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惹怒
皇宮不遠處的一排柏樹下停着十幾輛華麗的馬車，紅裙似火的冷寧霜帶着阿青、阿紅在一羣奴僕當中格外醒目。
“餘姨，我伯孃來接我，我先行一步。”歐陽錦華快步走去，肩膀被迎上來的冷寧霜一把摟住，有些激動的問道：“伯孃，您怎麼親自來接我？”
“你都叫我伯孃了，我來接你算什麼。”冷寧霜臉上肌膚透着光澤，眉梢帶喜，顯然婚後生活過得幸福愜意，朝餘夫人招招手算是打過招呼。
餘夫人微微點頭，眼睛裡的妒忌一閃而過，心道：真是會裝賢慧。由在此等候的兩個大奴婢扶着上了馬車。
一個大奴婢跪着給餘夫人捏肩膀，一個大奴婢盤腿而坐拿着美人錘給她錘腿。
餘夫人問道：“冷寧霜幾時來接人的？”
大奴婢答道：“她來了一個多時辰，開始是在馬車裡坐着，後來等得着急就下馬車站着。”
“這只是歐陽躍的侄女，冷寧霜就對她這般討好，真是掉價。”餘夫人挑眉。心裡越發覺得製冰方子出自歐陽錦華的傳言是真的。
張府離皇宮距離不到五里，實是不跟歐陽錦華住的宅院順路。
餘夫人本來想直接帶着歐陽錦華去張府坐一坐，讓婆婆陸老夫人親眼瞧瞧，誰知半路殺出個一樣擁有正三品誥命的冷寧霜把人接走。
餘夫人回了張府脫去朝裙換了便裙，知道陸老夫人這時候已經午睡過了，就去見她。
“娘，少楓立誓要找個絕色美人，之前我們給他說的親事他都不同意說要逃婚，這回我說的歐陽錦華，他肯定同意。”餘夫人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
陸老夫人已經年高七十，現在最器重的是嫡長孫，最疼愛的卻是小孫子張少楓，一聽小孫子媳婦終於有了合適的人選，立刻來了精神頭，問道：“你好好給我說說這姑娘的情況。”
餘夫人笑道：“你見過王婕妤，這個歐陽錦華就是她的外甥女，比她還美幾分，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魂給迷住。”
陸老夫人老眼一亮，道：“那趕緊好。”
餘夫人道：“少楓要是娶了歐陽錦華，肯定不再往外跑，天天早早回府守着她。”
陸老夫人急道：“那快派人去華山告訴少楓，他要同意，我們這就尋官媒說親事，趕緊把婚事辦了。”
餘夫人緩緩道：“娘，我跟您想到一處去了，只是娘娘將歐陽錦華納爲三皇子妃的人選當中，這如何是好呢？”
陸老夫人搖頭道：“三皇子有的是姑娘要嫁給他。少楓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天仙似的姑娘，不能錯過。”
餘夫人長嘆一聲，“是呢。我們娘倆想法一致。”
陸老夫人心裡斟酌一番，便道：“我去跟娘娘說。三皇子已有四個兒女，少楓連親都沒成呢。我還想活着看少楓娶妻有兒有女。”
“娘，我們夫妻與少楓都謝謝您。”
陸老夫人笑道：“少楓是我的孫子。不用謝。”
一切如餘夫人所料。她這就去書房給張少楓寫了封信，信裡的意思是：當年害你打賭輸了未去參加會試科考的秦晃，他死後被奪了進士功名名譽盡毀。他那未過門的妻子歐陽錦華貌若天仙，你可想娶了歐陽錦華令秦晃地下難眠？
且說冷寧霜把歐陽錦華送回去就走了，隻字未提等了她一個多時辰。
慕容彩睡得昏天黑地，都不知道歐陽錦華去了趟皇宮。
歐陽錦風中午一個人用的飯，摟着長姐大腿，問道：“姐姐，宮裡好玩嗎。”
“宮裡沒有什麼好玩的，就是很大，虧得我跟你一起爬驪山練了腳程，不然今天在宮裡走路能累趴下。”
“有沒有見到姨、公主姐姐、皇帝啊？”
“沒有見到皇帝。我見到了姨、七公主。”
歐陽錦玉、東方軒奕從外面忙回來已是黃昏，都餓得前胸貼後背，聽說歐陽錦華姐弟在飯廳等他們，就直接過去。
“姐姐，早朝陛下被文武百官逼着不得不下旨，撤了太子妃封號貶爲庶人，罰烏族黃金五萬兩，全族十年不得入仕。”
“原禮部尚書侯慕車裂之刑，侯族五代貶爲軍奴。同犯重罪者死刑，家人爲奴，這其中包括了禮部十二位官員及長安書院正副院長。科舉牽扯到的官員官員、進士一律貶爲庶人，永不錄用。”
“劉太子側妃爹孃兄弟貶爲庶人。追封慕容鳳真爲真王。”
“會試科考改在下月九日。”
“慕容鳴把責任全部推給烏氏，以爲躲過這次就能保住太子之位。”
“哼，我們還有後招，一個個的放出去，殺得慕容鳴無還手之力。”
兩個少年激動的將朝中大事一一說給歐陽錦華聽。
歐陽錦風聽不懂插不上話，高聲道：“哥哥，姐姐今天進宮了。”
兩個少年得知歐陽錦華在這個非常時期進宮，均是面色倏變。
歐陽錦風嘻嘻笑道：“伯孃坐馬車送姐姐回來的。伯孃讓我跟她去大伯家玩。我不想去，我要跟着姐姐。”
歐陽錦華見兩少年一臉緊張，知道不說清楚他們就沒胃口用飯，便將經過簡明扼要的講了。
歐陽錦玉苦笑道：“我們昨個還見了三皇子。今個淑妃就召你進宮。”
東方軒奕虎目圓瞪，如臨大敵，竟是說不來話來。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財富，哪一樣都比不上慕容清。
“我已經平安回來。一切事情等用過飯再說。”歐陽錦華煩惱了一下午，晚飯前都沒去廚房巡視，不想等會用飯也用得不愉快。
歐陽錦玉目光在東方軒奕、歐陽錦華身上來回打轉，道：“那就聽姐姐的。”
東方軒奕哪有心情吃飯，面色怏怏跟在歐陽錦華姐弟身後。
歐陽錦風扯扯東方軒奕的衣袖，小聲道：“東方哥哥，姐姐從宮裡回來一直不高興，你可不要惹她生氣。”
東方軒奕心裡燃起希望，抱起小傢伙，俯在他耳邊問道：“你怎麼看出錦華不高興？”
“她嘆了好多聲氣呢。”歐陽錦風模仿長姐一隻手支着下巴長嘆一口氣。
四人用過飯之後，歐陽錦玉叫歐陽錦風去找慕容彩玩，關上書房的門與歐陽錦華、東方軒奕商量。
東方軒奕問道：“華妹，你再細說說進宮的過程。”
剛纔歐陽錦華當着小弟的面只是說了寥寥幾句，現在就細細道來。
歐陽錦玉望向東方軒奕，問道：“賀慶真是淑妃的人？”
東方軒奕心神不寧，卻是面無表情，緩緩道：“賀慶真是正四品的太監副總管。他曾是先帝的暗衛，後來受了傷當不了暗衛，轉爲侍候先帝。先帝厭煩他不夠細心，把他打發管理冷宮。他一直鬱郁不得志。先帝過世之後，淑妃暗中幫他立下幾個大功，被龍椅上那位提爲太監副總管。原來淑妃沒有掌管六宮，行事十分低調，沒有用過他，不被外人知曉。”
歐陽錦玉雙眉緊蹙，“不知姐姐進宮是淑妃還是三皇子的意思？”
“應該是淑妃的意思。”東方軒奕早就發現歐陽錦華怏怏不樂剛纔連飯菜都少吃了，望着她柔聲道：“你累了一天，快去好好歇息。這事交給我和錦玉。”
歐陽錦華搖搖頭，“我想聽聽。”
歐陽錦玉先是瞟了東方軒奕一眼，而後問道：“姐姐，你可願意當三皇子妃？”
東方軒奕臉色倏變，心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揪住在滴着鮮血，痛苦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虎目射放精光盯着歐陽錦華。
“我纔不當繼母！”歐陽錦華頭搖得像撥浪鼓，神情十分倔強。在蓬萊殿時，心裡一直叫囂着我不當繼母。
東方軒奕哈哈大笑，“說得好。三皇子再好，也有了四個兒女。你瞧我家老頭子就只有一個我，我說了幾句話，老頭子就把公主趕出府去。”
歐陽錦華被東方軒奕灼熱的目光盯得低下頭來。
“那就不當。”歐陽錦玉點點頭，跟眉開眼笑的東方軒奕道：“你在宮裡的人打聽一下，看看淑妃定的三皇子妃人選是不是我姐姐，若是的話，我們再去找三皇子談判交換條件打消淑妃的念頭。”
東方軒奕沉浸在狂大的喜悅之中，胡亂的點頭。
“姐姐，你放心就是。此事交給我們來辦。”歐陽錦玉把歐陽錦華請出書房，笑道：“你幫我去瞧瞧小彩。我與東方哥哥商議好了就過去。”
東方軒奕跟出來目送歐陽錦華背影消失不見，開口問道：“賢弟，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歐陽錦玉臉上笑容全無，肅容道：“你快想想用什麼條件去跟三皇子交換，不用我姐姐嫁給他。”前世歐陽錦華未及笄就去世了，壓根沒有這件事。他一下子慌了神。
東方軒奕虎目閃爍睿智光芒，自信的道：“什麼條件都不用，只需在長安散佈流言，真王未入土，做叔叔的慕容清就要選妃大婚。慕容清向來在意名聲，聽到這個流言，至少一年之後才議親事。”
“哥哥好計謀，我這就去佈置。”歐陽錦玉拍拍手叫好，這些天跟着東方軒奕一起做扳倒慕容鳴的大事，遇到難事都是東方軒奕出謀劃策，心裡很是佩服。
“不用你去。我會安排。”東方軒奕心道：我就不信三皇子不知我鐘意華妹的事。三皇子，你逼我出手，那就別怪我手段毒辣。
歐陽錦玉去見慕容彩，得知歐陽錦華撥了兩個貼身奴婢給慕容彩使喚，在生活上無微不至的關心慕容彩，心裡感激。
慕容彩一日不見歐陽錦玉，竟有如隔三秋的感覺。
“你好好養着，過些天跟姐姐去驪山的莊子。別的事情不要多想。一切有我與東方哥哥。”歐陽錦玉想到前世厲王府對慕容彩從頭到尾的利用，最後竟是放棄她，這世絕不讓這樣的事發生。
慕容彩滿臉幸福，點頭應下。
東方軒奕出了府就找了十幾個人編了幾個順口溜，讓他們明個一早在早朝幾位老大臣及太子黨官員路過的地方大聲唱。
這樣的小事，以前他的隨從師侄就能辦了，不需要他親自出手。可是事關姻緣，他一定要安排穩妥，不容出半點差錯。
慕容鳴一黨正愁沒有反擊慕容清的事件，這下終於抓住了把柄，立刻在早朝上抨擊慕容清。
本朝風俗是晚輩爲長輩守孝，還沒有長輩爲晚輩守孝。
不過東宮夭折的慕容陽霄的嫡長孫慕容鳳真是有王爺的封號，比只是皇子的慕容清級別高，且科考舞弊大案朝堂亂成一團，大華朝都籠罩在烏雲之中，慕容清竟是在這個時候選妃大婚，一下子毀掉他多年樹立的高尚形象。
慕容清惱怒之極，在早朝上朝衆位大臣喝道：“本皇子選妃都有好些天了，那時真王還沒有夭折。”
慕容鳴竟是哭道：“三弟，哥哥我沒有怪罪你之前選妃，只是覺得在這個時候，你未把此事停下來，有失德行。”
張淑妃在蓬萊殿得知此事，氣得臉都僵了。倒是反應極快，趕緊派了賀慶真去給早朝裡慕容清一黨的官員傳話。
“娘娘受陸老夫人之託，幫孃家侄兒挑選合適的小姐，不是給三皇子選皇子妃。”
可惜慕容清剛纔怒火攻心嘴快，已經在文武百官面前承認是在給他選皇子妃。
慕容陽霄罰慕容清給慕容鳴道歉並抄十遍《金剛經》，算是堵了太子黨一干官員的嘴。
慕容清陰沉着臉去了蓬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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