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在逐漸落下的傾盆暴雨中，濃郁的血腥味漸漸瀰漫，兩道身影騎着駿馬登上了山坡，從他們的角度向下俯視，可以看到正在慘烈廝殺的兩支軍隊。他們的數量並不是很多，雙方都只有數百人，可是作戰卻十分勇猛兇悍，男女戰士都擅長騎射衝鋒，因爲暴雨落下，戰弓受到影響，他們不得不拔出戰刃長槍近距離廝殺。
閃電的光芒照亮了鄧肯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凝視着風雨中飄揚，依舊屹立於戰場的龍頭旗標，神色有一剎那的恍惚，似乎想起來了當年征戰歐洲的歲月。
帝國皇帝最忠誠的親衛們，薩爾瑪提亞騎兵。
他們的數量明顯更少一點，可是面對強悍的東方遊牧民依舊毫無畏懼，一個英姿颯爽的女戰士高高舉起龍頭標旗，破空的閃電下，她發出視死如歸的戰吼，隨着沾染血色的龍頭旗標隨風飛揚，在她的身後，僅剩的上百騎兵聚集在了一起，他們握緊了手中長達三四米的長槍，組成了一道鋼鐵洪流，朝着前方的敵人發起最後的決死衝鋒。
他們依舊如曾經那般悍勇，龍的旗幟指引着他們方向，鼓舞着他們的鬥志與勇氣！
“留在這裡等我。”
鄧肯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巫格蕾雅，單人一騎，提起死靈之槍策馬而下，他的身影彷彿黑暗中劃過天際的一道閃電，沉默的王，一人成軍，轟隆隆的雷鳴聲中，萬靈的意志在震顫，一道道的閃電如狂風暴雨般劈落，卻沒有任何一道落在了鄧肯的身上，好似在爲他照亮前進的道路般。
“你將如閃電般歸來，
舉國上下一同歡慶，
大地，海洋和天空，
受你的光芒照耀。
我將身穿白色衣服，
我將重新再觸摸你，
你的光芒與我的心，
我是如此的愛你。
萬王之王，拯救之王……”
鮮血，死亡，戰馬的嘶鳴，戰士的生命，如煙花般在閃電下綻放，凋零。
雷霆下的風暴，沉默中咆哮，收割着一切。
慘烈無比的碰撞在一瞬間爆發，面對發動決死衝鋒的精銳騎兵，那些兇悍的遊牧民亦拔出了腰間的戰刃，他們征服的腳步不會停下，沒有人任何人可以阻擋他們征服世界的野心。
萬靈與火焰，風暴與閃電。
雷鳴如龍在咆哮。
在碰撞的一剎那，彼此的傷亡都是如此觸目驚心，兩道奔騰的洪流中盡是殘肢斷臂，戰馬悲鳴，一道道悍勇的身影落馬，隨後被奔騰的騎兵踩踏，那爲首的女戰士用長槍挑起了一個敵人的屍體，她的戰吼中充斥着不屈的鬥志，僅帶着寥寥數十騎殺穿了敵人的陣型。
鮮血一滴滴落下。
她的身上多了一道道傷口，可是握着龍旗的手卻沒有絲毫顫抖，僅剩的數十騎兵在無聲中重新匯聚，他們簇擁着這悍勇的女戰士，在劃過天際的閃電中，再次組成了進攻陣型。
進攻！進攻！進攻！
衝鋒至死，戰鬥到最後一人。
兩道洪流的碰撞再度爆發，而這一次，那悍勇的女戰士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她重傷的身軀搖搖欲墜，整個人幾乎要跌落馬下，手中的龍旗也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可就在這時！
轟隆隆。
閃電的光芒中，一隻強壯的手臂接住了搖搖欲墜的龍旗，隨着那隻手將飄揚的龍旗重新舉起，女戰士搖搖欲墜的身影也被他單手攔腰抱起，輕若無物的舉起落入了懷中。
女戰士仰起頭，那張血淚交織的年輕臉龐，只看到了閃電照耀下男人的側臉。
“抱緊我。”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彷彿鋼鐵般充滿力量，他沉聲道：“你們的王，回來了。”
龍旗，長槍，是薩爾瑪提亞人的傳承。
轟隆隆！
一道道的閃電如狂龍般劃過天際。
死靈之槍掀起一陣血肉風暴，隨着狂舞的旋風，四周的敵人如割麥子般成批成批的倒下，他一人的身影，策馬奔騰，繮繩落入了女戰士的手中，鄧肯一手高高舉起飄揚的血色龍旗，另一手長槍如龍，連斬十餘人，帶着剩餘的薩爾瑪提亞騎兵殺穿敵陣，所到之處，屍橫遍野，幾乎無一人可敵。
“那人是誰？”（草原遊牧語）
“魔鬼！”
面對這個彷彿鬼神般的男人，剛剛被直接鑿穿陣型的遊牧騎兵重新集結，爲首的草原勇士神色驚駭，他看着男人殺出來的一條血路，似乎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懼。
四周的薩爾瑪提亞騎兵追尋着龍旗的方向，他們看到了那重傷的女戰士，她握着繮繩，渾身微微顫抖，不知道是激動，顫慄，還是恐懼。
一雙冰冷的豎瞳龍眼在黑暗中浮現。
閃電，照亮了它。
龍？！
這些騎手的神色滿是震撼，他們拖着受傷的身軀，匯聚於血色龍旗之下。
轟隆隆！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空。
火焰燃起。
在無數人驚駭的目光中，那血色的龍旗居然在暴雨中燃起了火焰，龍旗上的火焰絲毫沒有燒到旗幟本身，而是環繞在上面，彷彿是火炬般照亮了黑暗。
鄧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山坡的方向，女巫格蕾雅的身影在遠方的黑暗中。
熊熊燃燒的血色龍旗隨風狂舞！
“薩爾瑪提亞龍騎兵！”
“隨我來！”
鄧肯低沉的聲音鼓舞着人心鬥志，在薩爾瑪提亞騎兵狂熱的怒吼聲中，鄧肯的身影一馬當先，一個人彷彿是狂風暴雨般，摧枯拉朽地貫穿敵陣，直接扭轉整個戰局，將眼前兇悍無比的草原遊牧民衝得七零八落。
整個戰鬥如神話再臨般迅速終結。
當鄧肯放下懷中的女戰士，提着死靈之槍來到落馬的遊牧首領面前時，他冰冷的目光垂下，緩緩道：“臣服，還是死亡？”
萬靈在輕顫。
這位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人羣中的薩滿最先跪下，隨後烏拉拉一片的遊牧戰士低頭，臣服於這位彷彿能夠駕馭閃電與火焰的男人。
………………
一望無際的草原。
兩道身影騎着駿馬奔馳在遼闊的大草原上，遠處是成上千萬的牛羊帳篷，而正中央則是一座佈置的恢弘祭壇，那是草原遊牧民的達姆噠盛典，翻譯過來就是祭祀上天的儀式。
這個儀式約等於諸多遊牧民的新年，許多小部落也會在這一天聯姻，確保血脈在彼此之間流通。
雖然他們也有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的傳統，但整體來說在這個原始時代根本不算什麼。
西方更亂。
每當此時各地的遊牧部落都會佈置對應的祭祀儀式，他們最重要的節日有三個，第一個是祭祀蒼天，第二個是祭祀大地，最後一個節日祭祀祖先、山與火，因爲草原沒有那麼多的山，他們會佈置一個大石頭堆來代表遙遠的聖山。
“我以爲你會帶我去南方，但沒有想到你居然帶我來草原。”
女巫格蕾雅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她用面紗遮住美豔的容顏，望着身旁的鄧肯道：“這裡有你需要的東西嗎？”
信仰諸神活躍於南方，比黃金海岸更南方的一片繁榮之地，必須橫跨黃金沙漠，才能進入的次大陸區域。
這個世界的原始大陸並沒有徹底分裂，可以理解成南北美洲、非洲、歐亞、乃至是澳大利亞都在連同一個大陸架板塊上，雖然有些地方變成了次大陸，但依舊有陸地可以跨過去。
而且許多地方的氣候也違反物質法則，黃金海岸就是因爲阿曼神的力量變成了亞熱帶氣候。
“去南方嗎？”
“那裡的競爭太激烈了。”
鄧肯笑了笑，轉頭道：“你沒有聽說來自南方的一個傳聞嗎？”
女巫格蕾雅神色疑惑，側耳傾聽道：“什麼傳聞？”
鄧肯笑道：“傳說，在南方的玫瑰之都到榮光城的雲霧山脈，有一位神秘的老人，他會幫助過往的商人、旅客、傭兵等等，指引方向，幫助迷路者，提供庇護，並且他還會傳播一位新興神靈的信仰。”
女巫格蕾雅聞言好似想到了什麼，喃喃道：“你說得是旅途之神-蘭特？”
鄧肯緩緩點頭。
格蕾雅神色詫異道：“你覺得傳聞是真的？”
鄧肯笑而不語。
在傳聞中，有一個神靈混得不怎麼樣，既沒有信仰根據地，也沒有強大的教會，於是祂在成神後，便經常想辦法化身凡人模樣，通過幫助迷路者傳播信仰。
嗯，傳播的就是祂自己的信仰，神靈親自下場傳教。
哥們，信我吧。
包靈的！
其實這就跟混社團差不多，神靈就是教派的大佬，早期信仰諸神沒那麼高的逼格，親自化身顯聖傳教的不在少數。
但不管這個傳聞到底有幾分真假，毫無疑問那邊已經內卷得非常厲害了。
大家都想吃最肥的那塊肉。
對鄧肯來說，跑去別人的地盤裡面搶，還不如打野發育去。
而且阿曼神的另一個面相就在南方的榮光城，那是一個商業十分繁榮的同盟城邦，因爲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發展的很好，很像是龍與地下城裡面的劍灣，位於次大陸最好的一塊土地上。
這個時代人類還沒有大規模改造自然的能力，所以能夠崛起的城邦國家，地理上都是得天獨厚的。
天天被母親河暴打的民族，整個人類歷史上都很罕見。
更別說還有一條比母親河更兇的。
那片天然的海灣就是信仰諸神的根據地，一面相接黃金沙漠，另一面被茂密的叢林隔絕。
維度空間。
鄧肯的上帝視角下，‘萬靈矚目’的印記正在微微發出光芒，草原之風環繞着他的身軀，好似在歡欣鼓舞，蠢蠢欲動。
正前方有數騎策馬而來，爲首的老薩滿看到鄧肯後十分激動，恭恭敬敬低頭道：“萬靈已下達神諭！”
“吾等會聽從您的命令。”
這難道就是這個男人的後手？
他怎麼辦到的？
一旁的女巫格蕾雅神色十分震驚，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鄧肯跟遊牧民的薩滿教扯上了關係，按理來說他是北地蠻族出身，那地方跟草原遊牧民的信仰差了十萬八千里。
萬靈矚目的印記逐漸發生變化，它漸漸化作了一個金色的標記‘萬靈庇護’，跟當年的上帝之鞭-阿提拉一模一樣。
——“萬靈庇護（超凡神力）：萬靈的意志與你一體，萬法不侵，諸邪辟易。”
——“神眼難及（超凡神力）：萬靈遮蔽了諸神窺探的目光，哪怕是狂怒諸神亦無法用任何手段預言你。”
這麼快就上強度了？
鄧肯的神色也略微驚訝，萬靈這一次如此主動，搞得他都有點不適應了。
兩人在一隊薩滿祭司的簇擁下進入了達姆噠大會，此時諸多的遊牧民部落集合在一起，商討來年的進攻戰略。
目前他們有數個分歧，有人認爲應該進攻拜火教的地盤，那邊比較富饒人口衆多，而有人則認爲應該橫跨草原的邊界，進入高地諸國的地盤，也有人認爲可以先考慮拿下次大陸的國家。
從地理上來說，他們的位置大致類似根源世界的歐亞草原，諸多的部落首領充滿分歧，有人認爲應該打歐洲，有人認爲應該打中東，也有人傾向於征服南亞次大陸等。
帳篷掀開。
鄧肯英武的身影進入帳篷內，引得諸多的部落首領紛紛側目，不知道此人是誰，詢問左右只得知薩滿稱此人是一位萬靈眷顧的勇士。
既然是萬靈眷顧的勇士，那麼他們便很快接納了此人。
“遊牧部落還沒有徹底統一。”
鄧肯只是看了一眼便一目瞭然，難怪萬靈這麼積極。
他此行前往草原是打探整個世界的局勢，這裡諸多神系林立，應該先從哪裡下手需要先收集情報。
最開始還有不少人關注他。
但是看鄧肯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其他人也不由收回了視線，開始爭論起各自的觀點，最後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諸多的部落首領不歡而散，而那老薩滿的表情則頗爲憂慮，因爲遊牧民不能統一起來，萬靈的意志恐怕也難以貫徹到底。
整個達姆噠大會持續了七天，最後諸多遊牧民首領分道揚鑣，各自返回自己的地盤。
他們這些人裡面，有人已經征服了中東小國，劫掠了大量的財富人口，根本不想放棄打下來的地盤。而有人則渴望征服更多的土地，想要進攻黃金海岸的方向，那邊纔是整個西方世界的中心地帶。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那就等於是沒有想法。
“跟根源世界的情況差不多，遊牧民族必須先有一個強大的領袖，才能大規模的擴展版圖。”
“要不然各懷心思，根本無法集中力量。”
鄧肯這些天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就是安靜地看，安靜地聽，一直到達姆噠大會結束，他才拎起了祖父戰斧，握着死靈之槍，跟隨一支遷徙的遊牧部落，前往東南次大陸。
這支名爲土爾扈特部的遊牧民是最早遷移到東方的遊牧部落之一。
他們的首領是克烈可汗，在達姆噠大會上，鄧肯跟一衆遊牧勇士拼酒，贏得了這位部落首領的尊重，便邀請他一起征服次大陸。
鄧肯欣然同意。
要不是鄧肯身邊還跟着一個美豔的女人，克烈可汗都打算從諸多女兒中挑選一個嫁給他。
半個月後。
浩浩蕩蕩的遊牧大軍沿河波西米爾海峽進入次大陸。
萬靈的意志指引他們征服世界。
雖然每個薩滿教派對萬靈意志的解讀都有所不同，但對這些剛剛連續打了數次勝仗的部落首領來說，先打哪裡都是一樣的，關鍵是要能把嘴裡的肉吃下去。
在那浩浩蕩蕩的遊牧騎兵中，女巫格蕾雅騎馬跟上了前方的鄧肯，凝聲道：“你是打算先對阿茲特克人的神動手？”
她不明白爲什麼萬靈會眷顧鄧肯。
但她或多或少猜到了這個男人的背景不簡單，絕對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鄧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着遠方緩緩道：“這個世界的神太多了。”
“哪怕是薩滿教的萬靈信仰，亦沒有完成統一。”
神太多了怎麼辦？
先殺一批。
然後看情況，考慮要不要再殺一批。
萬靈的力量比當年的阿瓦隆仙女們更強，有它們的加持，鄧肯的爆發力十分恐怖，直接斬斷某些神靈的現實根基都並非是不可能的。
這片次大陸活躍的也是部落文明。
其中最強大的是阿茲特克人，一個十分殘暴崇尚血祭的王國。
當鄧肯看到了遠處頭上佩戴着羽毛的騎兵時，他便可以確定這片次大陸應該是印第安文明的演化分支。不管在根源世界還是這裡，祂們的實力都不是很強，只能欺負欺負土著神。
阿茲特克人在數百年前滅亡了這裡的土著部落，然後建立了一個新的國家，在茂密的叢林中修建了雄偉的神廟金字塔。
隨後他們的版圖不斷擴展，也曾經進攻過主大陸，但是在高地諸國手中並沒有佔到便宜。
鄧肯眺望着遠方，心中暗自道：“印第安諸神嗎？”
“羽蛇神在這裡嗎？”
萬靈要先征服同屬於薩滿萬靈教派的文明，讓他們統一於蒼天的意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