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世淵很快煉製出幾顆氣血丸,他取出其中一顆,捏碎成幾瓣:“給,嚐嚐。”
徐忠澈捏起其中一瓣,含在口中仔細品嚐。
一股濃厚的土腥氣味直衝口鼻,隨後纔是各種藥材的味道。
“師傅,這是氣血丸吧。爲何要添加土腥草?”
他納悶,縣城有三家賣氣血丸的藥堂,沒有一家藥堂的氣血丸裡有土腥草。
“哈哈…”
陶世淵朗聲笑道:“因爲防的就是你這樣味覺敏銳之人。藥師鑽研出一張藥方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時間精力、煉廢多少藥材,哪能被你一嘗就分辨出來。
技藝高超的藥師,在煉藥丸的時候會添加一味甚至幾味不影響藥性、但味道極重的藥材,防止被人品嚐出藥材成分。”
“是麼?可我覺得對我沒用,我還是能嚐出來。”
徐忠澈能嚐出藥材成分,但無法憑藉藥材成分就練出藥丸。
除了藥材成分外,煉藥丸時候的投藥順序、火候大小都很有講究,也就是所謂的“煉法”,這是比藥方更難研究出來的東西。
陶世淵知道徒弟說的是實話,可聽上去怎麼如此惹人生厭?
“除了土腥草,你還嚐出什麼?”
“我還嚐出其中枯葉烏有點糊味,似乎和師傅你剛纔煉藥時候手抖了一下、火候大了有關係。”
“……”
陶世淵年齡大了,煉藥如此精細的操作不可能完美無缺。
他暗道以徐忠澈的天賦,待其以後煉藥的造詣再深厚一些,怕是連別人家藥丸的煉法都能嚐出個七七八八。
“你剛纔已經看了一遍,現在你來。”
他讓開位置,讓徐忠澈煉製氣血丸。
“啊?師傅我…”
“怎麼,不行?”
“我盡力。”
徐忠澈第一次嘗試,果不其然失敗了。
陶世淵終於找到教育徒弟的機會:“廢物,這麼簡單的氣血丸都煉不好。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掌握家裡八種複雜藥丸的煉法。”
又嘗試幾次,徐忠澈成功煉製出次品氣血丸。
再多熟悉幾次的話,肯定能煉製出完美品相的氣血丸。
“行了,接下來我再教你一種保胎丸的煉法。這是我陶家研究出來的強效保胎丸,供不應求,是別家藥堂保胎丸兩倍的價格都被人搶着買。”
……
陶世淵教完保胎丸煉法,時間已經不早。
“忠澈,回去休息吧。對了,一定要牢記咱們藥師的規矩。藥師傳承一脈單傳,只傳給最親近、最信任的後輩,無論是誰想逼問,哪怕是死也不能說。”
“知道了師傅。”
徐忠澈隔三岔五就被師傅如此教導,這番話在他耳邊重複了無數遍。
他告辭之後離開,回家途中腦海中不斷回想今日的煉藥技法。今天師傅教導的內容格外得多。
院子門口。
陶世淵看着其遠去的背影,暗道:“我的好徒兒,我家多少代人的積累都傳給你,你家付出點代價是應該的。有得必有失,你勿怪我。”
————
如此又過了幾天。
徐忠澈每天晨練樁功、吃過早飯就去陶世淵的院子學煉藥,等到傍晚纔回家。
早出晚歸,天天如此。
陶世淵教給他的知識量陡然增加,讓他每日學的頭昏腦漲。
以至於他將徐孝厚交代他回一趟村裡的事情忘在腦後。
又一日。
徐忠澈趕早來到陶世淵的院子:“師傅,今兒學什麼?”
他最近每天都能學到新東西,有些內容甚至來不及驗證就有新內容。
他有預感,等到消化了師傅教給他的這些知識,能一躍成爲煉藥大師。
“今天教你點特殊的東西,你得牢牢記在腦子裡。跟我來。”
陶世淵轉身,將徐忠澈帶到密室。
“我教你的是一門功法,名爲《九焱靈火訣》。”
“九焱靈火訣?”
徐忠澈聽這名字,怎麼像是修仙練氣的功法?
陶世淵似是看出其心中所想,緩緩道來:“這是一門火系練氣功法。我太爺爺有靈根,花了天大的代價才弄到這一門火系練氣功法。
這是從藥師進階丹師的基礎,可惜煉靈丹比煉藥丸還要難百倍。
我太爺爺沒有煉出靈丹,只憑藉着這門練氣功法修出靈火,以靈火煉藥丸效率能提高個三五倍。
你沒有靈根,練不了這門功法,只需要記下來,把它傳下去。
一代代流傳,等哪一代你家出了個有靈根的藥師,這功法用處就大了。”
“師傅,我知道了。”
徐忠澈點頭。他明白了,這功法屬於藥師家族的“儲備資源”,或許很多代都用不上,但一旦需要的時候就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先是接引式,接天引地、引氣入體、開闢丹田氣海……”
陶世淵將內容一字不差告知徐忠澈。
由於徐忠澈練五行樁功、且先天之境,因此對修仙功法中的經脈竅穴之類的內容很瞭解,記起來很快。
之後陶世淵還將自己太爺爺用這門功法煉藥丸的心得體悟全部告訴徐忠澈。————
又一日。
“忠澈,昨日教你的都記住了吧。”
“嗯。”
徐忠澈點頭,他昨天一字不差背誦了好幾遍,回家後又在腦海中回想了很多遍。
這門《九焱靈火訣》是不能暴露的秘密,師傅告訴他若是被他人得知,會給家裡帶來災禍。
所以徐忠澈全部記在腦海中,不敢寫下來。
“走,今日外出採風,教你辨認藥材的生長環境。”
外出採風?
徐忠澈疑惑,他學煉藥什麼時候有這個環節了?
出於對師傅的信任,他沒有懷疑什麼。
二人登上陶世淵的馬車,朝着縣城之外駛去。
出了桐古縣城,馬車一路向北行駛,直到快出了縣界,到桐古縣與慶平縣的交匯處。
慶平縣,這是桐古縣北邊相鄰的縣。
“這羊角山風景真不錯,山清水秀的,咱師徒多年、還沒一起出遊過吧。”
陶世淵望着遠處名爲“羊角山”的野山,兩座矗立的山峰如同山羊犄角。
“……”
徐忠澈感到莫名其妙,這羊角山只是一普通野山,論風景還不如他家百壑村旁邊的百壑山呢。
他是先天境界,他師傅也是先天,所以哪怕身處荒郊野外、他也沒擔心什麼。
二人就這樣在羊角山隨意亂逛。
陶世淵時不時給徐忠澈介紹荒山野嶺長出來的藥草。
這讓徐忠澈更加莫名其妙,這地方沒有什麼珍貴藥草,都是一些年份不多、很常見的廉價藥草。若是珍貴藥草,早就被採藥人挖走了。
眼看天色漸暗。
“師傅,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不急,再等等……”
陶世淵望向慶平縣的方向,盤算着時間,那些人該來了。
“師傅,你這是?”
徐忠澈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他師傅今天的表現一直很奇怪。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他告辭:“師傅,我恐家人擔心,不能久留。若是師傅有興致,改日我再陪您逛個盡興。”
“不急、不急……”
陶世淵忽然一揮手,一陣粉塵如霧般朝着徐忠澈籠罩。
徐忠澈連忙屏住呼吸後撤。
卻被陶世淵追上一掌轟在腹部,震得其內勁四散。
陶世淵雖年紀大,卻是先天三重境。而徐忠澈剛入先天,沒練過拳腳功夫。
“嘶——”
徐忠澈倒吸一口氣,頓時吸入大量粉塵。
那是凡藥:軟骨散。
對於普通人,頃刻會讓其渾身痠軟。
徐忠澈是先天,他立即以內勁驅散體內藥力。他內勁本就不多,旁邊還有個牽制他的陶世淵,一時間難以脫身。
“師傅,爲什麼?!”
直到現在他還不清楚師傅的目的。
“我兒當年死的時候,正是你這般年紀。”
陶世淵看着徐忠澈,眼神中有悲傷痛苦,有憐惜不忍,有仇恨痛苦,有祈求原諒的羞愧。
“別怪爲師,我也是沒辦法,借你徐家的勢力一用。”
當年他向徐孝苟提的條件,徐孝苟沒答應。
他依然收下徐忠澈爲徒,是因爲當時就計劃好這一切。
徐忠澈確實有天賦,他很喜歡這個好徒弟,但是一碼歸一碼:殺子之仇必須報。
“慶平縣有個萬福藥堂,是縣裡數一數二的藥堂,主家姓蔡、勢力挺大。
我們陶家煉藥的本事還行,就是人丁不旺,我是獨子,我兒也是獨子。不知道蔡家從哪裡得知我家有火系練氣功法,或許早就知道,只是他們用不上。
直到他家也出了個有靈根的修士,這才盯上我家的功法。
那一晚,蔡家帶着很多先天武者偷襲我家,殺我妻,綁走我兒,幸好我家有密道、我才僥倖逃得一命……”
陶世淵逃出慶平縣,隱居在桐古縣。
其實他本想逃得遠些,以他的本事只要小心謹慎不張揚,活的很滋潤。
可他不甘心殺子仇人逍遙快活,就隱居在桐古縣,時不時打聽慶平縣蔡家的消息。隱居十幾年後,碰到徐忠澈,他才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
這些年蔡家發展的挺好,絲毫沒有受到那件事的影響。以蔡家的錢財和人脈勢力,殺人之罪不了了之、無人追究。
“該來了吧。”
根據陶世淵的計劃,應當是蔡家的人先到,徐家的人隨後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