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明的話說完,在場的南疆六大金丹勢力話事人都有些詫異。
大收割計劃明顯是幾大勢力提前商量好,專門針對雲中郡和沈家的陰謀。
如此只需數次收割掠奪,他們定然能夠將雲中郡與沈家治下的黎庶與修士擄走大部分。
而反觀落霞山與沈家,即便是在大收割中戰勝了對手,好像也得不到多大的好處。
畢竟自己治下的修士和黎庶被搶走,也會被養起來,待得下次收割時,他們還能搶回去。
幾人也沒想到沈崇明就這般輕易答應了。
“沈家主果然爽快。”
場面一番沉默之後,藍傕忽地笑着開口。
餘下幾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笑意,認爲沈崇明是一個識時務之人。
眼下六大金丹勢力聚集到了一起,沈家和落霞山若是不答應,六大金丹勢力來都來了,自然是要聯起手來嘗試一下。
雖說他們六家也都是各懷鬼胎,到時候少不得一番互相算計,但至少會先擊垮沈家和雲中郡再說。
如此情況下,答應了反而更有利。
這一點沈崇明是有考慮到,答應幾人的大收割約定至少還能爭取一段發展的時間。
不答應,六家聯手,雲中郡怕是頃刻之間就被瓜分乾淨。
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爽快答應,是因爲他還有其他的謀劃。
“那諸位就先回去準備吧,一個月之後,這場盛宴正式開始。”
“屆時,還請諸位再到此處進行抽籤。”
藍傕起身開口,其餘衆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笑意,摩拳擦掌,準備到時候大幹一場。
“諸位道友,告辭。”
沈崇明起身拱了拱手,和洛瑤一起離開了直隸皇城。
二人御風離開了直隸皇城的範圍,虛空中,洛瑤便是忍不住追了上來。
“崇明,你……心中是不是有其他的計劃?”
沈崇明放緩了速度,轉身微微拱手道:“前輩覺得以方纔的情況,你我二人若是不答應,能安全離開嗎?”
洛瑤臉色難看。
她也清楚眼下的局勢對他們兩家極爲不利。
可如今答應了這收割計劃,怕是僅需三五次的收割,兩家辛辛苦苦保護的雲中郡就會被那些畜生禍害完。
“那大巫山的妖修雖然說勝者收割,但到時一旦打起來,對方必然想盡一切辦法,以掠奪我們兩家治下的黎庶和修士爲主。”
“到時候就算是他們輸了,目的也達到了。”
沈崇明聞言淡笑:“前輩莫要擔心,這一點晚輩早就想到了對策。”
看了看四周,沈崇明當即凝聲成線,直接將自己的想法以傳音的方式說給洛瑤聽。
片刻,洛瑤美眸瞪大,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他,美眸連連閃爍着驚歎之色。
“你這小子,可比你爹和你爺爺有心機多了。”
沈崇明聞言,訕訕一笑道:“前輩是在誇我嗎?”
洛瑤被其逗笑,點着頭道:“算是吧,不過此舉倒也有些危險。”
“你我兩家到時候需要萬分小心才行。”
“罷了,妾身現在就趕回去準備,一個月後就看看那些傢伙的表現了。”
……
西荒。
沈文安自焰湖崗的岩漿湖泊出來之後,並未立即趕回雲水城。
眼前這片地方太過詭異,他還想繼續搜尋一下,看看是否會有其他的收穫。
霜月山上。
那一縷葵水精氣被賀重熠與木常採走之後,這“月寒如霜”的奇景也不復存在了。
沈文安盤膝坐在山巔,開始嘗試探尋這片土地的玄妙。
其持劍在面前的青石上刻畫了一些奇怪的線條,標註上了方位。
雖是不懂陣法,但終究是一位丹陣大師的徒弟,在棲雲谷的那些年,裴肇時常在他耳邊絮叨着和丹陣有關的東西,他也是記住了一些基礎。
就比如他現在所刻畫的五行與五方的對應。
南火,北水,東木,西金,中央爲土……
沈文安將發現先天醜靈精氣的那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峰標註出來,隨之又將霜月山,焰湖崗的方位也都一一刻畫在石板上。
“好像有些不對勁……”
看着面前石板上的方位與線條,沈文安皺眉呢喃。
按照正常的五行與五方順序來看,眼前這片區域的五行屬性與方向完全對不上!
霜月山所處的位置在那座孕育先天醜靈精氣的正西方。
正西方應該是金,但霜月山出現的卻是一縷先天葵水精氣。
焰湖崗在北方,當屬水,但觀焰湖崗的實際情況,和五行之水怕是沒有任何關係。
百思不得其解,沈文安又以五行相生相剋的方式重新刻畫出新的線條,腦海中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自己之前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
按照猜想,木禾部落生活的這片土地聚集了四種屬性,眼下唯缺五行之木。
五行相生相剋,靠的是天地脈絡相互勾連……
想到這,他當即飛身自霜月山下來,腳踏大地之後,便是閉上雙目,開始運轉尋脈術!
片刻——
沈文安詫異睜開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四周。
尋脈術的感知下,這方土地的下方,有着數道恐怖的地脈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這些地脈之恐怖,完全不似尋常普通的支脈,更像是貫穿整個暘淖之地的主脈!
簡單來說,按照地脈走向,自己現在這個地方應該是整個暘淖之地,甚至包括南疆在內,靈氣最濃郁,最核心的地方!
畢竟若是將整個暘淖之地和南疆看做一個人類,這個地方就是人類的心臟,所有的天地主脈絡都是流向此地,又從此地流出,形成了循環。
如此詭異的情況更是讓沈文安感到困惑。
他隱約感受到,以此地的複雜情況,即便是師父裴肇,師伯伏秧那種陣道大能來了,怕也很難弄清楚具體的情況。
轉身看了看身後的霜月山,又看向遠處焰湖崗的方向,沈文安略微思忖之後,便是身化劍芒離開了此處。
這個地方蘊含着大秘密,但他只是一個劍修,根本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再待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如今劍骨法劍已成,不如直接趕回雲水城。
身形所化的劍芒劃過茫茫西荒的天空,沈文安正趕着路,忽地看到下方草原上,有着十多名大巫山的妖修正在追殺一羣西荒的牧民。
心念微動,他內心便是生出了想要試試劍骨法劍的想法。
身形立於虛空之上,其眉心慢慢綻放出乳白色的光芒。
下一刻,這些乳白色的光芒慢慢匯聚成爲一柄三寸長的白玉小劍!
小劍並不似尋常劍修的法劍那般,有着濃烈的殺伐之氣,反而給人一種溫潤精緻的感覺。
沈文安以劍指點在那白玉小劍上,頃刻間,得自《太玄劍經》中的御劍之術【太玄分光劍】發動!
三寸白玉小劍直接化作一十六柄,朝着下方那些大巫山妖修飛去!
下方十多名大巫山妖修,僅有兩名達到了胎息初期,餘下那些還都是練氣境的半化形小妖。
劍骨法劍悄無聲息飛來,精準洞穿了那些妖修的頭顱。
一瞬之間,方纔還戲謔追逐數百西荒牧民的妖修們,身體忽然直愣愣的呆立在原地,身上的生機迅速消散!
噗通!
噗通!
一個接一個的妖修身軀倒下,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
前方那些被追逐到驚慌無措的牧民注意到那些兇殘的妖修詭異倒地,身形慢慢化作本體。
有幾名膽子較大的青年小心翼翼湊到跟前,以手中的長矛輕輕戳了戳那些妖獸的屍體。
“死……死了!”
“它們都死了!”
但見這些兇殘的傢伙上一刻還肆意吞噬抓捕自己的族人,下一刻竟忽然莫名奇妙就死了。
這些西荒的牧民全都愕然不已,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虛空中,那十六柄白玉小劍在返回的過程中便是合爲一體,再次鑽入沈文安的眉心。
看着下方悄無聲息死去的妖修,沈文安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便也沒再停留,直接身化流光朝遠處飛去。
“阿爹,有仙人!”
下方的西荒牧民中,有一名孩童忽地指着天空中的一道流光大喊。
周圍其他牧民慌忙擡頭,只見一縷青色的流光朝着草原的東方飛去。
“真的是仙人……”
“兒郎們,快快跪謝仙人的救命之恩!”
頭髮花白的老者恭敬朝着沈文安消失的方向跪拜,其身後的牧民們也都跟着跪了下來。
……
沈家,黑水閣。
沈崇明已經從直隸皇城趕了回來。
祖孫二人正在閣中二樓商量着和收割計劃有關的事宜,一道流光忽地破開雲水城的大陣朝黑水閣飛來。
那流光來到二樓,化作沈文安的身形。
“三叔?”
見到沈文安,沈崇明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忙起身拱手。
沈文安頷首之後來到沈元面前行禮:“爹。”
“坐吧。”
叔侄二人落座,沈元看向他開口道:“如何?”
“收穫頗豐。”沈文安說着,便是自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瓶。
“兒此次不僅成功煉製出了劍骨法劍,還收穫了一縷中品先天醜靈精氣。”
“其他兩樣東西太大,倒不方便拿出來。”
聞聽此言,沈元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伸手接過那玉瓶看了一眼後便是遞給了沈崇明。
“先天醜靈精氣是土屬性先天精氣,那木常與木言二人已經卡在練氣圓滿境數年了,你回頭便是將這一縷醜靈精氣拿給二人,先讓他們突破一個。”
沈崇明點了點頭。
這幾年雲水城的修士有不少都陸陸續續達到了練氣巔峰或圓滿境。
對於先天靈氣的需求日益增多。
眼下每一縷先天精氣都意味着一個胎息境的戰力。
“如今你三叔回來了,這所謂的收割計劃,有他在,當是不會有多大的風險。”
“餘下的事情便是交由你們叔侄二人去做吧。”
沈崇明應聲之後忽地好奇轉頭看向沈文安拱手:“三叔如今實力達到何種地步了?”
身爲沈家現在的掌舵者,他要弄清楚每一名族人的具體實力,方能在接下來的收割計劃中謀求最大的好處。
沈文安思忖片刻道:“金丹之下,單對單,當無人是三叔的對手。”
“正常胎息圓滿境,三五人應當也奈何不了三叔。”
雖是感覺自己當下應該有了和金丹境強者過招的實力,但畢竟還是沒有嘗試,他便沒有妄言。
沈崇明聞言,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意!
金丹之下無敵,三五個胎息圓滿境奈何不得。
這個實力在當下的暘淖之地已經夠用了。
畢竟如今的暘淖之地,除了江修齊,並無金丹境修士存在。
……
大收割之事本該是當下暘淖之地幾大頂尖勢力私下裡的約定,不便向治下黎庶和那些散修們透露。
然今不知何人竟偷偷將這則消息透露出去。
一時間,整個暘淖之地的黎庶和散修都得到了消息,一個月之後,各方勢力會爆發大戰,屆時整個暘淖之地必然會生靈塗炭。
消息在坊間瘋傳,鬧得人心惶惶。
迦南寺佔據的直隸郡與其他廣袤的疆域原本就是諸多黎庶和散修們心目中的聖地,如今這個消息傳出,更是有着大量的修士和黎庶涌入。
對此,和迦南寺勢力範圍接壤的金丹勢力倒也不是很在乎。
他們本就不想勞心費力的去經營治理世俗凡事,那些黎庶和散修逃到迦南寺治下反而挺好。
有迦南寺的人養着,到時候收割,再搶回來便是。
滎陽城。
沈家治下五座城池,雲水城爲新建城池,被原先四城半包圍着。
原先四城中的滎陽城與直隸郡以及靜河郡搭接,安陽城也和靜河郡沾邊,但更多的是靠近潁川郡。
西側的春桂與河間兩城則都毗鄰隱龍山。
細算下來,沈家治下四城總共與四個金丹勢力接壤,處境很是不好。
滎陽城城主府。
劉家家主劉靖面色沉重的端坐在主位上,其面前則是坐着七名劉家嫡系。
近百年的發展,劉家如今擁有修士數十人,修爲最高的便是坐在劉靖身旁的一名老者。
此人是劉靖的族叔劉全,練氣九層巔峰修爲。
“坊間瘋傳的消息恐怕是真的,主家那邊剛讓吾等各大附屬家族自治,便是出了這檔子事,還真夠蹊蹺的。”
劉靖沉聲開口。
其身旁練氣九層巔峰的劉全捋着鬍鬚沉聲道:“家主的意思是,主家故意的?”
聞聽此言,下首的幾名劉家嫡系紛紛臉色大變。
“族叔慎言!”
一名身着墨綠色錦衣長衫,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人連忙拱手。
那劉全卻是淡笑:“此地已經被老夫佈下了隔絕氣息的護罩,除非爾等幾人有大義滅親之人。”
“否則,今日吾等在此所說的話,絕不會傳到主家耳中。”
那八字鬍中年男人聞言,略微鬆了一口氣,思忖片刻後還是開口道:“主家當不會如此。”
那劉全訕訕一笑:“老夫只是開個玩笑。”
掃了一眼八字鬍中年男人,其又轉頭看向劉靖道:“這件事主家那邊可有回覆?”
劉靖微微搖頭。
得到這個消息後,不僅是他滎陽劉家,餘下的安陽趙家,春桂柳家以及河間呂家,都匆匆派人趕往雲水城,想要求證此事。
然雲水城只是告訴他們不要驚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各家雖是相信沈家能夠處理好此事,但依舊無法完全放心。
“家主當要做好兩手準備才行。”
劉全思忖片刻,眸中閃過一道精芒沉聲開口。
劉靖沒有說話,眼眸中有着一絲掙扎。
良久之後,他似乎不想與衆人繼續討論此事,便話鋒一轉道:“滎陽治下的黎庶可有逃竄跡象?”
下方几人聞聽此言,便是紛紛彙報了滎陽各城鎮的情況。
整個雲中郡的黎庶還是很相信落霞山與沈家的,儘管被那個消息弄得人心惶惶,終還是隻有極少數原本從外面逃過來的黎庶與散修逃往直隸郡,投靠了迦南寺。
餘下的本地之人依舊相信沈家能夠保護好他們。
“吾等也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
但見族中衆人都心神恍惚的模樣,劉靖也是明白,不管自己如何岔開話題,他們心中想着的依舊還是即將到來的大戰。
好日子過久了,一個個的族人都成了世俗凡人眼中的“仙人”。
掌控一城之地,作威作福幾十年,如今卻有可能被打殺擄走,如何能不擔憂?
“主家雖然讓吾等自治,卻也沒說不管我們。”
“這滎陽城說到底還是沈家的,我劉家只是代爲管理。”
“若真有南疆修士殺來,劉家守不住,頂多丟了一族的性命,於主家來說可就折損了一大塊疆域。”
“所以這事兒主家不可能不管。”
“都安心去忙吧。”
劉靖揮了揮手,故作輕鬆的說着。
下首衆人見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紛紛起身拱手退了出去。
“全叔也回去休息吧。”
待得衆人都離開了,他也起身朝着身旁的劉全拱了拱手,隨之便朝外面走去。
自城主府回到家中,劉靖眸光陰沉。
“爹。”
手中握劍,略有幾分書生意氣打扮的劉家嫡長子劉文志見他回來,恭敬拱手。
“族中那些人又在擔憂那傳言的事情?”
劉靖重重嘆了口氣道:“那傳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那些叔伯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聞聽此言,劉文志眉頭微皺低聲道:“爹擔心主家抵擋不住?”
劉靖沒有說話。
身爲附屬家族的家主,他其實要比外人更瞭解沈家一些。
知曉當今沈家最強的其實就是三爺沈文安。
可到時候大戰一旦掀起,沈家治下四城總體來說是與四個金丹勢力接壤,春桂、河間兩城還好說,只需面對一些沒腦子的妖獸。
他們滎陽與安陽兩城卻需要面對陰屍宗,鳧山國以及迦南寺三大金丹勢力。
沈文安再強,到時候也是分身乏術,不可能同時駐守兩座城池。
他擔心的不是主家守不住,而是相較於劉家,主家應該更偏向趙家坐鎮的安陽城。
畢竟兩家有姻親,有私交。
而他劉家,因爲劉依然兄妹和沈崇序的事情,在主家眼中肯定沒什麼好印象了。
“文志,你這兩天找個機會再將旭兒兄妹倆送出去吧。”
一番思忖之後,劉靖忽然開口道。
他口中的“旭兒兄妹”是劉文志的一雙兒女。
這劉文志遺傳了其父的風流,年僅三十多歲,便已經有了十多房妻妾,膝下兒女更是已經過了雙十之數。
“爲父這一脈,終究是要有血脈延續下去才行。”
“事情做得乾淨些,莫要讓主家那邊和族正院查到什麼。”
劉文志聞言,眸光深然拱了拱手:“爹放心,當年送二位弟弟離開,兒已經有了門路。”
劉靖含笑點了點頭。
……
時光飛逝,轉眼便是到了八方勢力當初約定的日子。
直隸皇城大殿中,沈崇明八人再次聚集到一起。
“諸位都很準時啊。”
眼瞅着八人都已經提前趕到,藍傕面帶笑意開口。
“行了,別廢話,趕緊說吧,如何抽籤。”
衆人中間,一名面色陰鷙的黑臉老者冷聲開口。
這老者來自陰屍宗,身上散發着濃郁的死氣,讓人很不舒服。
“就是就是,我家老祖已經派人來催了多次,等着人材煉丹呢,就別磨蹭了。”
另一名留着兩條招風八字須,身軀僅有五尺的乾瘦老者聲音尖細開口。
這老者是一名鼠妖,來自另一個與大巫山實力相當的妖洞,名爲天檀山妖洞。
接連被催促,藍傕也沒生氣。
手中光芒一閃,便是取出了八顆顏色各異的玉球。
八顆玉球中,兩兩顏色相同。
很顯然,拿到相同顏色玉球的勢力便是這一次收割的對手。
“諸位看到了吧,待會藍某會施法遮住這八顆玉球。”
“諸位道友以靈力隨機捕捉,相同顏色的爲一組。”
見衆人不語,他便是張口吐出了一片血色霧氣,將八顆玉球完全籠罩。
這血色霧氣明顯能夠遮擋修士的神識窺探,讓人想要作弊都不太可能。
“如此,本王先來吧。”
但見衆人還在猶豫,沈崇明對面的烏氏敖忽地淡笑開口。
揮手自那血色霧氣中撈出一顆青色小球。
“本座也來!”
那名來自陰屍宗的黑手老者大手一揮,一顆湛藍色的小球被其撈了出來。
沈崇明掃了一眼二人面前的小球,屈指一彈。
一道電芒沒入那血色霧氣之中,取來一顆紅色的玉球。
“三位運氣不錯,竟沒有撞上。”
但見三人出手,竟然摸出了三種不同顏色的小球,藍傕淡笑開口道:“如此也好,接下來的幾位便是有了參照。”
“妾身來吧。”
見沈崇明都出手了,洛瑤也不甘示弱,當即揮手摸出了一顆玉球。
待其攤開手掌,那玉球赫然是湛藍色。
但見如此,陰屍宗那名黑瘦老者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餘下幾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淡淡的羨慕之色。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暘淖之地的血食經過數次收割,除了落霞山之下的雲中郡以及沈家治下的五座城池,其他勢力疆域內所剩的並不多。
陰屍宗能夠碰到落霞山,只需擄走一城血食,便能夠大賺一筆。
此番抽籤,六人心中其實都很希望自己能夠抽到落霞山與沈家。
如今落霞山與陰屍宗成了一組,剩下四人便都盯上了沈崇明。
“老朽先試試!”
那天檀山妖洞的小老頭眸光瞥了一眼沈崇明面前的紅色玉球,忽地探出手掌。
藍傕幾人全都死死盯着小老頭的手掌。
不希望他拿到紅色玉球。
沈崇明也好奇打量着他緊握的手掌。
餘下的幾方勢力,迦南寺是他最不想遇到的。
這羣打着慈悲爲懷幌子的傢伙估計是南疆六大金丹勢力中最難纏的一個。
相較於迦南寺與那個叫煌盛宗的仙道勢力,他其實更希望沈家的對手是天檀山或者大巫山妖洞。
畢竟妖修遠比人類修士好對付。
更重要的一點是,妖獸屍體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資源。
兩大妖洞貪圖沈家治下城池中的黎庶和修士,沈家同樣想要那些妖獸的屍體。
“臭老鼠,你就別賣關子了!”
但見天檀山的小老頭手掌緊握,竟還神秘兮兮的禱告嘟囔着,陰屍宗的黑瘦老者忍不住了,直接冷聲開口。
天檀山的老鼠妖被其打斷,雙眸眯成一道線,掃了他一眼,緩緩攤開了手掌。
“黑色?”
瞥見老鼠妖手中漆黑如墨的玉球,藍傕暗自舒了一口氣笑道。
沈崇明這邊看到那黑色玉球時,卻是略微有些失望。
如今還剩下三家勢力,這三家勢力中有兩家是他最不想遇到的,尤其是迦南寺。
“呵呵……到小僧了。”
來自迦南寺的那名身着深棕色僧衣,頭頂光亮的釋修僧人面帶微笑,揮手打出一道金光,從血色迷霧中緩緩牽引出一顆玉球。
和天檀山的老鼠妖不同,這釋修並未故弄玄虛。
玉球被牽引出血色迷霧時,幾人便都看到了其顏色。
“慧遠法師何故找上本王呢?”
但見那青色的玉球出現,鳧山國的烏氏敖惋惜搖頭。
他似乎也對這迦南寺有些瞭解,很不想對上迦南寺。
那慧遠心中雖然也有些失望,但好像還能接受,當即淡笑開口道:“幸哉幸哉,鳧山國治下的黎庶當也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小僧到時候定要竭力度化一些。”
烏氏敖冷笑:“法師就這般自信?”
慧遠聞言,只是淡笑,並沒繼續開口。
另一邊,藍傕的目光看向最後一名來自煌盛宗的白鬚老者道:“喬道友,就剩你我兩家了。”
“請吧。”
那白鬚老者面無表情,揮手朝那血色迷霧一抓,直接攤開手掌。
見他選到的玉球顏色後,藍傕忽地笑了。
其揮手驅散空中的血色迷霧,露出了一顆紅色玉球,轉而看向沈崇明道:“沈家主,接下來多多指教了。”
沈崇明臉上也是浮現出笑意,點頭應着:“一定一定。”
藍傕倒是沒有在意沈崇明臉上的笑意,轉而看向衆人道:“此番收割,望諸位都能盡興。”
“按照約定,希望諸位都能有所剋制,莫要壞了規矩。”
“藍某告辭。”
其話音落下,身形便是慢慢消散在大殿中。
餘下衆人倒也都客客氣氣的拱手退了場。
皇城之外的虛空,分別在即,沈崇明看向洛瑤拱手道:“前輩此番要當心,陰屍宗那些傢伙不好對付。”
洛瑤頷首道:“無妨,江師叔先前便是已經做足了準備。”
“他老人家雖然不能出手,但煉製一些符籙和陣盤給門下弟子使用卻還是可以的。”
聞聽此言,沈崇明神色古怪。
“老前輩倒是鑽了一個好漏子。”
洛瑤輕笑:“他老人家總不能真的看着門下弟子一個個戰死吧?”
“你回去之後也要小心,若是不敵,當及時派人到郡城求援,妾身這邊若是能夠抽出人手來,必定會派人去支援。”
沈崇明倒也沒有拒絕,言及沈家這邊若是能夠抵擋住,或許也能抽出人手來幫忙。
他們都明白,眼下若不想捨棄暘淖之地的一切,兩家只能互助相存。
任何一家倒下了,另一家同時面對如狼似虎的南疆勢力,都很難抵擋。
……
西荒,隱龍山中。
藍傕先一步回來之後,便是立即集結了大巫山在整個西荒所有的妖修。
除去藍傕這位半步金丹,還有四名胎息圓滿境的大妖,餘下自胎息初期到後期的妖修也有四五十隻,各種練氣境的小妖更是有着上萬只。
藍傕與白山君等四名胎息圓滿境懸浮於虛空之中,望着下方煞氣沖天的諸多小妖。
“此番由本座與黑猿以及老山羊拖住雲水城的沈家修士,白山君和雪狼王各自帶上其餘的兒郎去攻打春桂、河間兩座城池。”
“若遇抵抗,便是立即分出人手來抵擋,莫要耽誤了血食掠奪。”
白山君與雪狼王微微頷首,隨之便各領一隊妖兵,架着濃郁的妖風越過隱龍山,朝着春桂與河間兩城飛去。
天邊黑壓壓的妖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春桂城與河間城的疆域範圍內,一個又一個村鎮迅速被妖雲籠罩。
然這些村鎮之中莫說是人,就連家畜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些興奮衝下去的妖兵們撲了個空,全都垂頭喪氣的跑回來彙報。
“山君,村中兩腳羊都消失了,連家畜都沒留下,小的們忙活半天,雞毛都沒找到幾根。”
“跑了?”
白山君眉頭微皺,環顧四周。
只是略微思忖之後,臉上忽地露出了喜色。
“肯定是沈家提前放出了消息,將這些兩腳羊都弄到城裡去了!”
“告訴兒郎們,不要管沿途的村鎮,隨本君直撲那春桂城!”
命令下達之後,白山君難掩心中喜色呢喃道:“都跑城裡好啊,省的本君到處去找了。”
“一鍋端了,收穫更大。”
下方,諸多小妖得到命令,全都嗷嗷叫着,駕馭妖風朝春桂城撲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前往河間城的雪狼王也是遇到了相同的情況。
雪狼王也認爲各村鎮之中的黎庶肯定是跑進了河間城。
但等他們趕到春桂與河間城時,卻意外發現兩座巨大的城池也是一片死寂!
神識籠罩,整座城池竟連一隻活物都沒有!
如此詭異的一幕,瞬間讓白山君幾人懵了。
“山君,這些兩腳羊會不會都躲起來了?”
有小妖諂媚開口。
它們在南疆時,偶爾也會跑到一些人族的村落去劫掠捕殺血食。
久而久之,那些靠近大巫山的人族村鎮和城池便是想到了一些應對之策。
那便是發現有強大妖獸襲來,普通的黎庶們便全都四散而逃,躲進山林湖泊之中。
這種情況下,除了一些倒黴的會被發現,大部分都能借此逃脫性命。
白山君也是從弱小妖獸一步步修行上來的,自是知道人族狡猾。
其眸光微眯,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本還以爲此番能夠一鍋端了這春桂城數百萬的血食,不曾想這暘淖之地的黎庶竟然也學會了這噁心妖的辦法。
“分開找!”
“每個小隊都要有一名胎息境的妖將帶領!”
“掘地三尺也要給老子將那些兩腳羊找出來!”
微微一頓後,他又轉身看向身旁一名胎息後期的黑胖女人道:“冥蛛,這裡交給你負責。”
“本君帶人去東邊的城池看看。”
那黑胖蜘蛛精連忙拱手:“山君放心,小妖定會將那些兩腳羊找到!”
白山君沒有說話,直接點了近千名小妖朝春桂城正東的滎陽城飛去。
遠遠看到白山君等人離開後,城外遠處一座小山丘的密林中,數百道身影緩緩撤去了身上的隱身符。
“木老,這剩下的妖修咱們還是對付不了。”
“胎息境的大妖太多了,少說得有十多個。”
人羣前方,一名身着褐色鎧甲,手持長刀的颯爽少女低聲開口。
這少女正是沈柚。
如今的沈柚修爲已經達到了練氣九層,手持的長刀法器正是當年沈文安自一名燧火教胎息後期修士手中繳獲的戰力品。
木常一身寬大灰袍,眸光靜靜打量着遠處春桂城中四處翻飛尋找的諸多妖修,沉吟片刻道:“小姐傳音給家主吧。”
“有家主出手,只要射殺了那幾只胎息境的大妖,餘下的小妖咱們應該能對付。”
沈柚點了點頭,當即從懷中取出一顆傳音石。
將消息傳遞出去。
另一邊,沈崇明自直隸皇城歸來之後,並沒有直接返回雲水城。
關於收割的事情在他前往直隸皇城之前,便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且雲水城內還有爺爺沈元與三叔沈文安坐鎮,他早已經想好,此次就是要扮演一個獵人,配合那些提前潛伏在各個城池之外的沈家修士,好好獵殺一番大巫山的妖修。
他如今的修爲雖然只是胎息中期,但修的是最契合自己的真法,又是雷修。
加上之前領悟的秘術《紫雷破極》,有心算無心,只要不對上胎息圓滿境的大妖,他都有極大的信心戰勝對方。
懷中的傳音石傳來震動。
巨大古樹樹冠中的沈崇明立即將傳音石取出。
“哥,春桂城的機會不錯。”
沈狸的聲音自傳音石中響起。
聞聽此言,沈崇明眸中閃過一道精芒,當即往身上拍了一張隱身符,御風朝着春桂城的方向飛去。
約莫一個時辰,其身形便是來到沈柚與木常他們藏身的小樹林。
“家主。”
木常拱手行禮。
沈狸也來到跟前低聲道:“哥,帶領這隻隊伍的那個大妖走了,看樣子是去了滎陽城。”
“留下的上千名妖修在春桂城找人呢。”
“那幾只完全化形的怕都是胎息境,具體實力不知道。”
“你看要不要出手?”
雖是一介女兒身,沈柚做事說話卻十分乾淨利索,頗有一種爲將風采。
沈崇明的眸光看向了遠處的春桂城。
但見春桂城的上方有着十幾道身影懸於虛空之中,各自呵斥下方那些練氣境的小妖在周圍翻找。
沈崇明沉聲開口道:“這十一個胎息境大妖中沒有胎息圓滿境的存在。”
“你們藏好,莫要泄露了氣息。”
“待我將那十一隻胎息境的大妖射殺之後,你們再出手。”
“記住,速戰速決,結束後將那些妖獸的屍體都帶上。”
沈柚與木常肅然點頭後,便是讓衆人再次往身上拍了一個隱身符。
當年沈家爲了與天符宗合作,種植了大量用來製作符籙靈紙的靈梭草。
後來天符宗撤出了暘淖之地,沈家收穫的靈梭草便只能做成靈紙,拿來讓自家修士練習制符。
高階的符籙他們自然繪製不出來,但像隱身符、神行符這種低階的符籙,幾年下來,早已經堆積如山了。
甚至於雲水城不少修士在繪製這些符籙的過程中都展現出了不弱的制符天賦。
爲此,沈崇明都想着等南疆這邊的壓力稍稍緩解之後,得儘快想辦法去一趟儋州,利用手中的資源,爲族中的修士換一些制符相關的傳承。
拍下隱身符,密林中的數百人瞬間消失不見。
若非有修士抵近,專門以神識仔細查看,根本不可能輕易發現。
沈崇明離開那樹林,便是尋了城南一處供來往客商歇腳的驛站。
躲在驛站中仔細觀察一番後,他發現春桂城上方的一衆胎息境妖修,氣息最強的當是那名黑胖的婦人。
從氣息來看,那黑胖婦人至少是胎息後期,但絕對沒有達到圓滿境。
因爲胎息圓滿境的修士神魂已經開始蛻變,以彼此之間的距離,她若是圓滿之境,應該已經早發現自己了。
確定了目標,其手中光芒一閃,便是直接將法器無聲客取了出來。
下品法器無聲客在他體內的雷池中孕養數年,此時早已模樣大變。
原本白骨所鑄的弓胎如今遍佈神秘的湛藍色符文,氣息也明顯強了不少。
將無聲客大弓握在手中,沈崇明略微猶豫之後,便是又取出了一柄氣息更加強橫的暗紅色箭矢!
這箭矢是當年在青蘿劍廬時,靈珊劍仙送給他的。
品質達到了中品法器的地步。
穩妥起見,沈崇明還是打算用這根箭矢搭配無聲客大弓,利用《紫雷破極》秘術,發揮出自己最強的攻擊,爭取一擊秒殺了那黑胖婦人。
屏氣凝神,彎弓搭箭。
紫雷破極的秘術運轉,體內大量的雷屬性靈力劇烈涌動,讓其經脈有種針扎般的疼痛。
無數恐怖的雷屬性靈力蜂擁着涌入那箭矢之中,除去在那箭尖處形成一顆宛若細小藍寶石般的光點,整根箭矢竟無其他異象出現。
沈崇明將手中的長弓拉成了滿月,緩緩瞄準了數裡外的那名黑胖婦人。
黑胖婦人身爲一隻胎息後期的蜘蛛妖,感知十分敏銳。
神識籠罩範圍內雖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但心頭泛起的淡淡危機,還是讓其隨時做好了撐起妖元護罩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