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死了。
這個來自高地擁有一部分蠻族血統的狂戰士，死在了上黃金海岸的一個小國-蒙圖卡，殺死他的是那個國家的傳說英雄圖特摩斯。
“什麼？”
“布魯死了？怎麼死的！”
鄧肯坐在營帳內，臉色陰沉，注視着眼前的信使，沉聲道：“我不是已經下令海加爾撤退了嗎？”
蠻子終有一死。
但布魯作爲戰團的頂尖戰力，僅次於鄧肯和海加爾，死得有點太突然了。
眼前的使者單膝跪在地上，表情有些惶恐，他是一個迪比特人，小聲道：“海加爾大人率領軍隊撤退後，便轉道進攻蒙圖卡王國，那裡的國王很快臣服，我們輕鬆拿下來了那個小國。”
蒙圖卡是一個只有數萬人的小國家，在上黃金海岸的邊緣地帶，只有一座城市，其他的領地都是村莊城鎮，甚至還有原住民的部落。
這信使低着頭道：“沒想到那國王暗中又被圖特摩斯策反了。”
“他們舉辦宴會邀請諸位首領，然後暗中由圖特摩斯率領精銳襲擊我們，海加爾大人雖然帶領衆人殺出了包圍。”
“但留下斷後的布魯大人卻戰死了。”
布魯死得十分慘烈。
海加爾在拿下蒙圖卡後，接受國王的邀請參加宴請，卻沒想到敵人降而復叛，跟上黃金海岸的傳奇人物聯手，偷襲了一行人等。這畢竟只是一個小國，只有幾萬人口，還不如現代的一個大型小區，所以海加爾有點掉以輕心了。
對付蠻子，詭計的成功率太高了。
在遭到圍攻後，他立刻率領衆人突圍，但敵人早有埋伏，布魯果斷留下斷後，他一人斬殺上百敵人，還砍死了上黃金海岸的一位統帥，最後被敵人團團圍住。
依靠不死狂暴的特殊能力，布魯以重傷之軀堵住城門，一人擋下上千敵軍，殺得城門處屍體堆積如山。
最後在不死狂暴的力量消退後，他被圖特摩斯用標槍穿透胸膛，最終被敵軍亂刀剁成肉泥。
咔嚓！
在聽到布魯被敵人亂刀剁成肉泥後，鄧肯的怒意彷彿壓抑的火山，坐下的椅子直接碎裂。
“以海加爾的實力，他想要突圍，一個小國誰能攔得住？”
鄧肯沉聲道。
那使者身軀顫抖，低聲道：“他們在酒中下了藥。海加爾大人中毒不輕。”
“是傳說中的蠍毒。”
諸多的蠻子，好色的毛病基本上都快被治好了，可是嗜酒的毛病，鄧肯暫時沒能找到機會改正。
海加爾經過風暴羣島的遭遇，已經不好女色了。
“蠍毒？蠍子女神？”
一旁的女巫格蕾雅低語：“黃金海岸的遠古神靈之一，魔蠍大帝就是她的眷族。”
這片土地哪有什麼大帝。
不過蠍子女神確實是很古老的神靈之一。
鄧肯起身，語氣冰冷道：“那海加爾呢？他們退到了哪裡？”
那使者小心翼翼道：“海加爾大人已經跟梟部落的勇士們匯合，他們準備爲死去的同伴復仇。”
怒火已經衝昏了海加爾的頭腦。
這個時候的蠻子幾乎是沒有腦子的，但也是最可怕的戰士。
鄧肯當即下令道：“立刻派人打探消息。”
就在這時，風暴埃拉的身影出現，她凝聲道：“不用了。海加爾已經率領軍隊抵達了尼泊爾特河的上游，最遲明天早上便會跟我們匯合。”
回來了？
這可不是海加爾的作風。
鄧肯轉頭，沉聲道：“他屠城了？”
風暴埃拉緩緩點頭，遲疑道：“蒙圖卡王國的男丁被斬殺殆盡，海加爾率領復仇的蠻族軍隊只用了半天時間，便殺掉了數萬人。”
“他一把火燒燬了城市。”
徹底進入狂怒狀態的海加爾彷彿是一頭食人猛獸，他集結附近的軍隊直接發動反攻，以一己之力撞破了蒙圖卡的城門，然後浩浩蕩蕩的蠻族軍隊蜂擁而入，燒殺劫掠，不受任何約束，屠城僅僅持續了半天，這個小國的男丁便被斬殺殆盡，可以說是雞犬不留。
那圖特摩斯也被一羣蠻子亂刀剁成了肉泥。
沒有鄧肯在身旁約束，海加爾一旦單獨放出去，他的性格弊端就很容易被人利用。
但狂怒下暴走的海加爾，也是最恐怖的。
“到底是他中計了？”
“還是這一切依舊是狂怒諸神安排的命運？”
鄧肯沉默不語。
布魯一死，當年一起遊歷四方的戰友又少了一個，如今還活着的能夠叫得上名字的蠻子，只剩下來了克里特、烏伽爾、坦布林三人。
夜幕下。
鄧肯看到了滿臉滄桑的海加爾，他看起來比過去老了許多，居然大半頭髮都變得灰白。
“怎麼回事？”
鄧肯看着眼前外貌彷彿是三四十歲中年人的海加爾，這一切的變化讓他也始料未及。
海加爾神色壓抑着什麼，彷彿是一個隨時爆發的人形火山，一直到看到鄧肯的身影，才稍微平靜了一點，他緩緩道：“蠍毒，它似乎擁有讓人快速衰老的魔力。”
說完，海加爾拿出一個罐子，遞到了鄧肯的面前。
布魯被剁成肉泥。
是他們從地上一點一點收拾起來，然後燒成骨灰帶過來的。
——海加爾（雷霆鬥士）（殺戮凝聚）（狂怒）（血色五星）。
維度空間。
上帝視角下，海加爾的印記都透着一絲血色的殺戮，他甚至像是逐漸黑化的赫拉克勒斯，佈滿血絲的瞳孔下壓抑着一頭洪荒猛獸。
整個蒙圖卡王國的貴族都被狂怒的他剁成了肉泥，一個都沒有放過。
鄧肯沉默許久，伸手接過了罐子，將布魯的骨灰塗抹在了自己的側臉，以及胸膛上，這是蠻族的儀式。
不管布魯曾經信仰哪位神靈，狂怒諸神都會願意接納他死後的靈魂。
海加爾沉聲道：“他死得很榮耀。”
“但我。”
“失去了榮耀……”
對一個重視榮耀的蠻子來說，承認自己失去榮耀，無異於刀插在了他們的心臟上，他們可以戰死，但不能沒有榮耀。
寒冷的北方吹起了海加爾灰白色的頭髮，他此刻好似一個垂暮的英雄，不再有當年的意氣風發。
他變得沉默寡言，變得神色內斂，甚至怒火都隱藏於平靜之下。
海加爾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自以爲可以用武力征服世界的蠻子了。
鄧肯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故人如風中落葉，陸續凋零，最初從北地出發的蠻子，已經沒有幾個人還活着了。
戰士有很強的英雄主義，他們的生命宛如炸裂的煙花。
敵人真正想要殺死的是海加爾。
鄧肯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大致能夠猜到一些事情。
第二天黎明時分。
鄧肯站在大營內，跟河對岸的普拉美斯隔河相望，對方依舊穿着那身華麗無比的黃金鎧甲，站在裝飾着黃金與珠寶的戰車上，讓人看着就想給他一標槍。
當初鄧肯留下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不過普拉美斯在看到了鄧肯和海加爾後，依舊感覺後腰的位置隱隱作痛。
蠻族大軍逼近。
普拉美斯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真正意義上掌握了黃金之城的軍隊，並且諸神已經搭建好了舞臺，現在就是傳說英雄們發揮的時間。只不過生來從未受過多少挫折的他不知道，諸神賦予的權柄不是那麼好拿的，一旦這次戰爭失敗，他也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諸神只會給他一次機會。
現在普拉美斯最需要的就是證明自己，他已經挫敗了海加爾一次，如今只要能將鄧肯擋在尼泊爾特河的對岸，那麼戰略上黃金海岸便獲得了主動權。
河水的浪濤中。
一道極爲魁梧的身影浮現在了浪濤上，他站在河面朝着蠻族大軍叫囂，巨大的死亡之刃好似要掀起萬丈怒濤。
——法尤姆（鱷神的眷者）（河流使者）（神裔）（五星金色）！
這個應該就是讓海加爾吃虧的傳奇英雄了。
在看到了老對手的身影，海加爾立刻便是蠢蠢欲動，他踏步上前，剛想要開口，便被鄧肯伸手給制止了。
此戰必須摧枯拉朽！
要不然，他們被堵住河流的對岸，上黃金海岸的援軍會源源不斷地趕來，而且戰局拖延下去，對蠻族也不利，因爲他們是諸部落聯軍，紀律不會比日耳曼蠻族好上多少。
鄧肯拎起了沉重的祖父戰斧，扛在肩膀上，看了一眼身邊的諸人，緩緩轉身走向寬闊河道。
“怒濤女士！”
“請注視我！”一直以來，鄧肯親自出手的機會都不多，所以他不喜歡當統帥，因爲統帥沒那麼多機會親自殺敵。
他這種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只有在決勝時刻才能放手施爲。
蠻子的紀律一言難盡。
不是他親自統帥，早就是胡打蠻衝了，因爲野蠻人文盲特別多，也就他的統帥力能夠調動這麼多人，換其他人來統御一萬人的部隊都得出現混亂。
在看到統帥親自出陣後，四周的蠻子們也不由變得躁動了起來。
他們發出狂熱的戰吼，然後有人捶打着胸膛，甚至有人吟唱起戰歌，鼓舞鬥志，蠻子超愛看統帥砍人，只要統帥一衝鋒，其他的蠻子立馬嗷嗷叫往前衝。
這種情況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士氣爆炸，壞處是隻要鄧肯出手砍人，蠻子就認爲發動總攻的時間到了，一個個直接進入了狂暴狀態。
今天這種單挑的局面還稍微好一點，兩軍對峙時，那真的是一羣日耳曼狂戰士。
鄧肯在根源世界指揮日耳曼蠻族都沒這麼難過。
你能想象調動右翼壓陣上前，左翼和中軍已經直接衝鋒總攻的局面嗎？
兩翼衝得比中軍還快！
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金色光輝落下。
鄧肯祈求了怒濤女士的神恩，這讓他可以行走奔跑於水面上，隨着他的身影開始加速衝刺，在成上千萬蠻子的狂吼聲中，他們的統帥，狂怒諸神的神選，一躍落在了大河浪濤之上。
鄧肯舉起沉重的祖父戰斧，指向了眼前的敵人，波濤就宛如平地，他的身影隨着浪濤起伏。
不遠處，法尤姆的神色漸漸凝重。
一個戰士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男人比海加爾更難對付。
他可以潛入水下。
這對他有利，但這是神話之戰，他更渴望在水面上擊敗敵人，這能讓萬千人看到，更能震懾敵人。
吼！
一聲戰吼。
鄧肯直接開啓了原初狂暴，怒濤女士的矚目印記浮現光芒，四周的浪濤好似衝擊波般擴散，砰地一聲悶響，水面居然好似流體泥漿般被踏碎，鄧肯的腳下浮現一個巨大的水坑，數米高的浪濤朝着兩側擴散，而他的身影已經一躍而起，橫跨數十米的距離，一招跳劈砍向法尤姆的腦袋。
剎那間。
不遠處的法尤姆臉色大變，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他不知道鄧肯的戰鬥技藝如何，但毫無疑問敵人的身體素質太誇張了！
鐺！
火星崩裂。
這個鱷神的神選試圖招架，這種樸實無華的攻勢，要麼躲開，要麼招架，他不想躲，只能硬抗一波。
轟！
整個水面炸起十多米高的浪濤。
別說是附近的蠻子，就連河對岸的神子神裔都臉色凝重，鄧肯展現的蠻力太誇張了，隨手一擊產生的餘波都好似水下放了一顆炸彈般。
法尤姆大半個身體都被鄧肯壓入了水下，這裡是他的領域，流動的河水想要托起他，但無能爲力。
因爲大海的怒濤在咆哮！
兩股神力不斷地碰撞抵消，雖然怒濤女士的神力更強，但鱷神就是這條大河的河神，在主場領域沒那麼容易落敗，更別說神話裡祂還擁有四倍的神力。
此刻鄧肯交手的已經不止是一個神選了，在法尤姆的身後，維度空間的上帝視角下，他的身影變成了一個半人半鱷魚的龐然大物。
——死亡旋風。
這是一種類似於迴旋斬的傳奇戰技，法尤姆掀起的死亡旋風宛如狂風暴雨，居然想要反過來壓制鄧肯，以兇猛的攻勢將其淹沒。
海加爾就是這樣吃虧的。
哪怕是祈求了神力，他亦擋不住對手，因爲他的戰鬥技藝尚未徹底成熟。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這位鱷神的選民真的做到了這一點，他手中巨大的死亡戰刃，看似沉重無比，卻總能如大江東去般延綿不絕，濤濤攻勢根本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這絕對是超越大師級的戰鬥技藝。
鄧肯第一次在戰鬥技藝上被人壓制，不過他不是輸給了凡人，而是輸給了鱷神，對方的身上已經有神靈的意志附體了。
那就只能以力破力！
鄧肯只是招架了一輪攻勢，便選擇硬碰硬，巨人之力被徹底激發，不知道何時，他的雙瞳已經化作了豎瞳龍眼，這是龍之血脈也被激活了。
北地的龍。
一時間狂風呼嘯，狂怒諸神都好似在竊竊私語，祂們相互詢問誰曾經在神話時代睡了一頭北地龍。
最終，諸神的視線都投向了力量之神-寇德。
而力量之神沉默不語，好似在回憶，祂確實推到過很多強大的女巨人，但是龍，好像並沒有多少記憶。
也許是神話時代的某個蠻子英雄，曾經葷素不忌，連北地龍也睡了。
這個時代，龍其實也不多了。
鐺！
炸裂的火星中。
祖父戰斧的戰刃崩出一絲缺口，鄧肯的臉色不變，直接伸手朝着天空中一抓，剎那間風起雲涌，怒濤女士的神力化作一道閃電從天而降。
轟隆隆！
無數的電蛇在水面狂舞，在炸開的浪濤中，法尤姆的身影也在變化，他從狂野的人類之軀，化作了彷彿半人半鱷魚般的龐然大物。
——變形術。
不同於後來的變形術，神話時代的變形術，都是爲了更接近神的形象。
它其實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神之面容’。
鮮血流淌。
法尤姆魁梧的身軀踉蹌，右肩被劈開，厚重的裝甲皮膚也無法阻擋，鄧肯的身影則宛如遠古時代的蠻族英雄，一手持有祖父戰斧，另一手拿着神力化作的雷電戰槍。
泰坦之握。
狂暴之握。
雙武器戰鬥。
不管叫什麼名字也好，這都是蠻子們的招牌能力，也只有他們可以輕鬆同時使用兩把雙手重武器。
鄧肯弓腰踏浪飛躍，在他的身後，數十米高的浪濤好似形成了一道洪水海嘯。
他的攻勢變得越發兇猛，冰藍色的豎瞳龍眼，漸漸化作了一片血色，這是原初之怒在外在表現上已經壓過了龍之血脈。
砰！
鱷神選民的身影直接被擊飛出去了數十米遠，就宛如水面上扔出的飛石水漂，孩子們小時候經常這麼玩。
這恐怖無比的蠻力，就連諸神都暗自心驚，已經遠遠超越了凡人的極限，舉手投足間便已經宛如天災般可怕。
什麼時候奎恩居然變得這麼強了？
海加爾都在驚訝。
他突然想起來，奎恩除了第一次大競技儀式，後面的儀式中，都沒有再狂暴過。
他們並未真正面對過殺意騰騰的暴走化奎恩。
“原初鬥士！……”
“泰坦之力！……”
在普拉美斯的身後，一道宛如神明般的身影發出低語。
現在的鄧肯其實比海加爾更像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那個幫助宙斯在奧林匹斯山擊敗泰坦巨人反攻的神話英雄。
深海巨人之王的力量，雖然沒有讓鄧肯突破臨界點，但是原初狂怒一開，他便已經是泰坦之力了。
整個尼泊爾特河的河道都被鄧肯揮舞的祖父戰斧劈成兩半。
大江斬斷！
河水倒流！
鄧肯居然一刀將眼前的大河劈開，讓隱於其中的鱷神選民無所遁形，緊接着手中的雷槍反手投擲而出，剎那間劃破天際的閃電，神力條飛速消耗，怒濤女士好似也在咆哮，投影頁面中，人間體的身後浮現了怒濤女士的虛影。
轟隆隆！
鮮血在沸騰的波濤中涌動，鄧肯的身影踏浪而行，突然間一條鱷魚般的尾巴浮現，什麼龐然大物直接鎖住了他的身影，將他拖入了彷彿沸騰的浪濤之下。
河水瘋狂涌動，好似水下有什麼東西在掀起死亡旋風，鄧肯的身影已經淹沒於數十米高的浪濤中。
遠處的蠻子們發出一陣驚呼。
有人想要救援。
但海加爾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因爲他知道勝負已分了。
片刻之後。
一道英武的身影沖天而起，他一手提着崩裂缺口的祖父戰刃，一手提着猙獰的鱷魚頭顱，重新落在了大江大河的浪濤之上，四周的水流涌動，彷彿是王座般將其托起，遠遠高於河岸線，好似怒濤女士用手心捧起了自己所鍾愛的選民，將其託舉爲蠻王！
怒濤女士大悅！
她的笑聲甚至好似在這片大河上形成了海嘯洪水，涌動的浪濤遮天蔽日，但絲毫不影響鄧肯宛如神話再臨的身影，他站在浪濤般的王座上，將那猙獰的鱷魚頭顱扔出，接着拎起祖父戰刃，指向了遠方普拉美斯的方向。
鄧肯面無表情，殺氣騰騰，緩緩開口道：“下一個！”
既然是神話之戰。
那就讓狂怒諸神一次看個爽，看個盡興，他要於此處，大開殺戒。
怒濤女士大悅，大悅，大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