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慕容闌在哪裡?本王現在想來也奈何不得你們,所以,把慕容闌交給我,我就可以考慮放過你們!”咬一咬牙,上官渝頓了頓神色,緩緩地說,雖不失狠厲,卻已多了些隱約的無奈。
手中握着竹簫的慕容闌忽地微微一笑,此時的神色已沒有剛纔所作出的恐懼之意,淡定沉穩,多幾分韻味,笑容更是襯得清幽的別院溫暖了些,言語卻嘲諷如舊:“奈何不得我們,又如何可能和我們談條件?”
上官渝倒是一愣,以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有些姿色,神色卻已沒有之前對於自己的恐懼的女子,不由着有些疑惑,她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那點神色裡的淡靜沉穩……也許,自己是有些熟悉的。
腦子裡突然閃過的念頭,嚇了上官渝一跳。情感很容易便戰勝理智,他猛地上前,一把握住慕容闌的右手,冷冷地一笑,陰狠地問:“慕容闌,你要騙我到何時?我上官渝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寧願舍了自個兒的尊嚴,隨着這貌不出衆的司馬逸塵離開,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你醒來才幾天?沒幾天吧!竟然連這司馬逸塵都傾心於你,你是不是真的連羞恥二字如何寫都不知?”
“既然你認爲我連羞恥二字如何寫都不知道,那又何必如此生氣?爲我這般個女子,犯不着。”慕容闌握着竹簫的左手倏然揚起,乾脆利落地使出巧勁幫右手擺脫上官渝的鉗制,同樣是冷冽地挑了挑眉,退後一步,慢慢地說。
這邊,莫青楚嘴角揚起一抹飛揚的笑意,伸手拍一下司馬逸塵的肩,笑着說:“逸塵,這個慕容闌,夠厲害。專挑上官渝的痛處提,偏偏上官渝還不能反駁,夠好!”
司馬逸塵卻只是微微的一笑,沒有說話。他疼惜溫柔的眼神穿過上官渝的身體看向嘴角噙一絲冷漠的慕容闌,心裡鈍鈍的疼。自然是心疼她,這種事自己不適合插手,想來闌兒也不希望他插手。一個人了斷所有,這纔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真真正正的獨立的女子。
只是卻讓他心疼,想要落淚。
上官渝神色痛苦地閉一下眼,繼而笑笑,卻笑的陰戾分明:“他能給你的,我照樣給的起,況且他是這般平凡的容顏,你竟要和他走?他是個江湖人,時時都會有性命之憂。你不會武功,他能時刻保護你嗎?不能!慕容闌,你究竟如何想?”
慕容闌沒有說話,擡眼看了看司馬逸塵,分明瞧見他心疼溫柔的神色,心下微微的有些暖意,嘴角挑起的笑意竟也有了明亮溫暖,上官渝看到,心裡卻是痛苦。這笑,絕美明豔,卻不是爲他,而是爲那個他自認爲平凡到低入塵埃的男子,司馬逸塵!
“想活,還是想死?”慕容闌微一咬牙,實在不想再磨蹭下去,退去一步,竹簫陡然在手,素淡的容顏上浮現些許無奈,冷冷地問。
“你是個女子。即使我不會武功,也能鬥得過你。何苦到這一步?慕容闌,若是你隨我回去,這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上官渝怔了怔,驚訝於慕容闌一瞬間的決絕冷靜,隨即臨危不亂地,慢慢地說。
見好就收罷!心下暗歎一聲,上官渝的眉目間隱約跳動着隱忍之色。也許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素淡清雅的女子,否則,一向冷酷決絕的自己,又爲何非要如此低聲下氣地求她?
抿了抿嘴,慕容闌倒有些意外,本以爲他會怒火中燒,繼而大發雷霆,卻只是如此言語。倒是讓她有些意料不到。“若是我說不呢?”她不想殺人。她還沒有殺過人,雖然有武藝在身,卻不想去殺人,真的不想。若真的是逼不得已,再動手,也不遲。
“那本王就殺了司馬逸塵!”上官渝咬了咬牙,眼底一簇憤怒的火色。已經夠給她面子,夠給她臺階,她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心思!那麼……若是她和司馬逸塵真的有意,自己的顏面,又當是何存?!
“何必。”慕容闌只是輕輕地說一句,繼而嘴
角綻出溫暖的笑意來,握着竹簫的手不覺間已鬆了下來,擡眼看了看門外,退到司馬逸塵身邊,望向他的眼眸璨璨然然,已稍稍泛起了星光,“不殺你,走吧。真是希望你可以成就大業。到時候,香車寶馬玉欄杆,多好的生活。”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諷刺,上官渝也自然聽得出來,卻說不出什麼話來。愣愣地看着她揭掉那層人皮面具,露出原本清麗天成,清雅無匹的容顏,眼眸璨然如星,握着司馬逸塵的手,靜靜地向門外走去。
他終於反應過來,忍不住怒喝一聲:“你們要做什麼?”
“有長輩來,總是要去問候一聲。”慕容闌沒有回頭,上官渝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言語冷冽如故,“你的那些禁衛兵過兩個時辰就會醒來,等着吧。希望你可以有這份耐心。”
司馬逸塵卻是回過頭來,對着上官渝微微的一笑,笑靨如花,驚豔天下,縱然此時的容顏平凡至極,只是輕輕的兩個字:“謝謝。”
他們的身影離開的很快,只是轉瞬間便消失在上官渝的視線中。上官渝終於明白自己處於怎樣的境地,手漸漸握成拳,猛地向旁邊的竹子劈去,撞上竹子堅韌些的枝節,原本毫無傷疤的潔淨的手立時便有一道青紫印,他卻不管不顧,一下又一下地向竹子劈去。
他是心裡痛啊,痛到他想流淚,想要仰天長嘯——
“啊——”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尊貴的錦衣上沾了些許的泥土,淚水撲簌簌地滴落下來,混入泥土中,消匿不見。
他是心裡悔啊,悔到他想回到兩年前,試着真誠溫柔地對待慕容闌,也許局面就不會是今日這樣,也許他們會琴瑟和鳴,恩愛的很。只是——覆水難收,覆水難收啊!他以前不相信愛情,而如今,終於找到那個自己所鍾情的女子,她卻已愛上他人。爲何要如此的造化弄人?爲何?爲何!爲何上天如此不公?爲何她慕容闌要愛上別人?
“爺,爺,慕容姑娘已經走了,您爲何不追?”遠處一直靜靜地站着的一道身影緩緩走過來,明黃色的衣裙,不算上乘但也是不菲價格的布料製成,卻毫不損害她的容貌,清秀端正,隱約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清秀味道。
聞言,上官渝擡起頭,看到的是眼眸中水光迷離的玲瓏。伸出手,任着玲瓏扶他起來,卻冷聲說:“她不是慕容姑娘!她是渝王妃,本王的渝王妃!記住,她是渝王妃!”
“是。奴婢知曉了。只是爺,爲何您不去追她?若是追,必定能追回來的。”玲瓏低下眼去,生生地嚥下想要流出的淚。她沒資格,她沒資格啊。上官渝是她心底的摯愛,卻只能是看着,看着他爲愛追逐,看着他爲愛流淚,看着他爲愛受傷,她卻只能是說幾句蒼白無力的安慰,不能同他一起分擔。
“你不懂。那司馬逸塵和莫青楚必定是會武功,而我卻不會,你覺着,若是拼起來,本王會有幾分勝算?沒有,一分也沒有!”上官渝站着,冷靜地站着,許久才嘆一聲,慢慢地說,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來,扭過頭來,探尋的眼光掃過玲瓏,淡淡地問,“你爲何來此?我記着我任何人也沒有通知。”
“奴婢怕爺出事,所以在問了太后宮裡的李公公後趕來的。您自然不知道。”玲瓏有些緊張,膽怯地一笑,言語卻還完整流暢。她能說什麼,不能。能說是特意跟了他來,怕他出事嗎?不能。她能做的,只是在上官渝受傷後,默默地看着他,關心他,自己能夠做到的,僅此而已。
上官渝倒是不怎麼在意玲瓏的回答,他方纔的情緒已收斂了許多,淚水早已由自己擦去,再多的傷也會一個人默默承受,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此時眼中只有那一襲嫋嫋婷婷,清雅無雙,素淡雅緻的身影。恍惚間可以見她笑靨如花,又可以看到她眉目冷冽地吹簫,又可以看到她握住司馬逸塵手的那一刻,也可以聽到自己在那一瞬間心碎開的聲音。
他和她的記
憶,少的可憐,而她和司馬逸塵,自己卻毫不知情。想想,也是可笑。只是,這般的一個女子,他又要如何,才能放得下?放不下啊!他的心裡已認定了這個女子,是什麼時候?也許是在兩年前她憤然自殺的一刻,也許是在聽玲瓏講述這個女子的時候,也許是在看到秋日的陽光下,她在涼亭裡興致盎然地看書的時候,又或者是,她一臉淡然地告訴他不要去喜歡她,不要去招惹她,讓她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的時候……
上官渝的嘴角浮現出殘缺溫暖的笑意,眼神迷離起來,彷彿就看見慕容闌站在自己身前,笑靨如花地看他,向他伸出手……明明是秋日下午,正好的陽光,怎麼會……
只是一瞬間,仰面倒下。上官渝昏迷前的意識,卻只停留在玲瓏驚慌的神色裡,以及那一片清幽雅緻的竹林。“爺,爺——”玲瓏驚恐了,忍不住喊起來,微微有些酸澀之意。上官渝突然昏迷,她始料未及,她能如何?
看了看四周,卻只發現昏倒在地的那些皇家禁衛兵,暗歎一口氣,玲瓏平定下來心緒,咬一咬牙,下定決心,背起上官渝,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出別院,走出這個令上官渝心傷的地方,走出這個讓她無比酸澀的地方。
遠處繁茂的一棵樹上,莫青楚饒有興致的看着那個黃衣女子揹着上官渝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出別院,忍不住嗤一聲:“這女子倒是有情有意。”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怨不得她。”順着莫青楚的視線看一眼,司馬逸塵懶洋洋地接話。已經除去那張人皮面具後的面容白皙細膩,輪廓分明,煙月眉,攝人心魄的琉璃色眼眸,高挺的鼻樑,不點而朱的薄脣此時噙了些玩味的笑意,挽了烏骨簪子的三千青絲隨風飛揚。無論從哪一方面看,他都是個容顏驚豔天下的少年。此般的容顏,放眼天下,怕是也尋不見多少可以與其齊名的人物。
“逸塵,你真的從未後悔過嗎?如果慕容闌和上官渝真的有過什麼,你真的不介意嗎?”莫青楚猶豫一下,慢慢地開口,神色已正經許多,有些心疼地看着司馬逸塵。
慕容闌並不在。剛纔走出別院後她是真的有事,反正她有能夠的本事保護自己,司馬逸塵未加思量便讓她去。愛一個人,就不能折斷她的翅膀,打折她的羽翼,不讓她飛翔。他不會束縛她,給她自由,給她真正的自由的愛。聽她講,好像那個在她十歲時贈予她洛影劍的師太予她邀約,她不能失約。
司馬逸塵卻只是啓脣一笑,笑意漸漸地妖嬈迷離起來,魅惑衆生,震撼天地,陽光也瞬時失了顏色。許久,迎着莫青楚毫不退讓的眼神,問一句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表哥,若是你和闌兒鬥一場,你覺着誰會贏?”
莫青楚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
是啊,慕容闌是洛影劍的傳人,武功自然是絕世無二,即使是武功夠好的自己和她鬥起來也不一定會有幾分勝算,更何況那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上官渝。再者說,那慕容闌看起來也是個倔強決絕,鎮定沉穩的女子,這種事若是真的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遇到,怕是不會放過那人。如果真的發生過什麼,又豈會有今日的上官渝站在此處?
不會,不會了。
尷尬地笑了笑,莫青楚不敢再說什麼。心裡卻是感嘆萬千:如此女子,世上又能有幾個?而他的表弟,又何其幸運,能夠遇到這般一生難求的女子,而他卻不幸運。
腦海裡忽然便浮現出慕容闌清麗絕俗的容顏,彷彿又聽到她吟奏的那兩首曲子,一首清冷一首豪邁。心下微微一蕩,便忽起漣漪,心湖不定,嘴角的笑意漸漸地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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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辰闌在此先說聲抱歉。這段時間有些忙,每日一更也未實現,真是抱歉。
在奮鬥了N天后,我終於考完了試,嘿嘿……班級第一呢,大家爲我高興吧!
今天發了四千多字,算是補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