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是出身破落的權貴,朝中也有不少。
段志玄不是什麼豪富之家,秦瓊也不過是歷城小吏而已。
可這做過賊的國公,怕是縱觀整個大唐,也就劉弘基一人。
早年一貧如洗。好不容易想辦法,弄了一個右勳侍的微末小官兒,替朝廷的宰相衙門看大門,卻不想遇到了大隋皇帝征伐遼東。皇糧沒吃幾天,倒是要先上戰場。
就算是上戰場的路,走的也不順當。
大事兒小事兒一耽擱,誤了行軍的日期。
這不管是繼續前行,還是逃亡,都是要被殺頭的。
無奈之下,只好夥同十二名屬下,屠宰了耕牛犯法,被關到了牢獄之中,免了一死。
出獄之後,亡命江湖。又逢天下大變,他又夥同數人,潛入北方突厥人的部落之中,盜取戰馬。
有了戰馬,這纔有資本投靠太原留守李淵,謀一條晉升之路。
如今,劉弘基已經貴爲國公。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由社會底層而起,身上的江湖氣息,依然難改。
在知道了“酒精”所在之後,他哪裡還忍得住?
當下,在幾人的討論之中,悄無聲息往後退了退,將自己隱沒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之中,變得毫不起眼。
連離開了這個話題圈兒,也沒有人發現。
有顯微鏡,這種寶物珠玉在前,根本就沒有人關心身後的另外一張桌子。
劉弘基強忍着激動的心情,一隻大手,輕輕的按住了木匣,隨後往上一掀,被孫思邈視爲寶物的匣子,就這樣直接被打開。
閃着銀光,巧奪天工的各種器械,整齊有序的插在匣子上面,藍色的布縵上。
一看就價值不菲,非常人所能製作。有極大概率,是仙人,專門爲孫道長打造,價值連城。
下方的小格子中,疊的整整齊齊的細麻布,細的乾乾淨淨,不見一點污跡。
一些細小的管子,盒子,被分門別類的放置在下方,光從精緻的程度上看,就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
其中任何一個東西,拿到外面,怕是都會引發軒然大波,讓無數人追捧。
光是看這個匣子的內部,就能知道,仙人對於孫道長,是多麼的偏愛了。
可這些,絲毫沒有引起劉弘基的貪婪。
他連正眼瞧都沒有瞧,直接把目光,放到了匣子中的一角。
小口大肚,晶瑩剔透,猶如水晶一般的玻璃瓶。
正是這個。
之前,他親眼所見,孫道長,就是用這個瓶子之中的水,來清洗李孝逸的傷口。
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還用說嗎?
當下,劉弘基一臉喜色的伸手,輕輕一提,直接將瓶子,提到了手中。
透亮的玻璃瓶身上,綁着一個小小的紙牌。
擡手翻過來一看,兔毫小楷工工整整的寫着:75%酒精。
“哈哈!”
劉弘基忍不住笑出聲來。
“果然如此!”
已經拿到了酒精,他心中十分暢快,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擰開了上面的塞子,揚起脖子,擡手一灌。
“咕嘟!”
小半瓶酒精瞬間喝下去了一半。
彷彿一把燒紅的刀子,直接被塞到了肚子裡。
一口酒精下肚,直接將他的五臟六腑都全部點燃。
“砰!”
手中的玻璃瓶落地,砸的稀碎。
裡面的酒精,全都潑灑了出來。
“噗!”
還沒有嚥下去的一口酒精,像是一道水箭,從劉弘基的口中射了出去。
“什麼聲音?”
正在討論細菌是什麼,如何消滅細菌,才能減少傷口感染的李世民,段志玄,孫思邈三人,瞬間被瓶子碎裂的聲音吸引。
心中詫異,問了一句之後,連忙回頭一看。
纔剛回頭,段志玄臉色瞬間大變。
只見一道水流,從劉弘基口中噴出,正在迎面而來。
這間不大的房子,本來就是臨時用來休息的。小小的空間,要如何躲閃?
再說,現在想躲也晚了。
念頭才起,這股水流已經劈頭蓋面澆了下來。
三人被這種變化頓時驚呆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前面的劉弘基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他滿臉通紅,雙手抱着胳膊,打了個哆嗦。
“呸!呸!”幾聲之後,這才難以置信的怪叫一聲,道。
“這就是酒精?”
“呸!”
“這是毒藥還差不多!”
“誰家的酒,是把燒紅的火炭,往嗓子眼兒裡灌?”
瓶子炸裂的聲音,劉弘基抱怨的聲音,瞬間在小小的房間之中響起。
酒精!
這廝喝了酒精?
他的酒精,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所有人心中,都出現了這個疑問。
就連段志玄也愣住了。
自己臉上的這些“口水”,竟然是酒精?
不能吧!
他心中詫異,顧不上骯髒,不由得伸出了一點舌頭,在嘴角輕輕的一舔。
“嘶!”
“呸!”
“這算什麼酒精?”
看着段志玄的動作,聽段志玄也罵了一聲,劉弘基這才十分的確信。
自己喝的,絕對不是酒精。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這醴,就是酒的一種。
世人爲什麼愛喝酒,不就是因爲這酒是甜的嗎?
宜城酒如餳。
一尊春酒甘若飴。
可這不管是餳還是飴,指的都是麥芽糖。
如今長安城中,美酒的滋味千變萬化,可總躲不過這一個甘字。
這像刀子一樣,能割破喉嚨的東西,怎麼可能和酒扯上關係?
還美其名曰“酒精”!
這可真是名不副實!
心中腹誹,劉弘基臉色突然一變。
酒,不可能是這種滋味。
難道我喝的不是酒,是毒藥不成?
才吃過瑞獸之肉,又喝過生命之水,如今的大唐,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正要建功立業,以求長生不死。
自己長生不成,反倒被毒藥給藥倒。
死倒是不可怕。
可這種死,怕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上千年!
劉弘基再也不敢矜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連忙用膝蓋快步上前,雙手抱住孫思邈的大腿,慌不擇路的哭喊道。
“道長救命!”
“你這酒精,怕是有毒!”
旁邊的段志玄,聽了劉弘基這話,心中也是一愣,不由得開口罵道。
“你這狗東西,有毒你還噴我一身?”
說着,不由分說上前,一腳給劉弘基踹倒。
然後,這才心有慼慼的說道。
“道長,這怕真是有毒。”
“我這臉上,涼颼颼的,跟冷風吹一樣。”
“求道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