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凍着,所以纔給她熱水洗麼?
一種可怕的想法從溫晴腦中竄過,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這怎麼可能!
她拎着衣裳躲到一旁的隱秘處,趕緊換上,人生第一次穿這麼返璞歸真的衣服,說不上的舒適感,緊繃了一整天的情緒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
因爲一隻腳傷的緣故,她單腳蹦進木屋裡,像個孩子一樣,踩在木板上咚咚的響聲,有種回到童年的錯覺。
回到主屋,天色已經全黑下來。
剛進門的那刻,一陣葡萄酒香撲鼻而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小木桌上,擺放着幾個餐盤,中間卻支着一個蠟燭架,三支蠟燭燃放着微黃的火光,與酒氣彌散在空氣中,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在這鄉間山林,竟然可以過着這麼有情調生活。
“怎麼,不是早就餓了嗎,不敢吃?”
一道輕柔的嗓音透着一股嘲弄,輕挑地在她身後響起。
她回過眸,他已穿戴整齊地站在了她的身後,髮絲上還滴着水滴,面具上仍又未乾的水漬,一貫嘲弄的冷脣微微勾起,一股冷氣逼過來,她不禁打了顫抖。
然而,令她愣住的,是他身上滑稽的農夫服飾!衣服褲子明顯都短一截,他此刻腳和手都露出一截在外頭,就像是大人偷穿小孩服裝那般可笑,和他頸部以上那偉岸的容顏極其不符,看起來真是滑稽透頂!
“哈哈哈哈”猛的,一陣爆笑從她嘴中溢出,原來他也可以這麼聳!
他冷脣一扯,顯然明白她爆笑的原因,銀灰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惱怒,他快速走過去,擦過她的身旁,故意湊近她爆笑的小臉蛋,邪冷地勾了勾脣角:“我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絕對能讓我做夢都笑醒,你猜是什麼?”
她的笑戛然而止!背脊立馬升起一陣涼意,防備地後退一步:“是什麼?”
“嗯哼,吃飽了再說!”他撇撇嘴,身子非常優雅地轉過去,走到小木桌旁邊坐了下來,不理會她的注視,徑直吃了起來。
她東張細看了一眼,卻沒發現剛纔那老農婦的身影:“老太太人呢?”
“進屋去了。”他簡單地應了一聲,眼神並沒有看向她。
“欸,你到底說了什麼,那老太太怎麼對我們這麼好?還準備吃的給我們。”她一直好奇,剛剛他和那老農婦究竟說過些什麼了。
鷹擡眸睨了她一眼,冷眸子裡拂過一絲怪異的柔軟,不理會她的問話,繼續切起餐盤中的食物來。
溫晴凝了凝眉,噘噘嘴,他穿這麼土的衣服竟然動作還可以保持這麼協調,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完全不是這件衣裳可以掩蓋的。只不過,這傢伙心裡有夠變態倒是真的!
見他不答,她也只好作罷。
略過那陣背脊發毛的感覺,她跳着步子一瘸一拐地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睨着餐盤裡的德式烤雜肉,肉腸,煎甜餅,不禁努了努嘴:“沒有清淡一點的麼?”
鷹擡眸瞥了她一眼:“別忘了這裡是德國,入鄉隨俗,德國菜本來調味就比較濃重,尤其是晚餐。”他看了一眼燭光,“注重的是氣氛而不是食物,吃點肉,你明天才有力氣跑路。”
也是,她難得應和他的點點頭,拿起刀叉,低下頭默默地吃了起來,一陣異樣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縈繞開來
一頓晚餐,在氣氛緩和中結束。
溫晴撐着桌子站起身,剛準備收拾盤子,他的聲音插進來:“你在做什麼?”
“收拾呀。”她說的理所當然,吃人家的住人家,總不再好意思連盤子都不給人家收拾吧?更何況,她可不指望這個大男人會肯放下身段洗盤子。
“等等!”他站起身,繞過小木桌,一把豎抱起她的身子,“你的傷口再不換藥,我就只好給你截肢了。”
“截肢?!”她倒吸一口冷氣!雙手下意識地環住他的後頸,“你別嚇我!”
“嗯哼,這種事不處理好,本來就可大可小。”他聲音裡有一絲得意,彷彿以嚇到這個女子爲樂趣一般。
抱着溫晴,將她扔在先前的搖椅上,從剛纔老太太指示的櫃子上,拎過來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面都是常用的醫藥。
溫晴定定地看着鷹,蹲下身子,將她受傷的腳踝拉到自己的膝蓋上,細細地端詳着她腳部的傷口,然後從醫藥箱裡取出消毒酒精,創傷藥膏,紗布包紮
每一個步驟都引起她疼痛的凝眉,但她強忍着,沒有發出一聲低吟,只是靜靜地看着燈光下,這個側臉下顎冷硬的男人,爲她細心輕柔地處理着傷口,迴響起今天她爲他做過的一幕一幕,忽然心裡頭涌過一陣淡淡的暖流,他或許並不如他看起來那麼糟糕
終於,包紮完畢,他盯着她的腳踝,半晌,低聲咕噥了一句:“嗯,藥量夠撐兩天了,別再碰水了,不然容易潰爛。留疤就不好看了。”
“留疤真的很難看嗎?”她順着他的話語,隨口問了一句,她總覺着自己不是明星,不需要靠外表吃飯,留不留疤痕對她來說並不是多大的問題,反而心裡,心裡的疤痕纔是最難癒合的。
他銀灰的眸子在空中與她對望,一絲複雜繞過眼底,轉瞬即逝。
不迴應她的話語,他站起身子,將椅子連她一把抱起來,抱到木屋臺階前,然後輕輕放下:“聽說施普雷河夜晚的天空很美。”
“是嗎?”她難得溫順地縮在搖椅上,順着他的視線,擡眸凝向浩瀚的天空,星星點點,山間偶有蟲子鳴叫的聲音在夜空裡迴盪,這是完全不同於昨晚,在紫水晶會館頂樓,隔着露天玻璃所瞧見的夜空,此刻,是與大自然融合的原始美感,不加任何修飾,彷彿回到鄉間的夜晚,在靜謐的夜幕下,聽媽媽講故事那般
“我小時候也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