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回到自己的家中後,母親把籬背裡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收拾停當。大川問母親:“娘娘,布口袋裡是什麼?”
“是一身衣服面料。”母親說。
“那可以給我做一件衣服了。”大川說道。
“不只做一件衣服,還可以做條褲子。一身面料嘛!”母親說道。
大川把紅包打開,看到裡面有兩個五塊,一共是十塊錢。他把這十塊錢交給了母親。母親說:“你嗲嗲家好仁義啊!回了這麼重的禮物!”
大川回到家裡後,心情完全放鬆下來了,就象完成一件艱難的任務之後一樣的放鬆。他來到院壩玩上了。
水珍站在吊腳樓窗戶邊看見了大川,問道:“大川,你今年沒在家過年嗎?”
“沒有。”大川答道。
“是去你抱老漢家了嗎?”水珍又問道。
“是啊。下樓來玩兒會兒吧,水珍姐!”大川說道。
水珍下了樓,走近大川后說:“有個抱老漢真好!”
“一點都不好。”大川說。
“多有一家人疼不好嗎?”水珍又問道。
“我覺得不自在。”大川答道。
“哦,對了。我忘了你有出不得則的毛病。”水珍說着笑了起來。大川的臉也有點紅了。水珍看到大川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把話鋒一轉,說道:“其實,我該誇你。”
“誇我什麼?”大川問道。
“誇你進步了。”水珍答道。
“我有進步嗎?”大川又問。
“有啊。你一個人去抱老漢家呆了兩天,還不是進步嗎?”水珍答道。
“哎。是大人押倒起(強迫)我去的!我也是硬着頭皮去的。”大川說道。
“冉家寨的男孩基本上都抱出去了。在冉家寨,只有男孩纔有抱出去的特權。”水珍說道。
“爲什麼呢?”大川問道。
“重男輕女嘛。”水珍答道。
“那水波也抱出去了嗎?”大川又問道。
“還沒呢,正在給他找乾爹。”水珍答道。
“那要找不到呢?”大川問道。
“本地找不到向外地找。”水珍答道。
“那要外地也找不到呢?”大川又問道。
“外地也找不到,就找個要飯的叫花子當乾爹唄。”水珍答道。
“叫花子多窮啊,又是外地的。”大川說道。
“找乾爹主要是爲了小孩好養活,那乾爹越貧賤越好。”水珍答道。
“哦,我明白了。”大川回答完這話後,又象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地說:“對了,水珍姐。我去龔家寨,聽他們說開學時咱們學校要搬到龔家寨了。”
“是嗎?這麼快就要搬了?那咱們以後上學就比以前近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水珍說道。
“是的。學校近就是好。我可以推我的鐵環上學了。”大川高興地說道。
“我也可以帶我的雞毛毽和跳繩上學了。”水珍也高興地說道。
學校的搬遷給大川帶來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幾天,就被一則驚天動地的新聞打消了。那是剛過完元宵後四五天的一個上午,水珍突然慌慌張張地跑到大川家來,說:“大川,打起來了!”
“什麼打起來了?”大川趕緊問。
“仗打起來了。”水珍答道。
“誰跟誰打仗了?”大川問道。
“中國跟越南打仗了。”水珍答道。
“你上哪知道的?”大川又問。
“從我爺爺的收音機裡聽到的。現在正播呢!”水珍答道。
大川想到了二哥的安危,不覺心裡一震。大川爸媽、大哥,大川姐都聽到了水珍的話,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一會兒,大川媽終於說了一句:“難怪大偉好幾個月沒往家裡寫信了!”
大哥說:“走,大川,我們去水珍家聽聽新聞去。”說着就往外走。
大川跟着大哥和水珍來到水珍家。水珍爸正在聽新聞。大夥都仔細地聽着,水珍的消息完全屬實,大川一家人不願聽到的消息終於還是傳來了。聽完新聞後,大川和大哥回家了,把消息告訴了父母,家裡的氛圍從此又變得寂靜了。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還是去原學校報到。與往常不同的是,這天,學校並不上課,而是安排學生搬桌椅到新學校。
田老師站在黑板前說:“我們今天的任務是搬課椅,課桌由高年級學生搬。注意:每人把自己現在所坐的椅子搬到新學校就可以了。搬到新學校後,找新老師報到,不再回來了。”
有學生問:“田老師,你不去嗎?”
“我不去。”田老師答道。
“你以後還教我們嗎?”那位學生又問道。
“不教了。有新來的公辦老師教你們。”田老師答道。
“你不是公辦老師嗎?”那位學生又問道。
“我不是。我是民辦代課老師。”田老師答道。
“那你不教書了上哪去?”另一學生問道。
“回家種地。”田老師回答完後,又補充說道:“對了,同學們。你們去新學校後,就是真正的一個班了,都上二年級的課。”
水珍一聽,有點急了,問道:“老師,那我們不等於全體都梭班(蹲班)了?”
“是這樣的。”田老師答道。
“爲什麼要讓我們梭班呢?我們不想梭班。”水珍說道。
水珍同桌張愛平也說:“老師,我們不想梭班!”
於是,二年級學生一起抗/議道:“我們不想梭班!我們不想梭班!我們不想梭班!”
田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同學們,梭班不梭班我說了不算,你們的新老師也說了不算。這是上面做出的決定。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借這個機會把沒學會的知識學會,已經學會的知識學得更紮實一些。”
田老師說完後,開始指揮大家搬椅子、有序走出教室。
從老學校出發,到新學校的路上,一路都是學生。大川對水珍說:“水珍姐,以後咱倆就是真同學了啊?”
“嗯。以前也就算半個同學,對吧?”水珍笑着說道。
“對。哈哈!”大川也笑了。
來到新學校後,大川發現新學校跟老學校規模差不多大,操場也差不多大。房屋也都是木瓦結構。
新老師做了自我介紹,說他姓庹,叫庹漢鬆。大川看到這個庹老師走路一高一低的,就知道庹老師是個瘸子老師。庹老師又瘦又矮,臉帶愁容。大川看慣了田老師高大瀟灑、春風滿面的形象之後,對這位庹老師印象不好。
放學回家後,大川問大哥:“答答(大哥),你認識我們那位庹漢鬆老師嗎?”
“不認識。但聽說過他的一些情況。怎麼啦?”大哥問道。
“他是個瘸子。跟我們田老師比,醜多了。”大川說。
“你是去學習的,還是去選美的?把心用到學習上吧!”大哥責備地說。
“他怎麼會是個瘸子呢?”大川好奇地問道。
“聽說是被當成‘臭老九’讓學生給打瘸的。”大哥答道。
“哦。”大川說道。
“你們要尊敬庹老師,好好學習,別欺負人家。”大哥說。
“是。”大川應道。
大川上了新學校,離家很近,上學方便很多,既能上學,又能玩,心裡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