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身崖底的晚上很可怕。
昨天,兩個人本來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差不多半夜了,說一會兒話,眯一會眼,天差不多就亮了,可是這第二個晚上,不一樣。
白天還好說,可到了晚上,即使是司馬逸塵攏了一堆的火烤着,這捨身崖底仍舊寒氣逼人,幾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一縷清風,繞到捨身崖,就莫名地變了風向,多了冷度,讓人一吹,心底直髮顫。
四周更有不時潛伏而出的各種野獸,虎嘯龍吟,且有各種奇花異草,在夜色下,每一朵花的蕊芯都好像是封上了一層蠟,泛着極爲恐怖的光澤,香氣撲鼻,卻更讓人心底不安。
慕容闌耳聽虎嘯,心中不知在想什麼,清麗的眉目間掠上一層寒霜,卻出神地看着燒得正旺的篝火。篝火架上架着的幾條烤魚也已散發出些許撲鼻的魚肉香味兒,暫時沖淡了那些濃郁的花香。猶豫了一會兒,慕容闌才慢慢地說:“逸塵,你腿腳多有不便,明天我一個人去尋找出口就行了。你留在這兒吧,免得傷口感染,好不了就更麻煩了。”
司馬逸塵漫不經心地用一根木棍撥了撥火堆,擡頭,妖嬈精緻的容顏上,有隱約的倦怠風塵之色,雪衣上除了血跡,更沾染了偌多的灰塵,霸者之氣雖未損,人卻已不如平日一般意氣風發。看着慕容闌有些痛苦的樣子,司馬逸塵不由着一笑,故作調侃地道:“好歹現在在崖底,你有美人兒相伴,擔心那麼多做什麼呢?依我看,現在的我們,仗着輕功飛上去是不大可能了,可不排除有別的法子。闌兒,御琴王朝的局勢瞬息萬變,御琴碧,慕容嫣都是心腹大患,這點我知道你擔心,可問題是暫時出不去,你總想也不是法子。”
慕容闌微笑了一下,靠到他身邊兒去,寂靜寒涼的夜裡,也多了幾分溫暖之意,看着司馬逸塵那風華絕代的容顏,慕容闌扯了扯嘴角,很是鄭重地問:“你爲什麼要跳下來?如果你在上邊,我那兒的事情,你可以插手,也可以防止她們作亂了呀。”
“又說傻話了不是?”司馬逸塵將慕容闌擁入懷裡,藉着明滅的火光看着慕容闌,眉梢眼角間是極深極濃的溫柔和繾綣,低沉而魅惑的嗓音縈繞在慕容闌的耳畔,遲遲不去,“關心則亂啊。”
話中卻不見嘆息,唯有情深,天地不壽。
慕容闌也不再多說什麼,在司馬逸塵的懷裡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歪好,一雙璀璨清透的眸子此時卻流光溢彩,美得醉到人的心底去,低低地說,“逸塵,以前的事
,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司馬逸塵怔了怔,隨即寵溺地搖搖頭:“我自然不會怪你,疼你愛你都來不及,哪裡會怪你?”
“那就好。”慕容闌很滿足地笑了,突然直起身,雙手捧着司馬逸塵的臉,一雙靈氣的眸,直直地看着司馬逸塵,幾乎要把他看到骨子裡去,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從此再也分不開。司馬逸塵也不動,任由她死命地看着他。
好長時間,長到司馬逸塵以爲她不會再說話,琉璃色的眸子流光瀲灩,有點失望,正要打趣她幾句時,慕容闌突然開口了,很鄭重,很認真,很深情,帶着九死不悔的決心,清麗無雙的眉目間,再無半點的猶豫和彷徨,前一刻的離棄,她想,再也不可能發生!
“逸塵,我愛你,愛到我曾經想放棄你。曾經我以爲我想要的,不過是你能幸福就好,可是你知道嗎?在御琴王朝看到你的時候,即使我拼命想要讓自己淡定點,再淡定點,可心裡的感覺,我真的說不出來。後來,接風晚宴上,我能感受得到,我睡着的時候,是誰那麼溫柔地幫我把髮絲理好,到我再次聽到那一曲《蘭亭序》的時候,我心裡頭難過的要命,可我能說什麼,還是做什麼?這個決斷,是我自己做的啊。”
“你知道在昭陽殿外面的走廊上,你那時候說的話有多傷人嗎?弄得我以爲你不喜歡我了,討厭我了,我離開,正合了你的意……那個吻,讓我感到特別絕望,絕望到想死!自那天后,本打算那段時間過後你回你的天和,我做我的新君,從此再不要有什麼瓜葛,免得我一見到你就想要哭,心就要跳個不停。可你爲什麼,要在半夜的時候,跑到皇宮裡去吹簫呢?你能想象你當時的樣子,有多麼的風華絕代,多麼的誘人,我想不動心,都難。”
慕容闌時哭時笑,眸光卻一直溫柔着,再沒有了之前的猶疑和彷徨,整個人堅強的,就像是個女聖鬥士。爲了那份愛,以往面對愛情尚有些羞澀的她,也拋開了所有,再無半點的尷尬。
“那是我千里追妻第二招,色誘!”司馬逸塵那雙流光瀲灩的眸子此時滿滿的都是震驚和感動,隨即湊近了,低低地一笑,不無得意。
“要死啊你。”慕容闌也不生氣,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極爲珍惜兩個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哪裡要生氣,倏然間像是想起什麼,眸子一眯,帶幾分考究地看着他,看的時間長了點,讓司馬逸塵心裡有點發毛,“那第一招呢?後面還有沒有?”
司馬逸塵立刻雙手
舉起來,做投降狀,笑嘻嘻地看她,脣角一勾,琉璃色的眸中盪漾着溫柔,說出的話卻讓慕容闌哭笑不得:“第一招,死纏爛打;第二招,色誘;第三招,你也知道了,捨命救你啊。雖然到最後,咱兩個都活着,這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嘛……以後,以後,我保證,沒後招了,真沒了!因爲我覺着吧,憑我的個人魅力,三招之內,你不回心轉意,那個頻率,太小,太小。”
慕容闌卻輕輕地笑,笑如梨花,清麗動人,司馬逸塵的自戀,雖然讓她覺着好笑,但問題是,人家有自戀的資本啊。慕容闌擡起頭,看着司馬逸塵那張冠絕天下的容色,眸光專注深情,再無半分躲閃,很認真地說:“逸塵,如果我們有命出去,闌兒,定不再負你,如果可能,我想,我要考慮能不能嫁給你。我想最後也是隻有你,能夠遮我半世流離,給我我最想要的愛情。一天,一年,一輩子。”
司馬逸塵看着慕容闌突然間溫軟起來的神色,心裡就如同放了一尊琉璃,通透清明,一瞬間,整個人似乎開心欣喜到想要跳起來,重又將慕容闌擁入懷裡,琉璃色的眸,流光瀲灩,妖嬈絕代,同樣認真地說:“闌兒,逸塵這輩子,也只認定了你,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以愛情的方式,介入我的生活。上一輩子不管怎麼樣,如今我們,只是司馬逸塵和慕容闌,世間最簡單的一對男女,對不對?闌兒,過去的兩年,你極少說纏綿的情話給我聽,知道我心裡有多渴望你能說嗎?今天晚上,你一下子說那麼多,知不知道,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比成爲天和王朝的皇帝,都要開心。”
“逸塵……”慕容闌眼淚都要落下來,看着司馬逸塵,低低地喊。她突然間竟有些感謝御琴碧和慕容嫣,如果不是她們,她和司馬逸塵,又哪裡來得這樣的機會,兩個人如舊時一般地相處談笑,到最後,解開所有的心結,許下彼此的終身,再無遺憾?
“逸塵,闌兒真的愛你,愛到這輩子,我想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慕容闌輕輕偎進司馬逸塵的懷裡,心裡那一瞬間填滿的溫暖,讓她九死不悔,情深不壽。眼中含着淚,慕容闌的雙肩微顫,卻在明滅的火光中,那張本就無雙的臉,更爲清麗動人。
司馬逸塵沒有說話,卻更溫柔更輕柔地擁着慕容闌,琉璃色的眸中倒映着慕容闌此時的溫柔神色,他的心中,是說不出的甜蜜和開心。
捨身崖底,火光明滅,風聲雖緊雖急,卻在無形之中,多了幾分柔情蜜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