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矢羽斜倚在車前,單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嘴角微噙了一絲欣賞的笑意。如此沉靜內斂的女孩子,爲何,一定要是澍的人呢?
聽到林雨萱在愣神之後遊刃有餘的解釋,陸逍宇不覺間抿了下脣,一副想笑卻又不能笑的神情。本以爲林雨萱只是一般的聰睿罷了,但如今卻真如清漪所說,是個當真了不得,相當可人的一個女生。怨不得,矢羽和澍都動了心。
“林小姐,既然央洛影和辰亦澍並無什麼異常關係,那麼您和陸逍宇可是有什麼傳聞?”仍是之前秀氣的女記者。雖是面容和善,也是一句似有似無的話,眼神卻凌厲的很。
陸逍宇怔了怔。這女記者厲害的很那,竟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和林雨萱恰巧遇上,又是都要來華宜,便邀了她搭車過來,怎麼會是如此?他的嘴角抽了抽,目光惱怒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正欲揮拳打過去,林雨萱卻微笑着攔下他的手。
“可否告知我您的名字?”轉過身去,林雨萱似是無意間的問題,言語輕柔,目光卻輕輕落在了女記者的眼裡,那裡面,竟有着似有似無的輕謔。
女記者愣了片刻。有些狐疑地擡起眼瞳,迎面對上林雨萱的眼睛,只覺着裡面澄淨的很,如水般的澄淨,卻忍不住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奇怪的很。那雙眼睛,似乎是冷到極點的澄淨。但,會不會這樣,纔是最可怕的?
“段一曼。”聲音陡然低了下去。段一曼的手有些不自覺地發抖,呼吸急促的厲害。
自己生病了嗎?沒有。難不成,是被這丫頭所嚇的?說不出來的一種驚畏。段一曼輕咬了下脣,心下悶悶地想。隱約有種害怕的味道。
“段一曼?仔細想來,秦然然,是你的外甥女兒吧?”林雨萱微微一笑,柔聲道,“外甥女遭了罪,自然是要阿姨來幫得這個忙。想想,真是有趣。”
極輕的言語。在段一曼聽來,卻是心驚肉跳,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請轉告她。既然收購了‘華宜’,就容不得她再要回去!除非……”林雨萱輕皺了眉,隨即冷聲說,“除非,‘華宜’真的無藥可救,方可。而且,我還會賠秦家一筆賠償金,絕不會讓他們吃虧。如何?”
說罷,認真地盯着段一曼的眼睛,捉摸不透的意味。
段一曼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口隱隱有些發悶,說不出的滋味兒。
眼
前的這個女子,厲害的很。但就她身上的氣勢,就足以嚇倒膽小的人了。秦然然,如何是她的對手?只怕是然然那丫頭,到最後,還不知自己是如何輸的。惹誰不好,偏去惹她?
不行了!想要逃!此念一出,段一曼暗自吃驚。自己竟然,怕到了如此地步。
“好。好。林小姐倒還真有一副‘菩薩’心腸!”咬着牙,段一曼硬着頭皮說完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去。隨身攜帶的揹包不知是誰拉開了一道拉鍊,鋼筆,記錄本撒了一地,她竟也未曾察覺。
遠去的身影竟有了些脆弱。
呆在原地的記者茫然地看着離去的段一曼,有些不知所措。
段一曼,一向以嘴尖牙利,文筆刻薄的訪壇新秀段一曼,竟會敗在華宜的代理人的手裡,怎麼可能?!
“各位,要不要到對面的茶舍一坐,閒聊一番?”林雨萱掃了眼仍盯着自己的記者,皺了皺眉,淡淡地說。
衆記者一愣,各自暗道一聲不妙。忙賠着笑,說這些客套話,匆匆離去。
脣角悄然揚起不自覺的弧度,林雨萱淡淡一笑。雙手卻在不經意時一抖,額上有層細細的汗,晶亮晶亮的。
其實,哪能不怕呢?只是,以前十幾年的官府生活,推移默化裡,她早已不知不覺地去習慣了。
擡手揉了揉眉心,思索片刻,林雨萱微抿着脣,神情肅重地走進華宜,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措。剛纔,還真是好險!既然瞞了那羣記者‘花上露泫’和洛影合作一首歌,那麼還是付諸行動的好。尋住了什麼破綻,到是大大不妙。記者,都厲害的很那!
陸逍宇有些欣賞地看着她,眸底的不羈隱約收斂了些。在這般聰慧的女孩面前,自己的機敏,怕是不值得一提!清漪真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個沉穩聰睿的姐姐。不過——
幾個快步上前,他便趕上了林雨萱。想想,還是忍不住問出來:“林小姐,難道剛纔在段一曼說出洛影和澍在一起的話時,你一點都沒擔心過?也不憤怒麼?”眸裡透着些隱約的猶豫。
“擔心?憤怒?”林雨萱有些意外地停下來,擡起頭,神色坦然的很,“至於麼?這兩個詞,用在一般女生身上,或許不怎麼意外。你認爲,我也是這樣的人嗎?不,不會。我纔不要去做那種無聊到了極致的事情。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倘若愛到最深,幾句話,還會惹怒我麼?如果已經不愛,何必再
糾纏下去。但是,你敢和我賭一把麼?”微微側目,她粲然一笑,“就賭澍和洛影什麼都沒有。不論我贏,抑或我輸,都會寫三首歌給你,作爲你新專輯的曲目。這樣,敢嗎?對你來說,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喲。”幾絲戲謔的意味在她的眼底鋪陳開來。
微怔了怔。
這個女孩子,倒是淡的很。有一種不同於其他女生的淡然和善解人意,甚至……還有那麼一點看破紅塵的意味。陸逍宇沉默着,心下卻想了個徹底。“難怪,澍會愛上你。你倒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子,性子倒是淡然,難能可貴啊。好,有什麼不敢賭的?借用你的話,既然我穩賺不賠,何樂而不爲呢?”隱約嘆息一聲,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卻不失魅惑,眼裡有種燦爛極致的笑意。
將逝的余光中,柳影躊躇的湖面灑滿了晶瑩的泡沫,華麗柔美的光線輕泄下來,飄飛的泡沫隱約泛起綽然的光輝。
沉吟良久,秦然然忽地開口,語裡有些不盡的苦澀,“姨母。難不成,這林雨萱根本就不是個人?世上難有這般完美的人兒?能讓‘花上露泫’的兩名主將愛上她,搖滾天王欣賞她,這林雨萱怕是成精了!之前也聽父親提過她,是一個溫柔美麗,單純活潑的人,哪比得現在,如此深沉的心機!一會兒風一會兒雨,下一刻不定又是雨過天晴!”
輕輕放下手中正品着的香茗,段一曼微蹙了眉,清秀的面上浮出幾絲淺愁,目光有些飄忽,“那丫頭厲害的很。然然,你呀,怕不是她的對手。今兒上午和她照過面兒,當時我便是怕的不行。光是那眼睛,雖然清澈,卻冷的足以殺人!姨母做了這麼多年的記者,還是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畏懼感。我看,你還是放手吧。那辰亦澍有什麼?只是一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男孩子罷了。你和他是不可能的。”攏了攏垂下的幾根髮絲,段一曼忽地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放手?姨母,你是體會不到我的這種至極的痛楚的!我愛辰亦澍,愛了整整八年!憑什麼?她林雨萱只是和辰亦澍認識了不過小半年,爲何一定要搶走我所愛的人?爲什麼?!”秦然然近乎癲狂地喊出來,眼神憤怒地掃過周圍。
“嘩啦。”瓷片落在石桌上的聲音,清盈透徹的極致,探耳可聞。
段一曼忽地一驚。不知爲什麼,一種不良的預感在她的心下開始蔓延。
空氣中有種讓人心神不寧的味道。不安到令人窒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