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古屋廢墟之間，一抹幽影如若閃電般的縱掠而去。
其速度之迅疾，幾可媲美瞬移。
便是普通的低階修行者來了，連意識都很難追上對方的身影。
農神掠過一處斷壁，表情沉然若水。
被封印在大陣中多達上千年之久，他曾無數幻想過破封后的景象。
首先第一步肯定是要成爲當地的神靈。
在不驚動修行界的情況下，擴充信徒，慢慢修行，積攢實力。
接着就是要打聽萬器宗的下落。
哪怕對方的宗門已經沒落，只剩下幾個門人那也無所謂。
之後便是對萬器宗展開殘酷的復仇。
以此來宣泄他被封上千年的怨恨和戾氣。
最後就是藉助萬器宗遺留的資源，恢復曾經的實力，乃至朝着陽神的境界衝刺。
有聖師舍利碎片在手，再結合一些珍貴的資源，以及大量的信徒，踏破陽神境這一神道第三個境界未嘗沒有機會。
等到真正成就了聖師，無論在哪個地方，都能稱一聲老祖，享受萬衆敬仰。
而且在這個靈機剛剛興起的新世界之中，聖師境更有可能成爲凌駕衆生之上的真神！
便是整個修行界，都得匍匐在他身下，聽從他的調用和指揮。
農神無數次幻想過那番場面，他知道那些全都極有可能實現。
爲此，他還專門藉助秘境裡殘破的規則，試圖通過拉入外界的人選，尋找合適的信徒。
不曾想這一拉，竟然拉了個大的進來。
想到蘇墨展現出的實力，他的表情不由得再度變得陰沉下來。
他萬萬沒想到，千年前被人追的跟狗一樣。
千年之後還是被人追的跟狗一樣。
這與他想象中萬衆恭迎的盛大場面相比，簡直就是天地之差！
不過能從險境之中活下來已經算不錯的結果了。
農神稍稍寬慰了自己一番。
雖然眼下的安全是通過拋棄捨利碎片爭取來的。
但聖師的舍利碎片絕不是那麼容易參悟透的。
更別說對方在術師一道上的資質貌似還不咋地。
“暫且就將碎片寄放在他那兒。
等到我這邊實力恢復到巔峰時期。
總能想辦法找回場子。
說不定還能有其他的一些意外收穫。”
農神暗暗給自己攢勁。
耳邊近在咫尺的位置忽然傳來了一聲詢問：
“你在想什麼好東西呢？”
聽到這聲話語，農神霎時間只覺得毛骨悚然。
一股冰涼徹骨的寒意猛地罩住了他全身上下。
他急掠的腳步豁然一滯，停在了街道邊上。
轉而望向不知什麼時候追到身邊的蘇墨，眼神就跟見了詭一樣，難以置信道：
“你不是在融合舍利殘片嗎？怎麼這麼快就追了上來？”
“融合完了不就追上來了嗎？”
蘇墨好整以暇的說道。
“不可能！”
農神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厲聲尖叫道：
“那可是聖師舍利的殘片！
初次接觸到這等殘片，怎麼可能融合得那麼快？
便是那些圓滿境界的大法師們，少說也要花費一刻鐘的時間。
你這纔過去多久？
你休想騙我！”
蘇墨聳了聳肩道：
“雖然那裡面的知識看的我腦子疼，但融合起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要說原因的話，興許是因爲我的精神力較之常人遠遠超出吧？
反正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
被封印了那麼久，就隨着歷史一起埋葬吧。
現如今已經不是你們的時代了。”
“等等！”
眼瞅着蘇墨將要動手，農神頓時驚慌大叫：
“我都已經把舍利殘片交給你了，你理應放過我纔對，難道你打算違背承諾嗎？”
蘇墨莞爾一笑：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答應那場交易了？”
“再說了，先前你還試圖用舍利殘片暗算我們。
心思如此歹毒，還想苟活下去，你當我是聖母嗎？”
聽到這裡，農神反倒收起了那副驚慌的表情。
他深深的看了眼蘇墨，眸光幽深道：
“我已經記住了你的氣息，等將來我修爲盡復，必定會上門拜訪，跟你好好討教一番！”
“大可不必期待將來，因爲你根本沒有將來。”
蘇墨緩緩伸出右手，戲謔笑道：
“你是不是覺得切割一部分意識本源植入其他詭怪體內我就感知不到了？
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只有你一人掌握此等分身化影之術？”
農神的臉上終於露出駭然之色。
可不等他出聲，蘇墨的右手便猛地攥緊。
霎時間，他的虛影之身豁然爲之爆裂。
恐怖的衝擊波將附近數百米內的廢墟盡皆抹平，摧毀。
與此同時，無數由脾之天賦塑造的血影分身正衝向各個地方。
一個又一個隱藏了農神意識本源的詭怪被當場殺死。
很快，那些將來可能會重新成爲農神的備用分身盡皆被屠戮殆盡。
當最後一個分身被蘇墨當場錘爆之後。
秘境之中忽然起了未知的變化。
只見散落在各處的詭怪們，原本在農神的命令下，正萬分癲狂的攻打着宋如淵等人。
雖然有蘇墨的血影分身坐鎮場中，抵禦着詭怪們的攻勢。
但詭怪近似無窮無盡，偏偏又不懼崩滅，殺意昂揚。
再加上坐鎮場上的只是蘇墨的血影分身。
這使得衆人心中多少有些擔憂。
可此時此刻，當農神的意識本源徹底消散之時，那些正在瘋狂進攻的詭怪，極其突兀的在場上定格住了。
彷彿就像被人按下暫停鍵的電視畫面一般。
隨即那些詭怪們全都停下了攻擊的動作，兇戾的表情也漸漸變得柔和下來。
他們那殘破不堪的身軀隱約出現了修補和恢復的痕跡。
很快，這些兇殘狠厲的詭怪們，便全都化作生前的樸實村民模樣。
其中尤爲引人矚目的，便是站在場中一身華美祭服的聖女，柳若雨。
看着場上衆人，尤其是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蘇墨，她帶着身後的衆多村民們，恭敬行禮。
禮畢，她看向身旁另一位死後仍然護持在她身邊的祭衛，兩人相視一笑，緩緩化作光點消散。
看着無數村民們的靈魂在眼前化作螢火般的光點。
蘇墨也說不出來心中是何等滋味。
他們原本是能活下去的。
但就像原本的那位候補聖女一樣，他們全都選擇放棄了生命，自我超度。
也許在被農神控制着的漫長時間裡面，他們早已厭倦了那渾渾噩噩的生活，也厭倦了這種存在方式，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便齊齊赴死，前往心中的彼岸。
也許在另外一個世界，他們能過上平靜而幸福的日子。
場中瀰漫着淡淡的哀意和惆悵。
而蘇墨的思緒卻未曾過多沉浸其中。
蓋因在農神的記憶碎片裡面，他有了更爲重要的發現！
首先就是聖師舍利的碎片。
農神最刻骨銘心的便是融合舍利碎片的場景。
那一天他正帶領將士們在外征戰，忽而晴空傳來一聲可怖的炸響。
整個戰場瞬間爲之一寂，戰場上無數交戰的士兵被這聲炸響活活震死。
墜落馬下的農神，勉強看到天上有一顆流星崩碎。
緊接着其中一道碎片便直朝他墜來。
那便是他融合舍利碎片的最初場景。
顯而易見的，農神所看到的正是聖師舍利崩碎時的場景。
可問題在於，聖師舍利本是法則感悟的凝聚之物。
除開作爲同等力量的法則之外，正常情況下是很難對它造成什麼破壞。
而一旦崩碎之後，若無人融合，它也將逐漸散去消失，迴歸天地之間。
農神無比僥倖的融合了其中一道碎片。
那麼問題來了，堅硬如聖師舍利，究竟又是如何崩碎？
甚至從源頭來講，此等鎮宗之寶，爲何會出現在外界？
農神作爲凡人時的能力太過平庸，根本無法看到事發時的具體景象。
即便透過記憶畫面進行細化逆推，也只能隱約看見幾道身影。
在這幅記憶碎片後面，便是農神死後踏上神道之路的一些修行畫面。
其中的過程無需過多贅述，雖然看起來繁雜且零碎，倒也給蘇墨提供了可供借鑑的實例。
至少讓他知道了神靈是如何修行的。
而在漫長的修行過後，終於是迎來了高潮部分。
那便是四位法師聯手展開的追殺。
在這部分記憶當中，蘇墨真切的感知到了當年那幫法師們的實力。
萬器宗活躍在上古修行界的巔峰向下衰退時期。
根據典籍中的描述，萬器宗最早出現在五千年前，最晚消失在距今兩千年前左右。
當然不排除這個時間段會繼續朝着前後延伸。
畢竟傳承下來的典籍過少，具體的年份難以確定。
但不管怎麼講，萬器宗作爲高門大派，其宗門麾下法師們的實力，一定程度上反應了當時那個時期的修士水準。
而從記憶中的畫面來看，那幫法師比他想象中的更爲強大。
其中任何一人，都能輕易碾壓張青虎那樣的後世天才。
張青虎作爲末法時代崛起的最後一位法師，其修行天資毋庸置疑。
若是放在上古修行界的鼎盛時期，藉助優越的修煉環境，說不定就能成爲一方聖師。
但在末法時代的後世，他至死也只能困在法師境。
而且這等天資卓越的修行者，論起戰力卻遠不如萬器宗的法師。
那些法師對上狂吞無數血氣靈機實力暴漲的農神，三下五除二便將其擒下了，甚至都未能讓其發揮出自身的戰力。
整場戰鬥的時間持續得極其短暫，在這個過程中，四人所展現出的術法，寶器，修爲，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堪稱法師中的精英翹楚。
不過最關鍵的地方卻在於，他們似是並未徹底發揮出自身的力量。
在封印農神之際，他們有過短暫的對話。
通過這對話，對於當年發生過的事情蘇墨有了一定的瞭解。
首先，這四人並不是刻意追着農神來的。
雖然追剿農神是他們的任務之一，但卻並不是什麼核心的任務，而是順帶的。
那麼問題來了，萬器宗的道種莫名隕落，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爲什麼他們還沒有放在心上？
其原因在於，萬器宗正面臨着比這更爲嚴峻的災難。
根據那四人的交流，萬器宗有着三位聖師境的太上長老。
平日裡這三位太上長老都在各自的秘境中潛修，除非宗門遇到什麼重大變故，纔會出山坐鎮。
而這一次的事件便是其中一位名叫【應如鬆】的太上長老引發的。
應如海應長老已經瀕臨聖師境的大限，各種延壽寶藥都已經服用過了，眼瞅着最多不超過三年便會徹底坐化。
正常情況下，聖師到了這一地步，都開始爲後事做準備，比如說對弟子和門人的去處進行安排，又或者是準備聖師舍利向宗門提些要求等等。
但應長老卻並沒有死心，爲了能夠活下去，他深入奇地【惑心海】，並在半年後重傷歸來，同時還帶回了一件秘寶【月輪仙】。
應如鬆一回來便進入秘境閉關，隔絕了周圍人的探視。
但在三個月之後，應如鬆所在的秘境豁然爲之崩碎。
在秘境中侍奉太上長老的大片人手驟然爲之死去。
宗門另一位老祖【葛存心】受其驚動，上前穩固秘境，調查緣由。
然後才發現應長老試圖假借月輪仙脫去肉身，重活一世，結果卻慘遭失敗，當場隕落。
連帶被他修築的秘境也跟着一同崩碎。
而最可怕的問題在於，應長老雖然死去，他的一身修爲卻被月輪仙侵吞了不少。
作爲惑心海出產的秘寶，萬器宗衆人對於月輪仙並沒有太過深入的瞭解，只知道這東西對於輔助煉器有着極佳的效用。
用後世的角度來看，月輪仙相當於天生親和器物金屬的一個人工智能，能夠對煉器的整個過程進行監督，並調製材料配比，提高煉器的成功率。
原本，月輪仙只是一項工具，萬器宗也捕獲過其他的月輪仙，不過品階較低，一般只能輔助煉製法寶，至於靈寶則力有不逮。
而這次應如鬆所帶回來的月輪仙品質更高，能夠輔助用來煉製靈寶。
甚至還具備特殊的效用，被他視爲第二世的肉身。
然而他卻失敗了，甚至使得月輪仙陷入了暴走狀態。
暴走的月輪仙，給萬器宗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災難。
那就是器械暴動！
萬器背叛，屠殺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