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牽掛
慕容彩鼻子嗅了嗅，問道：“姐姐身上好香，這是什麼香？”
“我薰的是梅香。”歐陽錦華飲梅雪靈水，身上自帶梅花體香，爲了不引起別人的好奇，一律謊稱是梅香。
慕容彩想到歐陽錦玉身上淡淡的藥香，低頭輕聲問道：“我要是薰香，薰什麼香好呢？”
“這要看你喜歡什麼花草的香味。”歐陽錦華會制各種花草的薰香香。她從驪山採花，給王氏、丁氏、丁微櫻制過幾種香，香氣比長安東、西市脂粉香鋪的賣的薰香好聞，保持時間也長。
慕容彩脫口而出道：“我喜歡葦葉的味道。”
歐陽錦華以前認識的女子，喜歡的薰香都是薔薇、茉莉、蘭花、玫瑰、雞蛋花、薰衣草、勿忘我，從未聽過女子喜歡葦葉香型，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喜歡葦葉呢？”
慕容彩笑道：“葦葉包出來的糉子可好吃了，我喜歡它的清香。”
“你真是很特別。”歐陽錦華哭笑不得。心道：我看你是喜歡吃糉子，不是喜歡葦葉。
慕容彩自語道：“不知長安有沒有葦葉薰香賣。”
“長安周邊有葦葉，可是沒有南地的葦葉清香。女子不用葦葉薰香，東西市沒有售賣這種香。”歐陽錦華見慕容彩一臉失望，“我在驪山腳下的莊子有制薰香的傢伙，過幾天我們去了，一起製作葦葉薰香。”
“秋天還有葦葉？”
“我糊塗了。忘記現在已是深秋。”
歐陽錦華離開之後，小茼、小芹進來侍候慕容彩。
過了一個多時辰，小芹從廚房提來食盒，裡面除了慕容彩點的四道菜、主食，還有兩個鴨梨大用紅繩繫着的糉子。
慕容彩看到糉子，眼睛一亮，心也一下子暖了。
小芹微笑道：“郡主，這個糉子是燒肉餡，這個是棗泥紅豆沙餡。”
慕容彩嗅到葦葉與糯米混在一起的清香，疑惑道：“哪來的葦葉？”
“小姐讓廚房現去雜貨店買的幹葦葉，用水泡後包的糉子。”小芹瞧慕容彩迫不及待拿起燒肉焰糉子，見她麻利的剝糉子葉，“幹葦葉包出來的糉子肯定沒有新鮮葦葉清香。你嚐嚐可喜歡？”
慕容彩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一個，又去吃棗泥紅豆沙餡的糉子，快吃完了，纔有空閒道：“我喜歡吃。你家廚房用幹葦葉包出來的糉子比我家用新鮮葦葉包出得都好吃。”
小芹輕聲道：“小姐說糯米吃多了不宜消化，只給您上了兩個。您覺得好吃，明個午飯上兩個。”
慕容彩笑着點點頭，不再說話，把四道菜都吃了，覺得肚子有點撐，就穿上外衣在院子裡走動。
天色已近黃昏，落日餘輝拂照，院子裡的兩株石榴樹彷彿披了一層薄薄的金紗，火紅色成熟的石榴在枝頭隨着秋風輕輕搖擺。
歐陽錦華與歐陽錦風在石榴樹旁邊的石桌上享用晚飯，頭頂天空，腳踏大地，別有趣味。
小芹過來稟報慕容彩喜歡吃糉子之後，歐陽錦華叫她去找小莧取東西。
“小姐待郡主極好，爲郡主想得很細。”小莧指着地上放着的兩個九成新的紅漆木箱，“這裡面是小姐今個下午叫來商鋪的掌櫃，專門給郡主買的衣裙鞋襪還有首飾。”
“姐姐，我一個人可拿不了這麼多。”小芹笑道：“我去找幾個婆子過來幫着擡。”
“你好好侍候郡主。”小莧聲音放低，“千萬別在郡主面前提七公主。”
“你以爲我傻啊。”小芹環視四周，見沒有人，俯在小莧耳邊道：“郡主沒有七公主長得美呢。”
“你懂什麼。”小莧搖頭，伸手拍了小芹胳膊一下，“二少爺那般俊美，想看美人照着鏡子看自己就是了。”
小芹撲哧笑出聲，眼珠溜溜轉，道：“二少爺一照鏡子就忘記時辰，看自己的容貌看得暈乎了。”
“小姐生得最美，照鏡子的時間也沒有二少爺多。”小莧笑道：“二少爺若是再找個美人，以後不用做事情，看自己看美人就過去一整天。”
“我聽何嫂說，大房的人可羨慕我們。”小芹一邊清點箱子裡的物品，一邊自豪得意的道：“大房的廚房做的飯菜沒有我們這邊可口好吃，穿得也沒有我們這邊的好，拿得月錢、賞銀都比我們少。”
“這些話不要傳了。不好。”小莧搖頭，“大房的主子與我們的主子相互扶持。我們當下人應該和氣一團。”
“我們是這麼想的，可是大房那邊的下人不這麼想。”小芹反問道：“換成你我在大房，待遇比二房同等的下人差，長久如此，總會有抱怨。”
小莧低聲道：“兩房早就分家各過各的，各有各的門路。他們覺得咱們好，怎麼不想想大老爺手握實權，到府裡的客人都是顯貴，比我們在外面有面子，到哪裡都好辦事呢？”
“宰相門前七品官。”小芹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大老爺剛升了吏部尚書，就有人給劉大管家送女人當妾。”
小莧眼睛圓瞪，問道：“劉大管家收了嗎？”
小芹道：“收了。不然何嫂怎麼知道這事的。”
小莧譏諷道：“真瞧不出來，劉大管家這麼好色！”
“那個妾也不是什麼美人。”小芹把箱子蓋好，聳聳肩學着何嫂的語氣聲音道：“遠看去以爲臉上蓋了張發麪餅，近看臉上白粉有二兩重，也就是歲數比我年青一些罷了，就這樣還被傳成美妾，我呸！”
歐陽錦華聽力高於常人，兩個奴婢的話都聽見了，自是忍俊不禁，真沒想到向來嚴肅的劉大管家竟是納妾了。轉念就想到東方軒奕，這位是要繼承國公勳位，日後少不了人送他女人。
一瞬間，她心情不好了，瞧着什麼都心煩意亂。
東方軒奕累得跟狗一樣從外面急匆匆趕回來，心裡想着剛過戌時二刻，歐陽錦華應該沒有睡覺在書房等着他。飯沒吃茶水沒喝一口就興沖沖去見她。
歐陽錦華背對着門坐在茶几邊的搖椅上看一本詩集，剛開始沒看進去，後來漸漸看進去，正爲裡面的小詩寫得精妙暗自喝彩，耳邊傳來略帶磁性少年興高采烈的聲音，“華妹，什麼書令你如此聚精會神，竟是沒有察覺我進來。”
“你要嚇死我啊。”歐陽錦華嚇得肩膀抖了一下，扭頭見到東方軒奕一張放大的俊臉，距離近得能看到他的一雙虎目生着彎翹濃密黑長的睫毛，心道：難怪眼睛大而有神，原來睫毛彎卷。
東方軒奕拉起想念了一日歐陽錦華的小手，笑道：“我可捨不得嚇死你。你的屬相不是兔子，膽子不該小的。”
歐陽錦華被東方軒奕熾熱的目光盯着扭過頭去，問道：“我弟弟呢？”
“他餓狠了直接去用飯。”東方軒奕走到歐陽錦華正前方，把她柔軟的小手放於胸口，而後蹲下，就這麼含情脈脈靜靜的凝視她。
歐陽錦華藉着燭光，端詳東方軒奕，發現他眼袋微青，看來昨晚沒有睡好，今個又疲勞一日，沒有休息好，心腸一軟就把之前心煩之事放下了，柔聲道：“你也去用飯，別把身子餓着了。”
東方軒奕微笑道：“我怕吃過飯回來你已歇下。”
歐陽錦華坐直了，輕聲道：“你去吃，彆着急，慢慢吃，我等着你。”
東方軒奕笑着點點頭，又瞧了歐陽錦華好幾眼，這才離開。
歐陽錦華起身走到門邊，藉着月光望着東方軒奕的身影悄失不見，轉身把書放於書櫃，站在窗前仰視遙遠夜空，雙手放在左胸，剛纔心跳又快了。
小茼拿着一件紫色金絲絨的短款外衫過來，見歐陽錦華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寧靜嫺好，不忍打破這份美好，輕輕把外衫披在她的雙肩。
“今個的月亮真圓。”
“小姐，今個是十五呢。”
歐陽錦華喃喃道：“八月十五月圓人團圓。”
“前朝有仲秋節，就在八月十五。本朝的開國皇帝太祖因爲皇后懷着孩子在八月十五這天去世，就下旨取消中秋節，久而久之，民間也不過這個節。”東方軒奕走至，揮手讓小茼退下。
歐陽錦華輕聲道：“我看野史上記載着大華朝開國皇帝終身只有一個妻子，妻子死了沒有子嗣，也沒再娶，駕崩之前把皇位傳給嫡親的侄子。”
東方軒奕與歐陽錦華並肩而站，柔聲道：“太祖在歷朝皇帝當中最是癡情。他寫給開國皇后的情詩，我看過幾首，寫得至情至真，令人感動淚下。”
歐陽錦華輕嘆一聲，道：“世上像他這樣高高在上對妻子從一而終的男子，少之又少，可以稱的上是鳳毛麟角。”
“華妹，你面前就站着一個。”
“你別大言不慚了。”歐陽錦華白了東方軒奕一眼，突然間伸手給了他胳膊一拳，“你要坐到那個位子，不定怎樣左擁右抱，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哎。你忘了嗎，我拜師時立過誓。”東方軒奕揉着胳膊，心道小手仿若柔軟無骨，打起人來可真痛。苦笑道：“我要是違背誓言，不用你出手，我師父就把我打成肉餅喂野狗吃。”
歐陽錦華伸手捂脣輕笑，道：“你師父人可真好！”
“那是自然。你得好好謝謝師父把我教得這般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文武雙全，玉樹臨風。”
歐陽錦華咯咯嬌笑出聲，搖頭道：“你再吹牛，我就要把晚飯吐出來了。”
“這些話都是別人誇讚我說的。”東方軒奕問道：“我在你心裡是怎樣的？”
歐陽錦華美目流轉，說出八個字，“沒臉沒皮。油腔滑調。”
“這是我嗎？”東方軒奕朗笑幾聲，“你的眼光也太差了，竟然看上這樣的人。”
“誰看上你了。”歐陽錦華嗔怪道：“是你死纏爛打好不好。”
“男追女隔座山。我追求你，好像沒有爬過山。”東方軒奕目光自信，見歐陽錦華秀眉一跳，忙改口道：“對了，我第一次見你時，爬了一天驪山。那可是好大的一座山。”
歐陽錦華沒好氣道：“驪山不大也不高。哪天你揹着我爬華山去！”
東方軒奕趕緊把歐陽錦華的小手緊緊握住，柔聲道：“我恨不得現在揹你走到華山，再爬上幾個來回。”
歐陽錦華嘴角上翹。
東方軒奕問道：“華妹，等過些天，事情都辦好了，我帶着你，錦玉帶着我師妹，咱們四人一起去華山，如何？”
“錦玉呢？”歐陽錦華這纔想起來沒瞧到長弟。
“我都來你這裡兩回了，他還不得去我師妹那裡。”東方軒奕目光瞟了瞟心上人的香肩，心裡想象擁着她的香肩會是怎樣。
“我行過及笄之禮，就會與奶奶去驪山的莊子小住到冬天，曾爺爺、舅姥爺會跟着，到時我把小彩、齊叔叔也請過去。”歐陽錦華低頭輕聲道：“你若不回南地，在長安有空時就去莊子，我給你做好吃的。”
“你對我真好。”東方軒奕昨晚失眠，今個累了一整天，本來困得要死，偏偏一見到歐陽錦華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兩人說着話，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歐陽錦華催促第三回，東方軒奕方纔離開。
次日上午，宮裡竟是來了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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