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從宴射制度開始之後,宋遼和各國之間比射一事,已經進行了幾百次之多。而宋朝能獲勝的次數,在正史上能找到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罷了。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爲那些伴射的人,大多都是籍籍無名的士卒校尉之類的小卒小官,所以並沒有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
但不論怎麼看,情況都不容樂觀——因爲這一次,遼國是有備而來的,西夏也是有備而來的!
“要不讓彭元量去射好了?”
別人不知道,趙煦卻是知道的,彭元量的射技跟何灌也差不了多少!
最關鍵的是,彭元量能開三石弓,何灌都做不到這樣的事。
只不過趙煦轉念一想,還是不用了。雖然歷代宋朝皇帝對宴射都很看重,但輸贏其實也沒那麼重要,最多損損臉面罷了。可萬一彭元量的底細被別人知道了,那要對付趙煦就容易多了。趙煦不是傻子,這種虧本的買賣他不幹。
就在趙煦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瞥見了藏在人堆裡的張正書。
“去,把那姓張的小子給朕拿過來!”
趙煦氣不打一處來,他還以爲張正書在忙活着軍事演習一事呢,不曾想這孫子居然在悠哉遊哉地和一個武臣聊天,看模樣還是手舞足蹈的。趙煦哪裡忍受得了,這可是關乎大宋臉面的事啊!射箭,趙煦不認爲宋人能比得過靠弓箭討食吃的契丹人、党項人。所以,趙煦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早就做好了比射落敗的心理準備。
但是,趙煦不能忍的是,軍事演習可是關乎大宋挽回臉面的所在啊!要是不能先聲奪人,趙煦還有臉在這南御苑待下去?
不多時,彭元量真的把張正書提溜過來了。
沒辦法,在這變態死太監的手中,張正書弱得像一隻雞。好在彭元量的身法厲害,很多人只以爲他們是好朋友。殊不知,彭元量是一手扯住張正書的腰帶的。來到趙煦面前,彭元量才放開張正書的腰帶。
張正書嘴裡咒罵一聲,不得不拿手提着褲子,避免掉了下去——沒辦法,給死太監拉鬆了。
“臣參見陛下,恭請聖安。”
張正書隨隨便便地說了一句例行公事的話,然後擡頭看着趙煦,並沒有發現趙煦有什麼暴斃的跡象。不過這也能理解的,就好像前一世張正書猝死一樣,誰會想得到一個看起來健健康康的小夥子,居然會說沒就沒了?
“廢話少說,朕問你,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趙煦惡狠狠地盯着張正書,彷彿要吃人一樣。
張正書卻風輕雲淡,平平常常地回了一句:“官家,我都辦妥了,隨時可以開始。”
半信半疑的趙煦皺眉問道:“爲何你在這,還有心思閒聊?!”
“帶隊的又不是我,而檢閱部隊的是你,最多我跟在你後面而已。如此,我不在這,我能去哪?”張正書反問道。
趙煦一愣,先沒有追究張正書語言上的頂撞,而是有點不敢相信:“朕……去檢閱?”
“難道官家要放棄這個大出風頭的機會嗎?”張正書嘿嘿笑道,“這可是大大露臉的事哦!也是時間太緊了些,不然的話,那些軍官回到原本的崗位,又能訓練出一模一樣的士卒來。到時候,隨時能拉起一支五千人的受檢部隊,保管讓那些……額,你懂的,讓那些人跌碎一地眼珠子!”
趙煦沉默了,然後纔開口說道:“你且在朕下首坐着,甚麼時候檢閱部隊,你和朕一同去!”
“對了,把你的輦車帶上。”張正書小聲地說道,“你站在輦車上,我站在你後面。對了,加上一個章相公……”
“爲何?”趙煦皺眉問道。
張正書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說道:“不加章相公,加一個樞密使也行的……”
“你先退下去吧。”趙煦打斷了張正書的話,他大概明白張正書的意思了。這是張正書怕自己成爲衆矢之的,所以纔要拉上一個人墊背的。張正書這種小伎倆,趙煦一眼就能猜透了。
張正書不敢多說,只能退後就坐。
不得不說,這宴射雖然重頭戲在比射上面,可這飯菜也太……寒磣了吧?當然了,因爲沒有上主食的緣故,桌子上都是擺着糕點茶水的。可這茶水,張正書喝不慣,因爲是點茶法泡的茶。糕點呢,也不咋樣,而且張正書發現,這糕點和趙煦面前的糕點,完全是兩碼事!
爲啥呢?搞特殊化嗎?還是區別待遇?
張正書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因爲大宋的御廚,分好多種。“堂廚”是給王公大臣做飯的廚房;“翰林司”是給翰林學士做飯的廚房;“內廚”是給妃嬪做飯的廚房;而“御廚”纔是給皇帝做飯的地方。沒錯,宋朝的御廚就是這樣簡單,不是什麼“御膳房”,也不是什麼“御廚房”,就是“御廚”二字。張正書也見過掛着“御廚”匾額的御廚,因爲他要經過掖庭。
單看外觀,御廚絕對不是皇宮裡最大的廚房,但它一定是工作人員最多的廚房,因爲光廚師就有兩百個,此外還有三十個擇菜、配菜、挑水和打掃衛生的雜役,三十個往皇帝餐桌上端茶送飯的服務員,以及四個專門給皇帝搭配食譜的營養師,加起來總共是二百六十四位。這兩百多位工作人員的主要職責就是侍候好皇帝的飲食,連皇后都沒有資格讓他們侍候,除非奉有特旨。所以,搞差別待遇纔是正確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皇帝。
其實,御廚專門給皇帝做飯,那是大臣的福氣。
如果皇帝下旨,想和大臣一起吃吃皇帝的工作餐,那恐怕大臣們就要餓肚子了。
爲啥?
還不是因爲御廚看人下菜碟?給皇帝燒菜時,御廚很精心,給大臣們燒菜就免不了要偷工減料了。要是一場宴會給御廚鼓弄,怕是要搞砸。那些御廚不是擇菜擇不淨,就是每份菜餚的分量太少,本來按照採購數量,與宴大臣吃幾頓都吃不完,可是飯菜一上桌,幾筷子就沒了。宴席結束後,大臣們的肚子還是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