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捧起頭盔向戰機跑去，喘着粗氣。
“破曉！你不能去！”蒙特衝過去拽住他。
“放開我！”破曉回身打開他的手臂向後退了一步：“是他殺了零度！我必須要幹掉那個混蛋！”
“你怎麼打？你打的過嗎？”蒙特直視他的雙眼逼問道。
“破曉，隊長讓你好好活下去，聽我的，別管他了，就這樣等到援軍到來吧。”蒙特走上前拿走了他的頭盔。
“不可能！”破曉搶過頭盔，扣上，轉身就走。
“停下！這是命令！”蒙特在身後大喊道。
破曉怔住了，立定在原地，回頭看向他，眼神明滅不定。令蒙特沒想到，他撕下了帶有帝國宇宙軍徽的臂章。
“你............你這混蛋！”蒙特衝上前去，一拳打在破曉的腹部，將他打的踉蹌，栽倒在地上。
他低着頭看着破曉，雙拳緊握，蹲下身子來扯住他的衣領：“你身上帶着多少人的期望！你憑什麼去死！你以爲死了就輕鬆了嗎？你手裡多少條人命！”
蒙特悲憤交加，將他向後推了一下。
“認命吧，破曉，我們是軍人，死是必然的，我們期望的是帶着滿身榮耀戰死....................”
破曉爬起來，捂着腹部咳了幾下：“但是，我渴望的卻是倒下即安息。”
爬進戰機，扣上機艙蓋，引擎啓動，捲起地上的塵埃，吹走了那個臂章。
星宿戰機起飛，衝向遠方的天空，機庫中留下蒙特一人。
“倒下即安息。”
他重複了一遍，沒錯，誰都怕死，但是誰不希望真正死的那一刻就能夠安息呢。
對於他們來說，當就剩一個人的時候，活着往往比死要痛苦，所以說，小隊全滅之日即隊員安息之時...................
——
空中，破曉扣上了光學護目鏡，找尋着剛剛那架聯盟戰機的身影，帝國方面開始反擊，聯盟軍隊被打了個措不及手，開始敗退開來，宇宙中滿是戰艦激鬥炸裂出的炮火。
破曉切斷了無線電，看了看儀表盤，戰機還剩下兩千多發機炮彈還有兩枚“彗星”空對空導彈。
他四下張望着，城市中的高樓大廈就像是一座鋼筋混凝土鑄成的森林，而他就像是林間的一隻飛鳥。
突然眼前炸開了一團火焰，戰機從火焰中穿過，破曉轉頭看，高樓頂架着一臺高射炮，很舊很舊，像是博物館搬出來的一樣，沒有火控，全靠人工瞄準。
憑藉優秀的視力，他能看出來操炮手似乎是兩名帝國人，此刻正在爭執些什麼................
感覺像是認錯戰機了。
“奶奶的......”破曉向他們比了箇中指。
再次，像是判定了什麼東西一般，兩人回到了戰位，操炮指向了他的這個方向，開火。
高射炮彈在破曉戰機的身後爆炸開來。
“不對勁，要是想要打我的話炮彈應該落在我的前面纔是..............”破曉這樣想着，視線瞟了一眼後視鏡，瞬間，心臟停跳一般的痙攣。
那架星光-06戰機就在他的機尾。
不敢相信地破曉看了看眼下的雷達，上面什麼都沒有。
那架戰機緩緩加速，行駛到了破曉的左舷。
第一次破曉這樣近距離地看到了這架魔鬼一般的戰機，比星宿戰機要大，塗着淺藍色的迷彩。
機尾翼上印着一個略微掉漆的螞蟻頭顱，機頭上印着二十四個擊殺圖標................
破曉的手微微顫抖，轉過頭看向左舷戰機的駕駛員，對方也看着他，透過頭盔，破曉看見了他的那雙眼睛，鹽水湖一般的淺，但是其中卻蘊含着恐怖的壓迫力，像是深淵一般，逼迫着人們挪開視線。
印象當中，這是第一次，他和死神離得如此之近。
對方看着他，突然壓低了上眼皮，看着破曉的眼神充滿了戲謔和鄙視，他在笑。
這時，對方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隨後一個俯衝翻滾下去，翻身的時候機腹下的導彈全數露出.................
破曉緊咬牙關，深吸一口氣，扣上面罩，也一同翻滾下去。
兩架戰機從深空墜落，破曉死死咬在星光戰機的身後，準星在他的機尾遊移。
他扣下扳機，機炮彈拖着曳光打下去，敵機靈活閃避。
看着一旁的高度表，破曉握緊了操縱桿，對於破曉來說，他不瞭解敵機是什麼樣的水準，星宿戰機能在垂直加速下墜的情況下離地面一百米的高度極限拉昇，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樣的...........
盯着高度表飛速變化，眼看已經兩百米了，但是敵機依舊垂直下降。
“可惡...........”破曉惡狠狠地罵道，扳開了導彈發射的按鈕，鎖定了敵機......................
機腹下的兩枚導彈中，其中一枚尾部點火，解除鎖定，離機，飛速衝向敵戰機，敵機一個側身，導彈從機腹下擦過，來不及轉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爆炸升起一團巨大的火焰。
一百米！
破曉用盡全力將戰機拉昇，伴隨着強烈的過載，簡直要將他壓死，戰機猛地拉平，他能感受到那些鎳鉻合金板發出吱嘎的響聲。
戰機行駛在樓宇之間，受剛剛拉昇的影響，音爆炸碎了一排玻璃，像是零落飄飛的水晶。
破曉擡眼看向後視鏡，除了剛剛爆炸的硝煙，什麼都沒有。
突然，煙幕被衝破，星光戰機貼着地面疾馳而來，噴氣口釋放的巨大能量將路兩旁的一切東西都掀翻。
“我操你大爺！旱地拔蔥啊！”破曉大吼，以來發泄自己的不甘和震驚。
就這樣，星光戰機一瞬間繞到了破曉的身後，後視鏡反射着駕駛員恐怖的眼神。
敵機一排機炮彈打出，破曉中了數彈，儀表盤爆出一陣火花，風擋也被擦裂開。
“滴滴滴！”報警器響起，顯示已經被鎖定，破曉將戰機拉昇，脫離樓房區，衝向天際。
看着身後咬的死死的戰機，破曉垂下了雙眼，雙手離開了操縱桿，靠在椅背上，解開了氧氣面罩，深吸一口氣。
“我輸了.............”
他從胸前的應急包中拿出了那頭小豬，是橙香曾經給他的，家鄉的味道能讓他安下心來，即使身後就是死神，他也不會懼怕。他會死，但是他不會承受痛苦而死，他沒有逃避，他努力了，這就是他之前說過的“倒下即安息。”
深吸一口氣，機艙中充滿着燒焦的味道混雜着橙子草濃郁的香氣，閉上雙眼，彷彿能回到家鄉。
看了看一旁的彈射離機拉桿，他笑了笑：“去他的，爺要當烈士嘍..........”
“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死的！”
“哎？”破曉一瞬間睜開雙眼，四周看了看，戰機仍舊在拉昇，幾乎衝破大氣層了，但是身後的星光戰機不見了。
一陣缺氧和眩暈襲來，破曉扣上了氧氣面罩，將戰機轉向，降低高度。
沒錯，星光戰機的後面此刻正在被另一架星宿戰機咬住，這架戰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
“軍刀！”破曉激動地大喊出來，隨後猛地向下俯衝。
兩架星宿戰機很快集合，這片戰場，只屬於三人。
打頭的星光戰機突然拉昇，與俯衝的破曉呈反方向向天空衝去，蒙特死死咬在他的身後，不斷用機炮掃射。
破曉也拉昇，跟上蒙特。
隨着敵機高度越來越高，瞬間引擎的火焰熄滅，戰機失去動力向下墜落。
“蒙特！”破曉的瞳孔驟然緊縮，這招就是他之前擊落那兩架星光-01的時候使用的戰術。
在與蒙特擦肩而過的瞬間，敵機啓動了引擎，以破曉從未見過的加速度重新恢復速度，跟在了蒙特的身後，導彈準備。
“破曉！好好活下去！”
無線電中的一道嘶吼出現的瞬間，深空中的星宿戰機被炸成了一團火球，駕駛員拖着火焰與戰機殘片一同墜落..............
敵機轉向，斜着俯衝下來，氣流將下墜的蒙特遠遠推開。
他朝着破曉而來。
破曉握緊操縱桿，手指摁在導彈發射開關上，緊盯着敵機，兩方都沒有打機炮。
但是奇怪的是，對方並沒有用導彈鎖定他。
顧不上這麼多，破曉發射了導彈，最後一發彗星空對空導彈拖着火焰尾跡衝出去。
兩架戰機越來越近，敵機在導彈擊中的一瞬間側過機身，導彈擦着機翼飛過的同時，他側過機翼，像是一柄鋒利的刀一般。
一聲巨響伴隨着金屬摩擦的聲音，對方一個手術刀機動，用尾翼斬斷了破曉的機翼。
——
風擋的碎片，火花，警報如潮水般襲來，破曉就這樣坐在機艙中，碎裂的面罩上濺着鮮血，戰機無力地下墜。
“警告！失速下墜！高度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
突然破曉睜開雙眼，握住操縱桿，猛地拉起操縱桿，將戰機拔起，氣浪席捲了整條街道，戰機因爲失去了左翼，猛地砸到了地面上，深深嵌在馬路中向前滑行了百米後拖着燃燒的燃油停下來................
焰火中，破曉睜開雙眼，扯掉了面罩，四周躲在店鋪中的居民們認出了這是帝國的戰機，全部蜂擁而出救人。
破曉解開安全帶，推開破碎的艙蓋，從燃燒的機艙中爬出來，雙腿上還燃着火焰，但是他似乎沒有痛感一樣。
“下士！沒事吧！”一名吊着胳膊的城防兵跑過來問道。
破曉沒有理他，眯着被鮮血矇住的雙眼看着四周的人羣，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天空，一個降落傘緩緩張開，下面吊着一個人，他踉蹌地走過去，褲子上的火焰依舊在燃燒，一旁來人用滅火器噴滅了火焰。
隨着降落傘緩緩下降，破曉看見了................
蒙特無力地吊在降落傘下，輕輕閉着雙眼，渾身是血，他失去了雙腿，身上遍佈着恐怖的燒傷。
降落傘帶着蒙特緩緩落地，蓋在了他冰冷的身上，白色的降落傘上緩緩浸出鮮血，映成一個人的形狀。
破曉重重地跪在地上，看着蒙特，表情沒有起伏，但是崩潰一般地流着淚水................
他沒死...........或許現在這樣，比死還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