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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待他,可謂十分好了!比起親孫子都好!但是,再好張昌宗也不可能再待她如往日般親近了,以後,武氏在他心裡,只會是那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帝王,不再是那個他待之如師長的人了。
謝了武氏,拜別武氏,又拐道去看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已經回了公主府將養,動了胎氣,太醫說了,臥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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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昌宗進去的時候,直接被人引到後院內室,穿過層層幔帳,長髮披散的太平公主斜依在榻上,形容清瘦,面色憔悴,然一雙眼睛卻神采奕奕。眼神依舊清亮,卻像兩汪深潭,幽深不見底。深潭見到張昌宗身上穿的素衣,頭上扎着的白色髮帶,方纔一柔,然而,這一抹柔也不過是稍縱即逝,轉眼間又恢復那幽深的模樣。
“義母!”
“六郎來了?身體可好些了?現在這般……是要回家將養了嗎?”
太平公主輕輕淺淺地笑着,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人,感覺……以前那個明媚可愛的太平公主,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張昌宗心中惆悵若失,怔怔地望着太平公主出神,自己也不明白想了什麼,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太平公主微微一頓,問道:“爲何這麼看着我?可是幾日不見六郎竟認不得我了?”
“義母……”
張昌宗輕輕叫了一聲,心中閃過千百個念頭,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認真的蹦出一句:“在我心目中,義母永遠如初見時那般可親可愛。”
“哈哈哈哈哈!”
太平公主長笑出聲,笑聲裡有着說不出的寥落和悲傷,笑完了,幽幽道:“六郎這張小嘴啊!莫不是出宮的時候上官給你吃多了糖?這般嘴甜,拿來哄我作甚,留着將來去哄漂亮的小娘子們吧!”
張昌宗嘻嘻一笑,道:“小娘子們還太遙遠、太早,義母就在眼前,自然是先哄義母。”
“咦,原來真是哄我的?”
“對啊!若能因此讓義母顯露歡顏,則昌宗想必睡着也會笑醒。”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拍拍他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阿胤他們在大獄中若無你照看,定然熬不過去。”
張昌宗搖搖頭,不以爲意:“昌宗不過是靠着幾分小聰明,仗着義母的大師唬人罷了,並沒有做什麼。所以,義母,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來日方長,你還有阿胤、秀兒、崇簡,還有肚子裡的小寶寶,而我還小,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怕是護不住他們的。”
神情、言辭皆說得懇切,太平公主眼中現出淚意,卻強行憋了回去,沒讓眼淚出來,只深深望着張昌宗,沒說話。
張昌宗續道:“所以,義母,您要好好養身子,對於旁人來說,您是太平公主,而對於阿胤他們來說,您是天,是他們生存的希望和保障。義母,您要等我長大啊!”
太平公主靜默片刻,方纔淡笑着問道:“等你長大作甚?”
張昌宗懇切的伸出手,握住她略有些冰涼的雙手,認真的道:“等昌宗長大,保護您,保護秀兒!”
“傻孩子!你有心了,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大郎、二郎、秀兒,還有你,都還需要我看護着。你看,前幾日我不過是進宮幾日,你便被小人仗勢欺負了,我堂堂太平公主,連個小人都不懼我,我這公主做得也忒失敗了!”
說着,還抽出手拍拍張昌宗的小臉兒,神情堅毅:“不過,那都是過去了,有朝一日,我定要朝中之人,無論是誰,再不敢欺侮汝等!”
“義母!”
張昌宗心中百感交集,他的義母太平公主終究還是變了,他也說不上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只是,或許歷史上那個名垂千古的鎮國太平公主終究還是會出現。張昌宗說不上什麼感受,想及孩子們,又不禁安慰自己,或許這個變化也是好的。
太平公主只是朝他笑笑,擡手拍拍他頭,柔聲道:“去吧,去看看秀兒,那孩子這幾日一直緊繃着,幫義母勸勸她。她父親雖然死了,可我還活着呢,還不到一個孩子來憂心闔府前程的時候。”
“嗯!”
張昌宗點頭答應,太平公主滿意地看他一眼,道:“你也一樣,若真想幫我,便好生進學,積累學識,增長能力,如此,纔能有朝一日成爲我左膀右臂之時。”
“喏,請義母拭目以待!”
張昌宗鄭重承諾,看太平公主面露疲色,嬤嬤過來扶着她躺下,張昌宗幫忙掖了掖被子,靜靜地注視了她片刻,這才離開,出來直接去探望薛崇秀。
去到薛崇秀的院子,她正在畫畫,春曉在一旁給她磨墨。張昌宗過去一看,居然是畫的水墨梅花。
“身上可好些了?”
張昌宗剛站到桌旁,薛崇秀便丟了毛筆,擡頭問話。穿着素白的衣裙,頭上插着一根白玉簪,顯然是在戴孝。
張昌宗就着春曉的手,過去薛崇秀身旁坐下,道:“好多了,我今天準備回家去休養,不好再在宮裡叨擾我師父。秀兒妹妹你呢?”
薛崇秀朝春曉看了一眼,春曉立即手腳利落的收好畫筆,轉身出去,把空間裡留給兩人敘話。
張昌宗看得默默挑眉,卻沒說什麼,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開口。這母女倆兒,明明都在悲傷之中,面色顯見憔悴,但精神頭卻一個比一個好,最差的反而是他,倒叫他不好開口了。
薛崇秀在張昌宗對面坐下,擡眼凝視着他,似乎要把他從裡到外的看透徹一般,打量良久,方纔點頭道:“看着是比前兩日好些了,不過,臉色還差,人也瘦了,是該回去好好將養。”
張昌宗忍不住道:“別老問我,說說你吧,你呢?你怎麼樣?”
薛崇秀微微一笑:“我很好!真的,從未有過的好,這幾日我纔算活明白,纔算安穩下來,再不象以前一般,惶急焦慮,滿腹憂心卻毫無辦法,像只被關在透明瓶子裡的蒼蠅,總想着飛出去,卻又一次次撞上透明的瓶壁,徒勞無功。”
完全聽不懂!
張昌宗一張懵逼臉對着薛崇秀,茫然無語。薛崇秀反而一笑,問他:“你偷偷去看過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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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開工最晚的作者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