絕,那麼便名正言順的將控御司的權利收回。再者,殿下可修書一封,傳到大夏,便說大夏太子的性命被重雲控制在手,您稍微示弱,便說無法抵抗重雲,那麼,大夏必定派人前來。大夏太子何其重要,又是大夏天子的獨苗,殿下看,能派來的是誰?”
夏侯天目光一閃:“聶無雙。”
謝長歌點頭道:“兩虎相爭,我們只管漁翁得利。”
夏侯天皺眉道:“可是即便是現在快馬修書到大夏,來回也要三個月時間,如何能行?”
謝長歌道:“所以,那不過是我們的後計。在此之前,能夠將重雲和謝長妤除掉,就必須除掉。”
“謝長妤?”夏侯天微微驚訝,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要殺這個人他心裡就些微的彆扭。
謝長歌冷冷的道:“怎麼,四皇子捨不得?”
夏侯天看着她:“可是,這和謝長妤有什麼關係?”
謝長歌冷笑道:“謝長妤不除,你的皇位可安穩?哈,四皇子是要當皇上的人,怎麼,連這點魄力也沒有?當初陛下爲了登上帝王,做出瞭如何的犧牲?怎麼,四皇子還沒明白,帝王之路,孤家寡人。”
夏侯天全身僵住,最後閉了閉眼,一咬牙,道:“好!”
他轉頭,對着那些大臣道:“現在我們就開始部署!控御司還罷了,最主要的還是刑獄司。刑獄司雖然多年沒有動靜,但是實力依然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牽扯住他的這股勢力。晉城中御林軍有三萬,分佈在皇城的各個角落,我們需要將這些人調動起來,這刑獄司人再多,也絕對沒有三萬,便是三千也是大數目。以三萬牽扯三千,應該沒問題。但是,爲了確保意外的發生,我們必須還要人馬。前些日子因爲商城作戰有功而回到晉城受封的林海還在這裡,在晉城十里開外,還有他的兩萬人馬,本來長安宴之後他便要返回蒼山,但是現在正好可以去喊他。”
林海雖然一向支持的是七皇子夏侯敏,但是現在夏侯敏已經死了,他抱住家族就一定會選擇依靠,現在,他將這枝橄欖枝遞到他的手上。
夏侯天說完,然後看向謝長歌:“長歌小姐還有什麼話想說?”
謝長歌道:“要想做到萬無一失,還要差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夏侯天問。
謝長歌嘴角勾起冷漠的笑意:“四皇子這樣,也不過是拖住重雲的勢力而已。想要殺重雲,還早呢。他一人若是想逃,在座之人又有誰攔得下來?”
夏侯天道:“那依長歌小姐看,怎麼辦?”
謝長歌微微一笑:“毒藥計,殺生計,炸藥計。”
“炸藥?!”夏侯天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不由有些驚訝。
謝長歌擡起頭來,眼底劃過一絲狠辣。
——重雲,謝長妤,你們若想死,等着。
——
暗地裡涌動的鐵騎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外面是恢弘的夜色,然而此刻,在太清神殿的兩人卻彷彿絲毫感覺不到。
玉盤上黑白棋子太過分明。
長妤坐在蒲團上,看着重雲那修長如玉的手指拈起一顆白子,那顏色和他的手絲毫不差。
白子落下,他的手翻轉收起的時候,長妤意外的瞥見了不對。
那片手心一片模糊,竟然沒有絲毫的紋路,她的心中不由奇怪,還從來沒有見過沒有掌紋的人。
長妤低聲問道:“師傅,您的手掌是怎麼回事啊?”
重雲將手一收,聲音些微的冷漠:“沒什麼。”
這般的諱忌莫深,這肯定是重雲的禁忌,她於是立馬見風使舵的就轉了話語:“夏侯天那邊已經開始動手了,師傅您難道真的沒有取代的想法?”
重雲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長妤又撞到了釘子上,乾脆也不問了,今兒這廝的脾氣怎麼這麼怪?
長妤只好默不作聲的落下棋子,心思浮動。
其實,她在某種程度上,倒是希望夏侯天能夠小小的成功一下,並不是能夠殺掉重雲,而是拖住她,那樣的話,她就可以離開了。
重雲讓她進入九重雲塔去拿東西,正符合了她的心思,她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看一看原來的自己死因是否真的有蹊蹺,其實就算有蹊蹺,過去了七十年,也沒有任何糾結的必要了,便是其他的夏侯家的人爲了奪皇位而設計她,她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因爲她本來就沒打算成親,即使容淵在那裡,她也早就將退婚書給寫好了,沒有子嗣,皇位還是夏侯家其他人的。不過是了了一個心願罷了。
但是,唯一讓她頭疼的是重雲,他讓她進入九重雲塔去拿東西,但是當她問他要什麼東西的時候,這位十三皇子竟然說了一句。
“看着拿。”
看着拿?這算什麼?以爲刨地瓜嗎?
長妤託着腮,然後擡起眼看了重雲一眼,這人垂目的時候,倒是真的一派不容褻瀆的高雅模樣。
但是下一刻,這個表象就被撕碎。
重雲擡起眼,豔紅嘴脣一勾:“怎麼,傾倒於爲師的無雙風華?”
傾倒……個鬼!
長妤突然道:“師傅,假如徒兒沒有找到那個東西該怎麼辦?”
重雲忽然擡起頭來,一雙眼睛黑色鬱積,彷彿從死亡的地獄裡撈起來的枯骨。
“沒有假如。”
——
三日後,皇宮,長安宴。
儘管正華帝還在昏迷中,但是由夏侯天住持的宴會依然隆重,整個皇宮,除了那一條必經的道路之外,其他的宮殿全部被清空,裡面藏着成千上萬的御林軍和林海的人馬,只要重雲一來,那麼便是圍攻之勢。
刑獄司被兩萬人馬包圍,只要他們稍有異動,那些人馬就會像是潮水一樣涌過去。
夏侯天站在那裡,手裡捏着一把汗。
所有的大臣都已經坐好,每個人的位置都經過考慮,今晚這裡的一切都是死亡的道路。
謝長歌坐在旁邊,和夏侯天相對一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一陣內侍的聲音傳來:“謝三小姐到。”
夏侯天一愣,謝長歌猛地擡頭,一雙眼睛爆發出冷光看向謝長妤,指甲狠狠的掐入掌心,恨不得扒她的皮,食她的骨。
長妤走過去,看着驚愕的夏侯天,彷彿沒有看到謝長歌,頷首道:“四皇子。”
夏侯天道:“不知道謝三小姐這三日去了哪兒?”
長妤道:“因爲在知曉大夏太子被綁走之後,小女便去查找了,而且誤入敵手,直到剛纔才脫身。”
她說着回頭拍了拍手,一個人扶着凌舟走了出來,凌舟現在很虛弱,他一出現,那些大夏使臣就奔了過去。
“太子!”
大夏的使臣中的有醫術的大臣立馬伸手在凌舟的手上一探,然後放下心來道:“太子沒事,只是身體有些虛弱罷了。”
他說着急忙讓凌舟坐下,然後遞上參茶。
夏侯天問答:“太子可知道是誰劫持了殿下?”
凌舟的目光一掃,然後看向了謝長歌,然後將手中的參茶往地下一摔,臉上有種別樣的震怒:“謝長歌,你這個賤人!”
這樣一句話,當即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凌舟看起來風度翩翩,對人甚至不會說一句重話,如此去說一個女子,顯然是暴怒到了極點。
謝長歌的臉色也是一陣青白,她站了起來:“凌太子,您這樣說話,未免有失身份。長歌好像和您沒什麼接觸!”
眼前的少女容貌絕美,細嫩的臉上含着羞惱,看起來純淨如水,只恨不得讓人將人捧在手心裡,連大夏使節他們自己都認爲,他們的太子這句話說得實在太重了。
凌舟俊秀的臉上有異樣的扭曲,眼底都是輕蔑:“這個女人,呵,別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是,實在是齷蹉至極!她,她竟然趁我昏睡的時候,呵!便是如此,你也休想讓本太子對你有稍微的好眼色!”
雖然凌舟說得極其的委婉,但是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這個意思,就是謝長歌爲了嫁給凌太子,趁着凌太子昏迷的時候,將凌太子給,上了。
長妤的嘴角一抽。
這個重雲,真是……
她哪裡知道,當時的重雲看着這人想要碰她,想把他宰成十七八塊的心都有了,只不過是她要他留下一條命,所以才手下留情。只不過讓這個凌太子有了“豔福”而已,叫人易容成謝長歌的樣子,然後投懷去了。
謝長歌冷笑道:“凌太子,抱歉,長歌實在沒有看上你的念頭。”
凌舟冷冷的看着她,夏侯天在旁邊看得皺眉,現在謝長歌站在他這邊,但是夏侯天又指證謝長歌纔是劫持他的人,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陣奇怪的笑聲傳了過來,衆人隨着這笑聲一看,只見正華帝搖搖擺擺的由華皇后扶着走了過來。
夏侯天的心中一驚,他的父皇還好?!
但是,所有人立馬就發現了正華帝的不對勁,他行走的姿勢十分的怪誕,眼神隨意的飄,臉上帶着“暢快”的大笑。
這樣的大笑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正華帝臉上。
謝長歌立馬換了梨花帶雨的走了過去,低低的喊了一聲:“舅舅。”
但是正華帝沒有出聲,謝長歌低着的頭突然擡了起來,只見正華帝癡癡的看着她,她心中一疑惑,再次喊了聲:“舅舅。”
“福慧!”正華帝突然一聲大叫,然後猛地推開華皇后,將謝長歌抱入了自己的懷裡,突然間放聲大哭,“福慧!姐姐!你怎麼捨得離開我!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怎麼看上了謝意!朕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你就不會跟着他走了,殺了他我們就在一起了。我不要皇后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福慧你跟着我好不好?”
這句話將所有人都震在了當場。
正華帝竟然和他的姐姐?
夏侯天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秘辛,當即就有些不知所措,對於自己姐姐的愛戀可比重雲更加的不被世人所不容!
夏侯天啞聲道:“父皇,她,她不是皇姑姑,她是皇姑姑的女兒……”
正華帝一愣,謝長歌暗地裡厭惡死正華帝身上的氣味了,一個骯髒的皇帝,一個幾十歲的老頭子,竟然將她當成了她母親!
但是她仍然擡起頭來作了一個溫柔可憐的笑容:“舅舅。”
正華帝瞅着她,瞅着她,忽然間腦袋又反應了過來,然後將她放開,開始拼命的揉弄自己的眉頭。
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一掃,又成了往日的帝王,他看着夏侯天,道:“怎麼回事?長安宴?”
夏侯天心中驚異,這怎麼一會兒正常一會兒不正常的,但是面子上仍然道:“父皇,因爲您頭痛,所以兒臣承辦了長安宴。”
“哦。”正華帝揉了揉眉頭,“哦,那你辦吧。”
正華帝說着轉身要走,長妤卻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女有事想要稟告。”
正華帝回頭看她,那樣子彷彿有些不認識她的樣子,長妤的心中暗暗驚訝,這是怎麼回事?
正華帝揉着眉心:“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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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妤道:“陛下,凌太子被人劫持,而劫持的人正是謝長歌,您看如何?”
謝長歌擡起頭來,弱弱的看着他,聲音又柔又弱:“舅舅,舅舅,我沒有,我怎麼可能去劫持人?”
那雙眼睛擡起來,楚楚可憐,真是像極了福慧,正華帝的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去:“我相信你,福慧,你怎麼可能對人動手?你那麼善良。”
謝長歌也是一呆。
長妤的目光一閃,然後走上前,道:“陛下,她根本不是福慧,也不是福慧的女兒!她是來騙你的!”
正華帝的眼睛頓時一恍惚,然後一把將謝長歌推開,冷聲道:“你是誰?!”
謝長歌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陛下!陛下!我是長歌啊,您忘了我母親嗎?我母親是福慧啊。”
長妤淡淡的道:“陛下,千萬不要被這個女人給迷惑了!她根本不是福慧的女兒!”
謝長歌一下子看着她,怒道:“別信口雌黃!”
長妤安靜的笑:“陛下,小女有方法證明謝長歌並非福慧公主的女兒。”
謝長歌轉頭冷笑的看着她:“哦?你怎麼證明?”
長妤突然轉頭,然後拍了拍手,衆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淡色綾羅衫子的少女款款走了上來。
等到她站在衆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少女,竟然和謝長歌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
正華帝也愣住了,謝長歌也愣住了。
長妤仍然清清淡淡的道:“陛下,有一種方法叫做滴血驗親。謝老太爺在這裡,他們也有血緣關係,那麼滴血驗親就是。”
謝長歌冷冷的看着長妤,像是在懷疑着什麼。
長妤卻看着正華帝:“不知陛下以爲如何?”
正華帝遲疑了一下,揉了揉眉頭:“好,好……”
長妤看向謝長歌,然後準備了東西,謝鈞也走了出來,然後撈起了自己的袖子,毫不猶豫的隔開自己的手指。
鮮血滴下來。
謝長歌冷笑一聲,然後也割了一滴鮮血在裡面,而那個走出來的和謝長歌一模一樣的少女也滴了一滴血在裡面。
站在那裡的人伸出手,然後用筷子攪合起來。
謝長歌看着那筷子攪動,心底冷冷一笑,但是瞬間,她的笑意就凝固了,只見自己的血無論如何都和那滴血融合不在一起,而另一個人的血,竟然和謝鈞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怎麼回事?!
謝鈞一時間也愣住了,然後“刷”的一下看向謝長歌。
她不是她孫女?!
正華帝看着謝長歌的眼神眼神已經冷了。
謝長歌一下子撲了過去,然後一把抓住那個少女,伸手往她的臉上抹。
人皮面具?人皮面具呢?!
但是無論她如何的摸索,那張臉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在那裡。
長妤就那樣看着她,在看到謝長歌的時候,她就讓人開始搜索有關謝長歌的事情,謝長歌這十多年來都在江南一岸,而且做了許多好事,尤其是在湘西的時候救災民於水火之中,可謂一個大大的善人。但是經過刑獄司的深度查探之後,才發現這一切就是一個假象。
她和千機閣的人相聯繫,暗地裡爲了培植自己的勢力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並且爲了賺錢,販賣了不少的少女,而且,當年她甚至獻身給當地的城主,就是爲了獲得關係,當然,這個城主後來被她殺了。
而在這種種的查探中,刑獄司的人竟然意外找到了一個和謝長歌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的人。
於是長妤便讓那些易容師精細的打量,以半個月的期限,爲她整改容貌,直到和謝長歌一模一樣。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那兩根筷子上面有不同的藥粉,無論是誰,一個都會融合一個絕不融合。
當然,如果不是在正華帝現在有些神情恍惚的狀況下,她是絕對不會用的。
謝長歌呆了呆,然後看向正華帝,喊道:“舅舅!”
可是現在,謝長歌在正華帝的眼底,也不過是一個騙子罷了!
因爲他給與謝長歌的一切,都來自於他這一生最鍾愛的女人,一旦他的感情被欺騙,他就會毫不猶豫的以更殘酷的手段剝奪!
他顫抖着身子走上去,突然一擡腳,一把踹向謝長歌。
謝長歌完全沒有想到,小腹上被狠狠的一踢,頓時全身都散了散,向後面倒去。
正華帝大手一揮:“將她給我拉下去斬了!”
旁邊立馬閃出侍衛,夏侯天想要說話,但是剛剛上前一步,就被正華帝的眼神給制止了。
正華帝煩躁的揉了揉眉頭,像是恨不得將自己的頭骨給揉爛了一樣,知道額頭上指頭的紅印顯現出來,他才覺得好些。
他看着長妤,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夏侯天和其他人都是一愣。
長妤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回答:“小女名叫謝長妤。”
“謝長妤”三個字讓正華帝微微的一愣,突然間,他的腦袋一閃。
那晚上謝鈞對他說什麼?!
《度亡經》!對!《度亡經》!
他的眼底突然間爆發出一陣刺目的光亮,像是癲狂的人在做最後的掙扎,長妤立馬心生警惕,想要往後一退,但是這位陷入癲狂狀態的帝王比她更快!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將長妤拉走了!
夏侯天一愣,急忙想要去追,但是一直沒有說話的華皇后卻溫和的叫住了他:“四皇子,你在這裡吧。長安宴不能沒有人,你還有事情要做。”
華皇后的眼神溫和,溫和中有種洞穿一切的包容,夏侯天被那雙眼睛看着,那些急躁的心頓時就安穩下來。
是了,現在他父皇精神失措,他接下來最要緊的就是殺了重雲!
華皇后將手中的佛珠褪了下來,遞給夏侯天:“這是國師大人的,給你吧,願保你和大燕安康。”
夏侯天受寵若驚,急忙接過。
華皇后轉身走去。
而長妤被正華帝跌跌撞撞的抓走,然後被拉到九重雲塔前。
她的眼底微微滑過一絲莫名的光亮,雖然她今晚的意圖就是爲了進入九重雲塔,但是正華帝這是幹什麼?
前面的數百座石碑屹立着,每一個都高約一兩丈,層層疊疊的佇立在眼前。
“進去!”正華帝怒吼着。
他一下子將長妤甩到了前陵碑林中,長妤看着他,嘴角一笑:“是,陛下。您想要什麼?”
“《度亡經》!將《度亡經》給朕拿出來!”
長妤心中一凜,這九重雲塔哪裡來的這個東西!《度亡經》即便是有,也在很多年之前就遺失了,當年她也曾拿這個東西問過雲曄。
世間再無《度亡經》。
這是雲曄說過的話。
爲什麼偏偏要執着於這個東西?
這個九重雲塔內供奉的,明明只有一個,死人書。
書寫歷代帝王的死亡之書。
她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想到這裡,她不由想,難道重雲要她找的也是《度亡經》?可是,怎麼可能有?
長妤的心中驚異,臉上仍然作了謙卑之態,她點了點頭,道:“是的,陛下。”
長妤說着轉身進入邁入前陵碑。
九重雲塔在黑暗的夜空中高高佇立,不滅的燈火四散開來,像是保護着大燕長長久久的希望。
長妤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瓶東西,裡面不知道裝了什麼,但是是重雲給她的,她也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
她走到九重雲塔的門前,上面刻着的是清心咒,
我今稱讚大準提 唯願慈悲垂加護。
慈悲,這世間,誰能看得見慈悲?
長妤將瓶子裡的東西倒出來,然後抹了上去,帶着微微粗糲的感覺,長妤擡起手指,接着九重雲塔上的光亮,看家那混雜在奇怪液體裡的粉末。
她認得的,這是她師尊雲曄的手串粉末。
長妤的心裡瞬間涌起些微的悲涼,人都已經死了,但是這世間所有的人,還要依仗他剩下的東西過活。
但是即便這樣,她還是要進去。
她輕輕的,推開了九重雲塔的門。
看着她進入,正華帝的臉上像是頓時涌起興奮的酡紅,而此時,華皇后出現在他的面前。
“陛下。”華皇后溫和的聲音帶着某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正華帝像是震了一下,然後徐徐回過頭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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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皇后將自己的手伸過去:“陛下,我們回去一邊喝銀耳蓮子湯一邊等怎麼樣?”
正華帝抓住華皇后的手,迷迷糊糊的,卻有種慨然的信任:“好。”
這位帝王,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抓住華皇后的手,像是牽着母親的手,向着前方走去。
華皇后偏頭,看着身邊的帝王,嘴角漸漸的浮起一絲笑意。
那絲笑意,曾來自於她最年少的時光。
誰問得,哪家少年,白馬金羈,連翩北馳。誰問得,閣樓少女,豆蔻年華,芳心初綻。
皇樓有夢初相見,怎知不如不曾見。
陛下,來生,你還來抓我的手吧。
她牽着他,這十年歲月,被黑暗慢慢吞沒,直至熄滅。
——
長妤推開了九重雲塔的門。
皇宮內的九重雲塔和太清神殿的九重雲塔並沒有任何的不同,跳躍的火焰照耀着那些繁複的壁畫,她悄悄的走,每一步都像是在踩碎過去。
空氣裡帶着陳舊的氣息,將那綿長的歲月無聲的欺過。
她的眼前莫名的浮現起曾經在太清神殿的九重雲塔渡過的時光。
別人都以爲雲曄高高在上,但是跟着他的那些日子,她才知道高高在上不是單單的權勢地位能夠體現的,哪怕他是在做着最爲尋常的事,也有種不染俗世的感覺。
小小的腳擡起來,再擡起來,那是四歲的她,抱着掃帚。
這九重雲塔的每一層木梯都很高,她走不上去,但是身爲弟子的職責就是如此,每一次她都沒有任何的帝姬風範,直接雙腿雙腳並用爬了上去。
大大的掃帚要用盡她所有的力量,她努力而笨拙的掃着雲塔。
好高啊,真的好高啊。
有九層。
那時候總會有一截白衣無聲的飄下,然後垂在她眼前,外面的月光落下,卻也不及他的衣襟明亮。
“師尊。”奶聲奶氣的兩個字,她小心謹慎。
她看着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再看看那一身比月光還皎潔的白,她自卑而惶恐,那樣高高在上的他,不嫌棄髒嗎?
然而云曄卻絲毫不覺,抱着她,彎腰拂過這世間的滿身塵埃。
那時候,她覺得,九重雲塔才九層嘛!
好矮呀是不是?
那些簡簡單單的時光,竟然過了這麼多年,依然鐫刻在腦海,只是,當初的那人卻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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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那種熟悉的感覺順着她的往上而不斷襲來的時候,她才徹底的感受到那種巨大的哀傷。
師尊,師尊,你現在如何了?
她和雲曄相處的日子,在她曾經的二十多年裡,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三十天,這三十天和一生相比是多麼的短暫啊,但是,誰都不知道每一次她帶着最大的虔誠去往太清神殿的時候,心裡是如何的激動。
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那個不染塵埃的人,每一次與她交談都會讓她所有的疑惑消失無蹤的人,他帶她看日月星辰,教她寫紅塵四合,讓她閱天地無極。
如果沒有他,可能就沒有真正的她。
直到登上帝位,他便再也不肯見她。
這世間的因果,這世間的緣分,總要有一個了結不是?
明明只有九層,但是每走一層,彷彿有漫天的星光投射下來,照着這一片小小的狹隘之地。
她可以將夜色作輕描淡寫一般的塗抹。
轉瞬間,她已經走到了第八層。
前面的七層都沒有任何的東西,空蕩蕩的,但是到了第八層,只見窗口的祭臺上擺着着一些東西。
重雲要的可能在裡面。
長妤這樣想着,走了過去,但是讓她遺憾的是,上面只擺放了一些普通的珠子。
塔外的星光照過來,燭火搖曳,風吹來,從這裡可以將整個皇城看在眼底。
長妤忽而想起這些珠子有什麼用了。
這種珠子叫做“照天珠”,本來便是遙遠時期傳下來的異寶,可以將對於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印刻下來。
這上面的每一個,都是雲曄的歸屬。
雖然很好奇,但是出於對雲曄的尊崇,長妤還是將那一百個小小的珠子原封不動的放了下去,然後,往九重雲塔的第九層走去。
和長妤料想的不差,九重雲塔的第九層,只放着一部書。
死人書。
星光像是迎面灑來,璀璨奪目,風吹來,夏日的夜晚說不清的涼爽。
但是這一切的美麗景象都與她無關。
長妤的眼底,只有那部死人書。
她究竟因何而死?如果有蹊蹺,又是誰,讓她死去?
莫名的忐忑涌上心頭,手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了一把的汗,便是面對再大的危險,她也絕對不可能有如此緊張的一刻。
長妤的手微微的顫抖着,翻開了書。
不管是再偉大的帝王,還是再卑微的皇者,在這部書上,都不過寥寥幾個字。
宋明帝,死於風寒。
明景帝,死於戰亂。
明獻帝,死於其妃徐氏之手。
……
長妤繼續翻。
燕太宗,年老而死。
這是她的父皇,這一生,他是安然而去的。
下一頁,下一頁就是曾經的她。
風寒,風寒。
長妤的心裡默唸着這兩個字,像是要篤定什麼,她的手顫抖着,心中莫名的害怕,然而,她終於還是翻開了那一頁。
這紅塵一縷曾被史書封塵,百年之後又是誰將命運添上了這一筆。
——昭華女帝,死於雲曄之手。
——
一盞盞燈籠挑起來,燃燒着熊熊的火焰,映照着坐在座位上的夏侯天有些不安。
旁邊的太醫院院正正在爲凌舟把脈,雖然之前大夏使臣已經確定過,但是畢竟作爲一國的太子,還是要更加的保護才行。
林院正收起手,道:“無需擔心,太子殿下只是有些虛弱而已,並無大礙。下面老臣開一些老山參和何首烏,太子殿下只要多服用幾次就沒事了。”
得到相同的回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夏侯天看着衆人,然後轉過身子,對着旁邊的侍衛低聲吩咐道:“去看看謝長歌小姐,悄悄的將人給放了。”
謝長歌手裡還握着一些東西,要想殺重雲,自然是少不了她的幫助。
那個侍衛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退下。
夏侯天轉頭,對着旁邊的人道:“你現在,去請十三皇子,讓他來到長安宴,便說,便說,陛下有難。”
“是。”夏侯天的心腹點了點頭。
夏侯天有些不安的來回走動,不知道這個藉口能不能將重雲叫來,如果叫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又是否能夠成功。
他正在不安的想着,擡頭一看,只見一縷火光從正華帝的寢宮衝了起來!
怎麼回事?!
夏侯天的臉色頓時一變,然後立馬吩咐道:“快點帶人去看看!”
皇帝的寢宮起火了,自然是一件大事,於是夏侯天和衆人一同趕去,到達的時候,只見火光已經侵襲了半個宮殿,宮殿的大門緊閉着,外面站着惶惶不安的宮女和太監。
“怎麼回事?!”夏侯天抓過一人厲喝。
那個太監惶恐的顫抖着:“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叫我們出來的,然後,然後就着火了!”
該死!
他轉頭喊道:“救火!快去救火!”
他身邊的侍衛立馬去提水,但是在這樣的火勢下,夏侯天自己也明白,就不下來了,只能控制住火情不讓它燒燬其他的地方。
華皇后!華皇后!
那個女人的眼神又出現在眼前,他到底還是掉以輕心了!
只是,現在還能不能將正華帝救出來?
火光在夏日裡摧枯拉朽,他轉了一圈,然後到了北面,這裡只被火苗舔舐了一個小口,他立馬道:“快,來人,將這個窗戶砸開!”
身後跟着的人立馬拿出兵器,然後往那紅木窗戶上捅去,滾滾的濃煙蒸騰起來,眼淚都給薰了出來。
“砰”一聲,窗戶終於被捅破,裡面的火勢像是突然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哄”的一聲竄了出來!
“父皇!父皇!”
夏侯晉大喊,想要從那燃燒的火勢和濃煙中得到一點回響。
然而,什麼都沒有。
他幾乎想要衝進去,但是卻被旁邊的謝鈞狠狠的攔住:“四皇子!大燕還要你!”
夏侯晉猛地僵住,他的目光看向窗戶,外面的狂風一吹,那火勢和濃煙像是波浪一樣的分開。
他看見了他們!
正華帝和華皇后相互依偎坐着,正華帝的靠在華皇后的肩頭,手依然緊緊的抓住華皇后的手,而那位平凡的皇后,像是慈愛的母親一樣將手放到了正華帝的頭上。
像是安慰,像是保護。
旁邊的紅木桌上,放着半碗銀耳蓮子湯,勺子還在裡面,騰起嫋嫋的熱氣。
“父皇!母后!”夏侯天再次大喊出聲!
然而還有什麼聲音呢?火在瞬間襲來,像是一條游龍一樣,吞噬了兩人的軀體。
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
沒有人會想象,這樣一個帝王,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他該是馬革裹屍,他該是死的壯烈,和他那一生的經歷相比。
他這一生有過三個皇后,前兩個都風華絕代,他這一生對於最愛是他那不可說的姐姐,對於暴戾的慾望來自於那個鬼魅的重雲,他曾派兵踏平小國,收復大燕江山,也曾對戰北夷,讓商城歸位,不論史書將如何書寫這些,不論是謾罵或者讚揚,現在,和他同死的,是華皇后。
最爲平凡的華皇后。
以十年爲期,殺死了一個帝王,在潛移默化中收攬了他的心。
那是她的故事。
大火燃燒起來,竄上整塊天空,熊熊的火焰像是無數條往上飛騰的游龍,“噼裡啪啦”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風吹來,浩浩蕩蕩,火勢更烈。
但是就在此時,突然間一聲巨響傳來。
“轟隆”一聲,幾乎讓整個皇宮都抖了一抖。
然後,一道聲音驚恐的響了起來。
“殿,殿下,九重雲塔,九重雲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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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本卷最後一章啦~我不會告訴你們我是因爲下一章中的一個擁抱而寫的整本書,也不會告訴你全書一共有三次擁抱,抱完這本書就完了~
謝謝若灣送的5顆大鑽石,謝謝missing5021 的月票和評價票,謝謝冷焰若嵐,hewelg8922 和zy精靈鬼兒的月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