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哪怕已經開始處理人了，但這會兒火氣仍舊沒消呢。
說起這事兒都是氣鼓鼓的。
“哼，按理來說，有些州府因爲路途遙遠，所以賬冊的核銷哪怕慢一點，咱也能理解。”
“可他們不！”
“他們多聰明啊！”
“這來來回回的在路上折騰多辛苦啊，他們乾脆就直接從當地帶上了一本本蓋上了當地大印的空白賬冊。”
“但凡戶部這邊查實了有問題的，那邊直接就掏出空白賬冊，想怎麼填就怎麼填！”
嗤……
朱元璋說到這兒，一對有些稀疏的臥蟬眉都直接豎起來，更是直接嗤笑出了聲。
“咱辛辛苦苦、絞盡腦汁定下的規矩，爲的就是要個真相！”
“結果呢？”
“他們就這麼糊弄咱？”
“那還需要覈對什麼賬冊？”
“戶部查出來什麼數字，他們填什麼數字就是了！”
“而且，那空白賬冊上頭，那可是蓋着當地大印的！”
“哼，官場上這些奸猾鬼倒是知道，這玩意兒不好乾，所以他們只蓋了一半的印，想在咱這兒打個馬虎眼。”
“可實際呢？”
“在百姓面前，他們哪裡知道這些？”
“他們會認爲這就是真的！”
“所以爲了這事兒，咱要是殺人！”
“不殺一殺這歪風邪氣，咱這大明，可就要從根子上歪了！”
朱標聽到這兒臉上也是一陣凝重之色。
他做事可比朱元璋細緻多了，因此，對於戶部裡頭的運轉規則更加清楚。
這事兒在他看來，擺明了就是上下勾結才能幹出來的。
“爹，那戶部裡頭呢？”
“你可別覺着戶部就是按規矩辦了啊！”
“哪怕他們說不知道，那都是扯淡。”
“前腳跟人說修改，這沒用幾天就有修改好的賬冊送到手邊，這傻子都知道有問題了吧？”
“可他們之前爲何隱瞞不報？”
“戶部本身就肩負監察天下錢糧運轉之責，他們就是這麼辦事的？”
朱元璋一聽這話，愣了愣。
“標兒，你不反對咱殺人了啊？”
“你不是平素裡挺不中意咱大開殺戒的麼？”
朱標沒好氣的瞪了朱元璋一眼：“爹，我再說一次，我在意的不是殺人。”
“我在意的，是不要亂來。”
“該殺之人，那就按照規矩、按照大明律去殺！”
“殺也要殺得乾淨利索、正大光明纔是！”
“而且，這等不思忠君報國、不顧身上職責的蠢貨，殺了又能如何？”
“好！”
朱元璋高興的直接拍着桌子叫了一聲好。
“哈哈哈，難得啊！”
“難得標兒你都能動了殺心，正兒八經要殺人，不容易啊！”
“不過你放心，這次咱絕對把上上下下的人全給他料理乾淨了！”
“不就是幾個官兒嘛，咱大明從來就不缺當官兒的人！”
還別說，朱元璋這話還真不是玩笑。
大明如今的讀書人是真不少。
尤其是之前恩科開了，後來的官員選拔考試也弄了！
可以說，這會兒還有大把年輕官員等着分配工作崗位呢。
殺上一批，絕對不用擔心沒人接手。
朱標聞言深吸了口氣：“爹，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個空印案你得抓緊了？”
“哦？標兒有何高見？”
“爹，您這空印案的風聲都傳到千里之外的當地知府耳朵裡，逼得人都要造反了，你還覺着能慢慢收網？”
朱標說到這，語氣都冷冽了幾分。
“依兒臣看來，這時候就應該快刀斬亂麻！”
“您總覺着他們都是小玩意兒，跳不出您的手掌心。”
“可您想過沒有，這些人惶惶不可終日之下，若是禍害起了當地百姓，您當如何？”
“反正他們知道自己不拼一把就是一個死了，甚至如今都已經把抄家滅族給預定好了。”
“那反正左右都是最壞的結果了，再多幾個罪名又能如何？”
“您總不能把人殺兩遍吧？”
“所以，與其到時候牽扯出更多的亂子，還讓百姓跟着受罪，還不如早點下手。”
“先把人抓了、家抄了，反正罪名都定下了，那其他事情就等到人抓了之後慢慢審就是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摳了摳鼻子，擡頭看了眼義正言辭的朱標，朱元璋滿意的點點頭。
“標兒，你到底長進了啊！”
“以前你可說不出這麼大義凜然的話來！”
“那時候的你，動不動的就勸咱要少殺，別嗜殺啥的。”
“如今看來，到底是咱的種，這殺性，跟咱一模一樣啊！”
啪……
馬皇后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朱元璋胳膊上。
“朱重八，你說啥呢？”
“標兒這是正正經經的處置犯人，跟你之前那模樣能一樣？”
“你那是由着自己性子亂殺！”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朱元璋捂着手臂驚訝的看向了一旁之前一直沒出聲的馬皇后。
卻發現馬皇后氣勢比他還高呢，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呢。
朱元璋頓時脖子一縮，慫了。
得！
這是當孃的護着自家孩子，爲孩子鳴不平呢。
沒辦法！
誰讓當初這爺倆爲了殺人的事兒反反覆覆吵的時候，幾乎每次都是靠着馬皇后才能調節呢？
那時候的馬皇后，可沒少爲這爺倆操心。
這不，眼見着這爺倆今兒個終於在這個問題上達成共識了，馬皇后還沒來得及開心呢，便看到朱元璋這又來嘴賤了，她能忍？
對於馬皇后來說，朱標不僅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是她一手帶大的第一個孩子，更是她最驕傲的老大。
甚至朱標很多想法、性情，就是從馬皇后這兒傳過去的。
畢竟朱標出生的時候，朱元璋還在外頭打仗呢，連回家的功夫都沒有，哪裡還有時間教育孩子！
馬皇后這‘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樑’真的一發火，朱元璋、朱標爺倆自然得老老實實地聽着。
而馬皇后也沒多說，數落完朱元璋後，就一句話。
“既然你們爺倆都覺着要殺人，那就趕緊殺！”
“咱不知道其他的，可如今連惟庸都覺着風浪要來了，那就證明你們爺倆沒把事情掌控好！”
“趕緊的，別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