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金丹法會
岩漿湖泊上空,姚琳單手掐住那名黑袍屍修的脖頸,以火焰護罩輕易抵擋住身後其他屍修的攻擊,身形幾個閃爍,朝着遠處飛去!
下方,其他幾名屍修見此,剛想御風追上前去。
姚琳身形消失的方向忽然出現一條巨大的火龍!
火龍咆哮着朝幾名屍修和下方諸多屍傀襲來!
幾名屍修剛升起的身軀瞬間被火龍逼了回去。
卻見那火龍俯衝下來的瞬間,一分爲數百道火焰巨蟒,糾纏嘶吼着朝幾人衝去!
轟!
那些火焰巨蟒在幾名屍修頭頂爆炸,恐怖的火焰席捲開來,將那些屍修和屍傀們全都吞沒!
待得火焰消散,幾名屍修體表全都瀰漫着紫黑色的靈力護罩,而那些屍傀除了被燒的有些悽慘,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那人抓走了童師兄!”
“我們的陰屍丹可都在童師兄身上!”
“孃的,幸好那女人的目標不是老子!”
幾人望着姚琳消失的方向各自嘟囔着,其中卻有兩人已經撤掉了身上的靈力護罩,直撲向旁邊幾具呆立不動的銅屍!
餘下四人反應過來,面色微變,也是連忙衝了上去。
“咱師兄弟幾個的修爲可都差不多,這十四具銅屍必須要平分!”
四人之中有人大喊時,最先衝出去的兩人已經施展術法打出黑灰色的死氣,各自捲走了三具銅屍。
二人的眼光毒辣,捲走的六具銅屍都是十四具銅屍屍傀中最強的幾隻,餘下四人趕上來,只能各施手段,瓜分了剩下的八隻。
“童師兄……”
“還師兄個屁啊,活着的是師兄,現在就算了。”
“就是,童天鶴這個狗東西,之前一人霸佔了十四具銅屍,一具都不給我們兄弟。”
搶到銅屍的幾人喜笑顏開的說着,絲毫沒有任何同門被擄走的擔心和難過。
“兄弟們,別廢話了,趕緊將這銅屍煉化,然後離開這裡。”
“萬一那瘋女人再殺回來,老子可不想和她打。”
有人開口,餘下幾人當即運轉術法開始強行抹除那童天鶴與這些銅屍的神魂聯繫。
遠處,霜月山的方向。
姚琳拎着那名叫童天鶴的屍修降落在霜月山上,正待開口逼問煉屍術的秘密,卻忽然感受到手中的童天鶴神魂氣息一陣劇烈波動!
緊接着,其猛地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萎靡,眼瞅着就要身死道消。
被噴了一臉鮮血的姚琳眸中怒火中燒,手中靈力翻涌,直接將這童天鶴一身修爲禁錮,丟在地上。
其揮手打出淨身術將臉上和身上的血污清理乾淨後,便是來到童天鶴跟前。
“將你煉製屍傀的術法說出來,本座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否則……搜魂煉魄的手段,本座也未嘗不擅長。”
那童天鶴本就因爲操縱的屍傀被幾名同伴強行奪走,神魂大損,精神萎靡。
再加上一身靈力修爲被桎梏,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悽慘。
此番突然聽到這話,灰白色的眸中滿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其怪笑一聲,聲音沙啞道:“觀道友也是玄門仙宗之人,怎會如此愚蠢?”
聽到這話,又看到其譏諷的神情,姚琳眸中閃過一道冷色,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其臉上。
巨大的力道抽的童天鶴身形離地,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又狠狠砸在地上。
這也就是其本身已經有了胎息境的修爲,肉身強度非比尋常。
若是一名普通的凡人捱了這一巴掌,臉龐和腦袋估計都得被打的稀巴爛。
摔落在地上的童天鶴張嘴吐出了幾顆帶血的槽牙,依舊怪笑着。
“呵……呵呵……”
“道友還是本尊一個痛快吧,莫說此等伎倆,就是比這更殘忍的油鍋刀山,本尊在剛拜入陰屍宗的時候早就不知體驗多少遍了。”
童天鶴掙扎着靠在一塊巨石坐下,神色古怪看向姚琳道:“至於道友想要的煉屍術……”
聽聞其提及煉屍術,姚琳眸中閃過一道精芒。
“你只需將煉屍術交出來,本座便給你一個痛快,留你神魂去轉世投胎。”
童天鶴聞言,忽地哈哈大笑。
其笑累了之後,便是嘆了口氣道:“道友如此有意思,若是可以本尊還真想將這煉屍術贈與道友。”
“只怕是道友太蠢,領悟不了煉屍之中的奧秘。”
“堂堂玄門仙宗之人,竟不知此等宗門核心秘法斷不可能外傳的事情,着實讓本尊大開眼界。”
姚琳聞言,神情一怔。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儘快得到這煉屍術,卻忽略了此等關鍵核心的傳承,眼前這人修煉時肯定立下了真靈誓言,自是不可能說出來。
眼瞅着童天鶴的氣息已經萎靡到了極點,體內的仙胎氣息都變得極爲不穩定。
姚琳雖然不知其方纔到底遭遇了什麼,也明白此人一身的道行怕是要廢了。
“既是如此,那就休要怪本座不客氣了!”
其冷聲說了一句,當即便是閃身來到童天鶴跟前,手掌直接扣在了童天鶴的頭顱上!
“瘋女人,你這是在找死!”
“你若真……真敢……啊!”
感受到一股強悍的神識粗暴撕開自己的識海防禦,侵入到自己的識海之中。
童天鶴本還想開口阻止,但下一刻,其神魂便是被那股神識強行衝開,記憶中大量的秘密都在被對方窺探。
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童天鶴心中忽地升起一絲快感。
“也好,也好……”
“讓那幾個老東西知道了,這暘淖之地可就熱鬧了。”
童天鶴身上的神魂波動越來越微弱。
姚琳這種搜魂的方式就是將童天鶴的神魂撕成一條一條來窺探其記憶中的秘密,然後提煉出所有和煉屍術有關的信息。
搜魂結束之時,便是童天鶴魂飛魄散之日。
時間過去了許久,童天鶴身上所有的氣息已經徹底消散。
姚琳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眸中先是露出思索,轉而又浮現出一抹喜色。
顯然,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像是丟破爛一般將童天鶴的屍體丟在一旁,其伸手一抓,瞬間將童天鶴腰間的儲物袋吸入手中。
神識掃過,但見其身上已經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姚琳揮手招來一個火球,本想直接砸向童天鶴的屍體,心頭忽地靈光一閃。
“差點浪費了一個絕佳的人材。”
“胎息初期,煉製成屍傀……當不會太弱吧?”
從童天鶴的記憶中找到了諸多和煉屍術有關的東西,她雖還未來得及參悟,但卻知道這童天鶴的儲物袋中有一種能夠暫時控制屍體的陰屍丹。
使用陰屍丹便是煉屍的第一步。
除此之外,想要將一具屍體煉製成真正的屍傀,確實如她之前猜測的那般,需要大量的天地靈物。
這童天鶴等人此番也是爲了尋找一些能夠煉製銅屍的靈物,意外發現了虛合迴廊大陣的缺口,來到暘淖之地。
幾人在西荒逛了沒多久,便是發現了那座蘊含金精火氣的岩漿湖泊。
童天鶴本打算在那岩漿湖泊中仔細搜尋一些金精靈物。
同行的另一人卻是靈光一閃,覺得那陽江湖泊內的岩漿既然到處都是金精火氣,幾人又何苦絞盡腦汁想辦法將金精火氣提取出來。
直接將屍體投進去祭煉不就行了?
於是乎,七人準備去尋找一些世俗凡人練手。
路上卻意外遭遇了烏一帶領的小隊。
一番搏殺,烏一小隊被他們斬殺了六十多人,餘下三十多人遁走。
七人生怕還會有其他的仙道修士在附近,並沒有貿然追擊,便是想着儘快找一些世俗凡人來嘗試一下。
若是真能夠藉助岩漿湖泊煉製出屍傀,操縱這大量的屍傀軍隊,自是也無懼尋常仙道修士。
木禾部落就是這般倒黴被選中了。
姚琳打開了童天鶴的儲物袋,在其中找到了大量的陰屍丹。
從中取出一顆塞進了童天鶴的嘴中。
那陰屍丹的藥力慢慢化開之後,已經徹底沒了氣息的童天鶴忽地劇烈顫抖起來。
幾個呼吸的時間,其身軀倏然站起。
姚琳見此,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不過眼下她並未掌握御屍之術,還無法操縱這服用陰屍丹的屍體。
心中一陣思忖,便是直接揪着童天鶴的後脖頸,拎着他御空朝岩漿湖泊飛去。
從童天鶴的記憶中,她已經意識到了那岩漿湖泊的重要性。
若是不能控制住那岩漿湖泊,想要煉製大量的屍傀,需要消耗的天地靈物實在太多,莫說是她自己,就是將整個棲雲谷的底蘊都耗光,也打造不出來多少有價值的屍傀。
御空飛在空中,姚琳心中忽地升起一絲悔意。
此來李合山曾說過,那沈家告訴他們,這羣屍修就是靠着岩漿湖泊煉製的屍傀。
只可惜她本人對沈家有着極大的成見,對於此事壓根不信。
若是信了這話,知道岩漿湖泊的重要性,之前說什麼也得將餘下六名屍修徹底斬殺,以絕後患。
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那六人還沒有離開岩漿湖泊。
等自己趕到之後,將他們全都滅殺乾淨。
……
儋州,落霞山宗門。
江修齊的金丹法會已經開始。
諸多受到邀請的仙宗勢力和世家散修,全都趕到了落霞山的臨時山門。
一個又一個修士或御風,或駕馭法器,或乘坐各式各樣的飛舟樓船,奇獸異寶自儋州四面八方趕來。
這些個修士們,實力達到胎息圓滿之境亦或者同樣達到金丹大道的強者纔有資格登臨山頂,受到落霞山宗主樂芷怡的親自接待。
而那些在胎息圓滿境之下的,自是沒有這個資格,只能在山門處的臨時道場落座,由幾名落霞山的峰主作陪。
江修齊潛修的那座山峰不遠處,一座同樣高聳入雲的峰頂,沈文安與沈崇明靜靜站在峰頂邊緣,望着一個又一個氣息如虹的修士自山下趕來。
這些修士能有資格來到此處,修爲就沒有低於胎息圓滿之境的。
其中時而還是有恐怖的金丹境強者掠過衆人,直接朝江修齊潛修的峰頂飛去。
“太多了!”
“都是胎息圓滿境的修士!”
沈崇明臉上帶着些許激動。
身處暘淖之地時,他根本沒有見過幾名胎息境的修士。
但在今日的法會上,卻是讓其看到了“胎息遍地走”的震撼一幕。
“三叔,這纔是侄兒想象中的修士世界。”
當年父親閉關時,他曾暫代過一段時間家主之位。
然堂堂修士仙人,每天都被家族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煩的頭大。
哪有一絲“天地廣闊任我遨遊”的愜意?
也正是因此,他才向幾大附屬宗族提出了“仙凡分居”的要求,如今的沈家,幾大附屬宗族的修士已經陸陸續續搬到山中居住。
相信不久之後,應該會好一些。
沈文安淡淡一笑開口道:“你看到的只是修士光鮮亮麗的一面。”
“眼下這些人,你認爲他們都是心甘情願跑來參加江前輩的金丹法會嗎?”
沈崇明神情微怔。
沈文安繼續道:“他們之中,除了和江前輩有交情的,餘下之人心中大都不想參加這場法會。”
“因爲此來不僅要搭上一份價值不菲的賀禮,還要心驚膽戰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說着,他指向了落霞山的山門處。
“你看那邊,同樣是帶着珍貴的賀禮來恭賀江前輩踏足金丹大道。”
“如今卻是連上山的資格都沒有,換做是你,如何感想?”
沈崇明沒有說話。
聽了三叔的這一番言論,他突然發現之前頗爲羨慕的那些修士們此時竟也都是一個個的可憐蟲。
練氣如何,胎息又如何?
未踏足金丹之境,卻是連此次法會的主人都沒有資格見。
可明知來了會是這種結果,他們卻又不敢不來。
沈家若非仗着三嬸衛秋靈的關係,怕是也沒有資格來到此處,叔侄二人此時或許也正在那山門的道場上,和衆人相互恭維攀談。
叔侄二人正靜靜的站着,遠處的山門忽地有一道青色的劍芒御空而來。
在那青色的劍芒後面,還有一名騎着巨大酒葫蘆的身影急速飛往江修齊所在的山峰峰頂。
“靈珊丫頭,等等老夫。”
酒葫蘆上,柳七玄衝着前面的劍光喊了一聲嘟囔道:“這丫頭的修爲好似又見長了……”
“三叔,那便是靈珊劍仙嗎!?”
聽到柳七玄的喊聲,沈崇明的眸光當即看向那道青色的劍芒。
透過劍光,其隱約看到了一身素紗長衫,秀髮被隨意束在腦後的身影。
沈崇明的眉頭微皺。
青色劍芒中的靈珊劍仙似是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視,當即在空中一個急轉,朝着二人所在的山峰而來。
“靈珊丫頭,錯了!”
“是那座山峰……”
柳七玄大喊着,也是連忙調轉了方向,跟着飛了過來。
二人的身形落在峰頂。
沈文安抱劍拱手道:“師姐,柳前輩。”
柳七玄微微頷首道:“原來是你小子在這,我說靈珊丫頭怎麼突然調轉方向了?”
“文安小友,你爲何沒有到那江老頭的道場去見見世面?”
沈文安微微拱手道:“晚輩實力卑微,江前輩那裡都是前輩和師姐這般金丹境的大能,晚輩就不跟着去湊熱鬧了。”
其實法會開始的時候,江修齊便是邀請他去峰頂,準備讓其見一見儋州一些成名已久的金丹大能。
只不過沈文安拒絕了。
他清楚自己現在還融不進這種圈子,就算靠着江修齊的面子認識了這些人,也沒什麼用。
更何況前些日子母親受賜丹氣時,自己在旁觀看,結束之後,那一縷陰司黑氣不知爲何突然融入劍胎之中,在其劍胎上留下了一個古怪的印記。
此等異變讓他很是擔心蜃龍環佩無法遮掩陰司的氣息,更不敢過多的接觸金丹境強者。
“哈哈……”
柳七玄聞言,哈哈笑了兩聲道:“小友莫要妄自菲薄,以小友的天賦,不出一甲子,這金丹大道必定有你一席之地。”
“屆時,我劍道當又可以多一位劍仙。”
“行了,靈珊丫頭,你們聊着,老夫先過去了。”
“聽聞江老頭此番弄了不少上好的靈釀,去晚了別沒得喝了。”
柳七玄說着便是身形一躍,如同大鵬展翅般飛向江修齊所在的山峰。
瞧見其身形離去,沈崇明眸中滿是羨慕之色。
“那便是金丹境的大能嗎?”
“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其話音剛落,一旁的靈珊劍仙忽地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平易近人?”
沈崇明神情一怔,隨後趕忙拱手行禮:“劍仙前輩恕罪!”
“崇明拜見劍仙前輩!”
方纔光顧着聽柳七玄與三叔說話了,他竟是忘了給身旁的靈珊劍仙行禮。
但見其惶恐的模樣,靈珊劍仙忽地莞爾一笑。
“行了,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沈崇明疑惑直起身,偷偷瞄了一眼三叔沈文安。
靈珊劍仙打量着他的面龐,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望着靈珊劍仙面帶微笑的模樣,沈崇明再次皺眉,心中暗忖。
“又是這股熟悉親切的感覺……”
方纔遠觀靈珊劍仙側顏時,他心中便是倏然升起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如今看到其一顰一笑,這種感覺又出現了。
“劍仙前輩,晚輩斗膽,有個問題想要請問前輩。”
心中一番思量之後,沈崇明微微拱手。
靈珊劍仙含笑點頭。
“前輩是否去過暘淖之地?”
聽到這話,靈珊劍仙神情有些複雜,並沒有開口回答。
“前輩恕罪,晚輩並非有意打探前輩的隱私,只是……只是覺得在前輩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熟悉感。”
聞得此言,沈文安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狐疑。
他想到自第一次見面,靈珊劍仙便是問及了自己的家人,之後更是多次有意無意的詢問大哥一家人的情況。
結合沈崇明現在的話,他不僅也有些懷疑靈珊劍仙是不是和大哥認識。
大哥沈文煋比他大了十歲,早年從軍在外,若靈珊劍仙真的去過暘淖之地,兩人認識倒還真有可能。
“我本就來自暘淖之地。”
思忖許久之後,靈珊劍仙悠然開口。
此言一出,叔侄二人瞬間都愣住了!
沈文安內心的驚訝更濃。
望着靈珊劍仙,他忽地明白當年在岐山坊市時,自己年幼無知,當着她的面拔劍,爲何能夠倖免於難了。
他清楚記得自己拔出配劍時,靈珊劍仙眼中閃過的殺意。
也清楚的記得是師父裴肇恭敬道歉,言及自己來自暘淖之地那個小地方,不懂規矩,希望劍仙能夠高擡貴手。
如今看來,當時讓靈珊劍仙放過自己的並非外界所認爲的劍道天賦,而是因爲二人都出身暘淖之地。
“師姐……來自暘淖之地哪裡?”
沈文安拱手開口。 靈珊劍仙仰頭看了看暘淖之地的方向,淡然開口道:“我本姓黃……名靈珊。”
姓黃,名靈珊……
沈崇明微微唸叨一聲,頓覺有些不可思議。
“劍仙前輩,你……”
“孩子,都告訴你這些了,還沒明白嗎?”
“你應該喊我大姨。”
轟!
迎着靈珊劍仙那略帶慈愛的眸光,聽着其話語,沈崇明只覺腦海中響起一道炸雷。
大姨?
這怎麼可能!?
他從沒有聽母親提及靈珊劍仙的身份,更是不知母親還有一個姐姐叫黃靈珊。
其實不要說他,就是沈文安也不知道自家嫂嫂還有一個姐姐。
整個沈家,知道黃靈秀有個失蹤多年姐姐的也就沈元夫婦和沈文煋。
黃輕舟當年提過一嘴,但衆人都以爲黃家長女失蹤這麼多年,早已經遭遇了意外。
更何況眼前的靈珊劍仙在長相上與黃靈秀也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沈文安懷疑過很多靈珊劍仙和自家的關係,卻愣是沒有想過其竟然會是沈崇明的大姨。
但見叔侄二人這般神情,黃靈珊笑着搖了搖頭。
“我當年離開家的時候,靈秀才四歲……”
“在暘淖之地遊歷的那幾年,我偶爾還會往家裡寄封信,後來到了儋州,被柳七玄帶進青蘿劍廬。”
“便也沒了寄信報平安的機會。”
“再後來突破劍仙之境出關時,方知世間已經過去了十四年,想來阿爹阿孃他們十四年沒了我的音訊,當是已經認爲我已經死了。”
“加之金丹的金性壓制了我的人性,仙凡有別,自是沒有再回暘淖之地的打算。”
靈珊劍仙的聲音極爲平淡,絲毫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她緩緩轉身看向沈文安道:“直到那年在岐山坊市遇到師弟你。”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你拔出劍的那一刻,已經是個死人了。”
“然當時你對劍的執着讓我猶豫了一下。”
“但真正救你一命的是你師父說出了‘暘淖之地’。”
沈文安聞言苦笑:“果然是因爲如此。”
“外界都傳言,師姐當年是看中了我的劍道天賦,我自己也是這般天真的認爲着。”
黃靈珊淡笑搖了搖頭:“也確實是你的劍道天賦救了你一命。”
“否則,裴肇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沈崇明神情呆滯的聽着三叔與大姨的對話,心中的激動與不知所措讓其難以平靜。
“你外公他……什麼時候去世的?”
平淡的話語再次從黃靈珊口中說出。
似乎提及父親,她的內心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
沈文安見此,心中暗自嘆息。
修士的修爲越高,人性便會越少。
直至最後,心中的人性怕是會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性。
到了那個時候,血脈至親也好,世俗凡人也罷,在那些仙道修士眼中怕是和尋常螻蟻一般。
他曾聽父親提及,古籍中有一句話叫“近道無種,萬靈同炁”。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越接近“道”的生物,種族隔閡越小,萬物生靈之間本就是同誕生於先天一炁。
“快二十年了……”
沈崇明略帶悲傷開口道。
他自是無法做到黃靈珊這般淡然以對。
黃靈珊微微點頭,思忖片刻後開口。
“我的事情也不用告訴他人,你二人知道便可。”
“爲何?”
“阿孃要是知道大姨還活着,肯定很開心!”
沈崇明不解追問。
然黃靈珊卻是淡笑道:“之後呢?”
“讓我姐妹相認,一百年,兩百年之後,讓我看着她壽元耗盡,死在我的面前?”
“崇明,大姨今日便是跟你說,世間萬般,諸事皆有因果……”
“有些因果沾染了,並非好事。”
“我之所以告訴你二人身份,只是爲了打消你們心中的疑慮,吾與你母親的關係若是宣揚出去,倒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沈崇明還想說什麼,一旁的沈文安卻是阻止了他道:“聽你大姨的,大道玄妙,有些事情當真不是你我這般境界能夠理解的。”
他曾見識過金丹的金性,深知合金性成道的金丹強者與練氣胎息境修士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金丹強者能夠簡單窺探大道運轉,窺探到自己的命運。
他相信黃靈珊有此安排定有其道理,只是不便明說罷了。
“好了,你二人在此稍等,我先去那江老頭的道場送上一份賀禮。”
黃靈珊說着,身形便是化作一道青色的劍芒飛向江修齊所在的山峰。
這場法會一直持續到傍晚纔算結束。
此來落霞山的胎息境修士沒有一千也得有大幾百人。
這些人都是代表着身後的仙宗和勢力前來,表示認可了江修齊的身份,認可自即日起,落霞山算是真正的金丹仙宗了。
山腳,雅緻的木屋,落霞山的宗主樂芷怡正坐在木屋內陪着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在喝茶。
老者雖是與樂芷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但心思卻早已飛出九霄雲外。
“以我青帝宗的實力,若是之前的落霞山,當還有可能是有結交之心。”
“但眼下的落霞山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這落霞山的金丹老祖爲何要單獨見老夫?”
老者是青帝宗的老祖姜槐青,實力堪堪達到胎息圓滿之境。
此時的姜槐青端着茶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樂芷怡看着他,也沒再開口說話。
她很清楚,現在的姜槐青估計滿腦子都是自家師叔爲何要單獨見他,是不是他青帝宗有什麼值得金丹境強者惦記的東西?
其他的話估計也都聽不進去。
二人就這般有些尷尬的坐着,約莫盞茶的功夫,三道身影便是自遠處的山峰飛來。
樂芷怡見此,緩緩起身迎到屋外。
姜槐青也是跟着走了出來。
但見三道身影來到跟前,正是江修齊與靈珊劍仙以及沈文安三人。
靈珊劍仙在儋州極少露面,姜槐青一時間倒是沒有認出來。
但他活了數百年,自是清楚,能夠和金丹境江修齊同行的,說不得也是一位金丹境的強者!
沈文安他更沒見過,只道是靈珊劍仙的晚輩。
“老朽拜見江前輩,拜見……這位前輩。”
江修齊沒有突破時,他可以喊一聲“道友”。
但如今人家已經是金丹,這聲“道友”自是要改成“前輩”了。
“姜宗主裡面請。”
江修齊淡笑開口,隨後便徑直走進木屋。
衆人落座之後,姜槐青忽地又發現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被他認爲是靈珊劍仙晚輩的沈文安此時竟然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江修齊身旁!
這……
如此一幕,讓姜槐青心中暗驚,再次細細打量着沈文安。
“確實是胎息中期……”
“難道此子身份尊貴?”
姜槐青心中暗忖,卻又覺得即便是上三宗宗主之子,也沒有資格與金丹境強者平起平坐。
整個儋州,還有比上三宗宗主之子地位更高的年輕人嗎?
但見其小心翼翼的樣子,江修齊微微一笑開口道:“姜宗主,本座介紹一下。”
“這位是青蘿劍廬的靈珊劍仙。”
他首先介紹了黃靈珊的身份。
聞得此言,姜槐青心頭微震,連忙起身朝着黃靈珊恭敬拱手:“原來是靈珊劍仙,老朽眼拙,請劍仙見諒。”
黃靈珊淡然開口:“姜宗主不必如此,本座很少在儋州行走,姜宗主認不得也正常。”
姜槐青忙點了點頭,也沒敢坐下,目光看向了沈文安,就等着江修齊的介紹。
“這位是本座與靈珊劍仙的至交小友沈文安,沈小友于本座還有大恩。”
“今日勞煩姜宗主等候,便是沈小友有事想要求助姜宗主。”
一個胎息中期修士,是兩個金丹強者的小友,恩人?
姜槐青心頭思緒有些混亂。
反應過來後,還是連忙拱手道:“見過沈道友。”
沈文安拱手還禮。
一番客套之後,姜槐青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看了看沈文安,便是忍不住拱手道:“不知沈道友有何事需要老朽幫忙?”
“只要是老朽和青帝宗力所能及的,道友儘管開口。”
他此番已經想好了。
青帝宗底蘊還行,這次如果能夠付出一些代價,幫到這青年,便等於間接讓落霞山和靈珊劍仙都欠了青帝宗一個人情。
想到這,他的心頭忽然有些火熱。
眸光之中隱隱有些期待的看向沈文安。
沈文安拱手道:“姜宗主恕罪,沈某此番想要爲家母向青帝宗借一部修行法門。”
修行法門?
姜槐青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青帝宗一個下品仙宗,唯一值得外人惦記的法門便只有宗門的核心傳承——《青帝長生訣》。
此人難道是想要青帝宗的《青帝長生訣》?
攜兩名金丹境強者之威,開口說借。
真的是借嗎?
這是明搶!
姜槐青心中憤然,臉上卻是不敢有任何表現。
只得強顏歡笑拱手道:“不知沈道友想要什麼修行法門?”
“只要不涉及我青帝宗的核心傳承,今日看在江前輩與劍仙前輩的面子上,老朽絕不推辭。”
不敢明着反對,他便也只能以言語暗示。
《青帝長生訣》是青帝宗的核心傳承,你就別開口了。
其他的,看在兩位金丹強者的面子上,青帝宗自認倒黴,可以給你。
聞得此言,沈文安思忖片刻拱手道:“不瞞姜宗主,沈某想借的正是貴宗的《青帝長生訣》。”
他纔不管姜槐青的暗示,此番就是明着告訴他,看上《青帝長生訣》了。
“這……”姜槐青心中憤怒,臉上卻只能表現出一絲尷尬,笑着拱手道:“沈道友有所不知,《青帝長生訣》正是我青帝宗的核心傳承,是我青帝宗的立宗根本,這一點相信二位前輩也都知道。”
他求助的看向江修齊和靈珊劍仙。
都是仙宗之人,應該清楚宗門的核心傳承對於一個宗門來說有多重要。
那是拼死都要保護,斷不可能外傳的東西。
江修齊其實也預料到青帝宗應該不會答應拿出《青帝長生訣》,但這門修行法對於沈文安的母親來說,確實很重要。
其略微思忖之後便開口道:“姜宗主莫急。”
“本座便是與你說明一番。”
“沈小友所求《青帝長生訣》也只是讓令堂修煉,不會對青帝宗有其他的想法。”
“本座與靈珊道友可以擔保,青帝宗拿出了《青帝長生訣》給沈小友,日後沈小友若是有外傳亦或者對青帝宗有所企圖,我二人會親自出手處理。”
聽到他的話,姜槐青心中苦澀難耐。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這《青帝長生訣》自己是必須要交出來的。
至於兩人的擔保,他壓根就不信。
以他和青帝宗的勢力,自是不敢讓兩個金丹境的強者立下誓言。
若是沒有誓言,日後這姓沈的小子就是將《青帝長生訣》傳出去了,以他們之間的交情,兩人真的會出面處理嗎?
想到這,姜槐青內心憤怒的同時,也深感無力。
勢比人強。
但凡青帝宗有一名金丹境的強者坐鎮,對方也絕不敢明目張膽提這種過分的要求!
如今話說到這個份上,《青帝長生訣》眼看不保,人情好像也沒得到。
該當如何?
頂着江修齊與靈珊劍仙的眸光,姜槐青思緒飛轉,腦海中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略微思忖之後,他表示一臉爲難道:“二位前輩,沈道友。”
“儋州諸多修士當是都知道,我青帝宗的《青帝長生訣》是一門雞肋的修行法。”
“按理說,有兩位前輩作保,老朽自是可以借給沈道友。”
“只是祖宗立下的規矩不可破,老朽今日若是將這核心傳承交出去了,上如何對得起青帝宗的前輩祖宗,下又如何與宗門弟子交代?”
但見此話一出,靈珊劍仙美眸微微一眯,姜槐青心中一緊,連忙繼續道:“老朽此番想到了一個兩全之法!”
江修齊聞言淡笑道:“是何兩全之法,姜宗主不妨說出來看看。”
姜槐青連忙拱手看向沈文安:“沈道友方纔說,這《青帝長生訣》是爲令堂所求。”
“我青帝宗卻有規矩,不能將此法外傳,此番……此番不如讓令堂拜入我青帝宗……”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觀察着三人的神情。
但見沈文安眉頭微皺,姜槐青又連忙改口道:“沈道友放心,老朽可代師收徒!”
“日後令堂便是我青帝宗身份最高的弟子,不會辱了其身份!”
聞得此言,江修齊與靈珊劍仙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此法倒真是不錯。
“文安,你覺得呢?”
沈文安思忖片刻道:“辦法是不錯,但家母不會留在青帝宗修煉……”
“可以!”
“令堂想在哪修行就在哪兒修行!”
姜槐青一口答應了下來,心中甚至還有些竊喜。
對方不在青帝宗修煉,這修行的資糧都免了,豈不更好?
沈文安點了點頭道:“如此,那姜宗主稍等,沈某去請家母。”
他起身拱手離開,片刻之後就帶着母親胡玉芬來到木屋。
“文安吶,娘都一把年紀了,還拜什麼師?”
“你可別瞎折騰了……”
胡玉芬正抱怨着,但見木屋內還有諸多外人,便住了嘴,朝着衆人微微欠身行禮。
“這位便是師妹了?”
要說這姜槐青也是想得開,方纔被逼的狼狽樣此刻早已一掃而空。
見到胡玉芬到來,便是諂媚起身。
胡玉芬有些茫然的看向沈文安,有些不明白這老頭口中的“師妹”是什麼意思。
“娘,這位是青帝宗的姜宗主,也是您日後的師兄。”
“您先坐下,姜宗主馬上會傳你一門修行法。”
“日後您好好修煉,兒與阿爹他們也就不會再瞎折騰您老人家了。”
胡玉芬一臉狐疑的被兒子摁倒凳子上。
姜槐青來到跟前拱手:“師妹,老朽失禮了。”
其話音落下,便是一指點在了胡玉芬的眉心處。
隨之,其指尖泛起濃郁的青綠色光芒,《青帝長生訣》的完整法門便是被其傳遞到胡玉芬的識海中。
片刻之後,傳法結束。
胡玉芬只感覺腦袋有些發懵,一時間還沒緩過神。
姜槐青便是拱手道:“沈道友,老朽已將修行法門傳給師妹了,你看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
沈文安象徵性的拱手道了聲“多謝師伯”,讓姜槐青心中泛起一絲喜悅。
“二位前輩這邊可還有其他吩咐?”
江修齊看了靈珊劍仙一眼,隨之微微拱手:“有勞姜宗主了,芷怡,替本座送送姜宗主。”
樂芷怡起身頷首:“姜宗主,請。”
待得二人身形離開,江修齊淡笑道:“這老東西倒是好謀劃。”
“代師收徒……名義上倒是讓青帝宗和沈家搭上了關係……”
靈珊劍仙聞言卻是嗤笑道:“既無拜師之禮,也無敕令法牌,此舉不過是爲自己保留了一分臉面罷了。”
“江道友,文安師弟。”
“既無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你與崇明回暘淖之地前,再到青蘿劍廬去一趟。”
黃靈珊說完這話,便是微微欠身行禮,直接身化劍光朝着天空飛去。
江修齊端起面前的茶盞沉聲道:“看到了吧?”
“這便是實力爲尊的修行界。”
“沈家也好,落霞山也罷,日後若是不想如青帝宗這般難堪,便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變強。”
“餘下的事情你們自行處理吧。”
江修齊說着,也是幾步踏出,消失在木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