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田野上,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原地。
若非地面上的草葉有捲起掀飛的痕跡。
可能外人都會以爲他原本就站在這裡。
放眼看向四周,蘇墨默默的比對着周遭的地勢和環境。
消滅桑奇的殘屍之後,蘇墨從它那裡也收穫了一部分的記憶碎片。
其中有用的極少,大多都凌亂不堪,好在終究記錄了剩下四截軀體的封印地。
只不過桑奇被封印的時間節點距離現在少說過去了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的滄海桑田,這地形的變動遠不是記憶中的零碎畫面所能復現的。
蘇墨只能依靠對青虎市的熟悉,對地勢進行着反覆比較。
過了將近一刻鐘,蘇墨終於落在荒野西南角的一片茂密樹林裡。
“應該就是這裡了。”
蘇墨比對着記憶裡的景象,做下了決定。
他右手向下,掌心正對着那片小樹林。
剎那間,澎湃的血氣自他掌心爆出,當場化作一隻覆壓天地的巨爪。
寬達三公里的龐然巨爪猛地落在地上,將整片小樹林連帶地下的土方驀然抓起。
轟隆的震響聲中,整片小樹林被他抓到另一邊的荒野之中,平白拔高了十幾米。
而在原地,則只剩下一處前所未有的巨坑。
巨坑之中並未出現桑奇的殘屍。
但蘇墨沒有因此而氣餒。
十幾米的深度,如果上古的封印僅僅只有這麼淺,那桑奇的殘屍早就被人發現了。
選中了大致的位置後,蘇墨將血氣巨爪凝實,繼續對着下方挖掘。
如同千百倍加強後的挖掘機一般。
不多時,地下硬生生被挖出了上百米深的巨大土方。
海量的沙土堆積在一側,形成一座尖頂小山。
完全能夠想象第二天附近的村民看到這座山後的震驚表情。
而蘇墨卻不管不顧的繼續朝着地下挖掘。
終於,在深入地下四百多米後,地底傳來“咔”的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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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氣巨爪遇到了某種未知的阻礙。
蘇墨眼前一亮,立刻向下落去。
等到了坑底,他卻沒有踩中實地,而是站在了一塊半透明的薄膜上。
這薄膜宛如蛋殼一般,呈半橢圓形隆起,看似極薄,卻又無比的堅韌。
其上流轉着莫名的符文禁制,蘊含着一觸即發的強悍力量。
顯然這是爲了應對外界可能出現的破壞。
蘇墨感受了一番這力量的強度,察覺這法陣的反擊之力頂多也就相當於9階巔峰的程度。
雖然看起來很弱,但這恰恰說明了此處封印的恐怖之處。
經過了長達上千年的絕靈時代,沒有任何外力的補充,它竟然都能維持到這等程度。
難以想象巔峰時期這封印該有多麼恐怖。
恐怕連現在的他都能輕鬆封印起來。
確認反擊力量的層次之後,蘇墨不再猶豫,血氣凝成的巨爪有如實質一般,當場對着那橢球形封印猛地衝下。
“轟隆!”
伴隨着一聲震徹耳道的轟鳴。
橢球形的封印當場炸碎開來,繼而化作恐怖的力量風暴,朝着他這邊極速反衝。
然而那些足以將當今任何一位強者輕易碾殺的強悍風暴,卻只被蘇墨身前薄薄的一層精神屏障徹底擋住了。
任由它們如何衝擊,卻怎麼都破不開。
等到風暴的餘威徹底消退,蘇墨看向封印的正中央。
那赫然是一處青石鋪就的地面,面積差不多相當於一個足球場。
每塊青石上面都鐫刻着古奧的符文,但此刻那些符文盡皆爲之破碎。
連帶着地下的青石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而在青石鑄就的封印之地上面,赫然是一對巨大的蝠翼。
這對蝠翼長達幾十米,死灰的翼膜皺巴巴的癱在地上。
翼膜之間,赫然是森白的翼骨。
整對殘翼洋溢着濃濃的死氣。
其中更是連絲毫的靈性也無。
顯然,桑奇封印在這裡的翅膀,早就已經死去了。
對當初的那批封印者來說,這應當是最好的結果了。
蘇墨眼瞅着這對蝠翼在接觸空氣後迅速化爲灰燼,心裡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巨石。
但他十分清楚,蝠翼會在封印中死去可以說十分正常。
因爲桑奇的五處封印裡面,應該以人臉,牛臉,犬臉這三處最有可能誕生靈性。
畢竟它們原本就殘留着桑奇的意識。
反觀蝠翼和火焰下身,emmm,正常來看,這地方應該都很難生出意識。
“也就是說,剩下的三處裡面,牛臉和犬臉應該會大概率誕生意識。”
“但是作爲火焰的下半身距離這邊比較近,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心中做下定計,蘇墨不再猶豫。
他順手一揮,將地下的青石板徹底埋葬,繼而也沒管旁邊多出來的小山和憑空高出十幾米的小樹林,身形一動,便朝着遠方驟然掠去。
不多時,蘇墨便來到了十幾公里外的一處灰褐色的峽谷。
據說在上千年年前這座灰箭峽還是一座名爲青陽山的小山。
後來因爲出現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青陽山之際被整個震的裂開。
又經過上千年的風蝕和流水作用,漸漸變成如今的這條細長峽谷。
此時此刻,站在峽谷一側的高沿上,朝着下方望去,隱隱能看見幾處帳篷。
那幾處帳篷裡面顯然都睡了人。
蘇墨甚至能夠看清每間帳篷裡睡了幾男幾女。
“這真是睡得不是地方啊。”
蘇墨搖了搖頭,心中不無陰暗的想着,要是地底的封印在這一刻破開,那些帳篷裡的人多長十條腿都逃不掉。
他眸光微微一動,無形的精神力伴隨着清風潛入各處帳篷。
眨眼之間,那些原本處在沉睡狀態的遊客們,被整個深度催眠。
別說是在附近挖掘了,哪怕核彈在他們耳邊爆炸,他們也絕對醒不過來。
蘇墨擡手往下一抓,一如之前那般,磅礴的血氣巨爪,將整個峽谷地面都給挖起,連帶紮在上面的帳篷,一同挪到了數百米之外。
等將這些人安置好之後,蘇墨再也沒有顧忌,雙手齊下,化作兩道遮天蔽日的巨掌,落在山谷間,猛地將裂開的青陽山朝兩邊一分。
轟隆的巨響聲中,殘存的青陽山當即垮塌開來,整個被夷爲平地。
見到左側山底下的一處黝黑孔洞,蘇墨的心底不由猛地一沉。
他飛速掠至近前,擡眼朝下看去,就見那巨大有如石窟的孔洞裡面,周遭佈滿了燒灼般的漆黑痕跡。
那些痕跡當中,隱約還能看到曾經銘刻下的符文印記。
顯然這裡的封印是被裡面的火焰下半身給燒蝕掉了。
對方成功從這處封印裡面逃脫了出去。
看這附近殘留的痕跡,應該就在最近這幾天的樣子。
蘇墨的臉色一時變得有些難看。
桑奇的火焰下半身,雖然僅僅只是五分之一的殘屍,並且從這燒灼痕跡來看,對方突破封印時已經瀕臨強弩之末,否則它的火焰不至於連山石都無法徹底燒開。
但這畢竟是十兇留下的殘屍,本身位格極高,哪怕現在暫時沒能達到,給它足夠的時間恢復,終有一天必將重新達到十兇的境界。
這也就意味着世間將出現一尊堪比巔峰聖師境的詭異邪王。
即便是以蘇墨現在的實力,對上後也只有被捏死的份。
不過蘇墨清楚的是,以他的修行速度而言,就算是十兇,也絕對追不上。
但這裡面存在一個bug,那就是一定要消除桑奇的其他幾具殘屍。
沒有足夠的殘屍融合,最根本的本質得不到完善,必將拖累桑奇的復甦進程。
而眼下,桑奇的五大殘屍裡面,一具已經被幹掉,一具自行消亡。
撇開逃掉的這一具,還剩下最後兩具。
“這兩具一定不能讓它復甦!!”
蘇墨眼中閃爍着決斷的光芒。
轉而看向西北方向。
身形驟然自原地消失。
……
通往省道的凌倉路上。
前後都被遠遠的截斷。
即便是在夜晚,依然有許多的交警守在道路兩側,勸退到來的汽車。
在凌倉路里面,大批術師聯盟和民安局所屬的修行者,正在忙碌不休。
他們不斷將一個又一個鐫刻着符文法印的靈物,放入指定的位置。
或是灌木叢,或是碎石地,或是河水底下。
但衆人卻並沒有多少抱怨。
因爲他們深切的明白自身揹負着什麼樣的使命。
而在凌倉路的中央地帶,靠近那座巨大空洞上百米外,一身戎裝的梁平峰正站在白世昌的身旁。
兩大勢力的巨頭同時聚集在此,眼神沉凝的望向面前的一塊高清屏幕。
屏幕連接着正在空中飛行的多架無人機。
憑藉夜景攝像頭,此刻正從各個角度清晰的拍攝着空洞裡的畫面。
就見那裡面赫然堆積了無數的汽車殘骸,宛如一座專門建成的汽車墳場!
許多汽車上面,都能看到暗紅色的血跡,乃至手錶,手機,首飾品等各種各樣的遺物。
光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在這裡的起碼也有上千人之多!
這座空洞的危害性,已經超過了夢災的範疇!
而且根據術師聯盟追獵者們提供的消息。
他們的那位8階組長李玄星都折在了這裡面。
這也是梁平峰爲什麼會親自趕來的原因。
術師聯盟那邊,暫時已經拿不出同層次的強者了。
“根據先前我們收到的情報,李組長應該是被那些蟲豸們吃掉的。
而那些蟲豸,又是坑底無數的觸手衍化而出。
可是從我們發起監控到現在,無人機的觀測裡面,始終未能看到觸手的源頭。
找不到源頭,接下來的行動就比較麻煩了。”
梁平峰沉思着說道:
“目前依靠外圍佈置的廣式封印法陣,層層將這片區域封印下來,最多隻能短時間困住一位9階巔峰。
但要是一直沒辦法探清對方的核心,光是封印,可不是什麼妥善的解決之法,尤其是在靈潮將要爆發的現在。”
白世昌眉頭緊緊皺起,沉聲說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觸手其實並不存在所謂的源頭?
無論是高空無人機監控也好,還是動用其他的奇物和異寶進行檢測。
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發現過源頭,亦或者是核心。
彷彿這地下只聚集着一堆雜亂的觸手。
但我後來細細想了想,或許這些觸手就是它核心的表現形式。
而且有一副畫面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說着,白世昌將監控屏幕上的畫面一直往後倒退。
直到退到了某一幀,他突然停下。
就見屏幕上諸多扭曲的觸手忽然組成了一張特殊的臉龐。
從高空看下去,那臉龐隱隱呈現一隻狼犬的形狀。
梁平峰看到這一畫面,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怔:
“難道你想說對方其實是一條狗?”
“理論上而言我們在應對敵人的挑釁時,總會竭盡全力,以自身最兇猛的狀態應對。
就拿這底下的觸手來說,雖然它們殺掉了不少人,吞掉了不少血食。
但從我們過來後,它們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只侷限在那空洞裡面活動。
顯然對方的身上存在着某種限制。
正是這種限制,使得它們明知道外界存在着敵人和血食,卻一直無法發起進攻。
考慮到這一點,或許我們可以想辦法把這種限制條件找出來,進一步加深,擴大。
令其被限制得更加嚴重,乃至當場將其消滅。
這一步可以和外界佈置的封印同步進行。”
梁平峰想了想,點頭道:
“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有法子,總得去試試。”
白世昌伸手招來候在旁邊的一位下屬,正準備下達命令。
然而就在這時,場中卻忽然發生異變。
就見屏幕中的地下空間裡面,海量的觸手忽然翻卷滾動到一起,有如潮水般層層翻涌,不斷的上漲,連帶着夾在其中一些汽車殘骸也都跟着往上浮。
但只是片刻,那些殘骸就紛紛從觸手的縫隙間掉落下去。
原地只剩下純粹的黑色觸手,彷彿無數蚯蚓一般,團成了一個扭曲顫動的肉球,緩緩的浮上了空洞之上,浮到了半空中。
肉球剛剛浮現到半空停住,一瞬間,所有注視到它的人,全都猛地心底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