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

從岳陽出發,又行了七日,到了南陽。

南陽離京城只差三兩日的功夫,想着很快就能見到皓兒了,承熹正歡喜得不行,盛親王卻在這處停了下來。

承熹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好久也沒摸清盛親王是怎麼想的。若說他要與裕親王共商謀反大計,此時應趕緊回西北起兵;若說他要跟裕親王反水,打算自己造反,那便應該劫持她回去西北。

若是他要賣文宣帝一個人情,將之前的過錯一筆抹了去,卻是應該馬不停蹄地送承熹回京城。

如今盛親王卻在離京城三兩日的地方停下了,往北可回京城,往西北卻也能改道封地,這就說不準了。

到了南陽的當天在客棧住了一日。當天夜裡承熹便發現盛親王手下的異人少了一多半,不知被他支去了何處,也想不明白他們又在謀劃什麼。承熹一整晚沒睡好,任江儼費盡口舌的哄都沒用。

到了第二日,盛親王領着承熹到了一處宅子,這宅子外頭瞧着有些破舊了,裡面卻是簇新的。

一路行來,石階甬路迂迴曲折,路兩旁的小葉丁香花穗層層疊疊,頗有野趣。園子裡小亭上的碧色琉璃瓦透亮璀璨,假山曲水相映成趣。園子東面種了一片金桂,如今也正是清香誘人。

幾十個下人躬身跪在路旁,承熹略略一瞧,見這些下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跪下行禮的時候姿勢也不太標準,像是臨時從外頭採買回來的下人。

盛親王也不在這般小事上怪責,笑道:“承熹,你瞧瞧這宅子。這是本王二十年前置下的別院,二十來年沒回來過。昨兒個忽然記起了在南陽還有處宅院,便叫人拾掇了出來。”

承熹這纔想明白原來盛親王昨夜不是有大動作,而是叫手下的異人將這處拾掇了出來。廢置二十多年的空宅子要在一夜之間收拾妥當,傢俱擺設、僕婦小廝一應俱全,確實挺費工夫的。

盛親王在園子裡四下看了看,瞧着挺滿意,唏噓道:“南陽可是個好地方。在西北那旮旯呆久了,只有回了這人傑地靈之地,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樣。”

他這話語氣有點古怪,承熹沒敢接話,只笑着讚了兩聲。

卻見盛親王忽然疾步上了前去,伸臂取下來掛在枝頭上的一個鳥籠,那裡頭裝着一隻漂亮的綠尾巴鸚鵡。這鳥兒大概是才被人關進籠子,一點都不安分,在籠子裡胡亂撲騰。

旁邊的下人眼力見好,忙上前躬着背笑說:“爺,這是咱昨兒個在園子裡瞧見的,同樣的綠鸚鵡還有兩隻,只逮着這麼一隻。可見這處宅院風水養人,連鳥兒都留着不走。”

盛親王嘴邊笑意比平時真誠了兩分,拎着手裡的籠子轉了一圈,見這鸚鵡一雙招子明燦燦的,毛色也極鮮活,他嘴角笑意更盛,輕輕拍拍籠子笑問:“老夥計,你怎的還在這兒?”

說話間他從鳥籠的縫隙裡伸手指進去戳了戳那鸚鵡的喙,卻被鸚鵡啄了一口。

“呵,性子還挺烈!”盛親王也沒惱,略一思索,把那籠子打開了。綠鸚鵡歪着腦袋,瞪着烏溜溜的圓眼睛瞅了瞅他,撲棱棱揮翅飛進了茂密的樹冠裡。

盛親王笑得更是暢快,邊被下人領着往內院走,一邊跟承熹說:“本王年輕時候在這宅子裡養了兩隻鸚鵡,後來走得急,沒來得及帶上它倆走。方纔那個大概是它倆的孩子吧。”又兀自感慨道:“這些個畜生,倒是比人念舊情多了。”

承熹聽不太明白他這是在暗喻誰,笑了笑沒作聲。

剛在這宅子住下的幾天,承熹還猜測是要在這宅子裡休整兩天後繼續上路。誰曾想一呆呆了十來天,盛親王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連外頭的戲班子都請了一個回來,每天在前院唱兩三個時辰不停,天天叫承熹一塊過去聽戲,似乎是要長住。

這日清晨,承熹剛起身,卻見江儼進了屋子,又神神秘秘地把公主拉到了裡屋,這才從袖裡取出了一封書信,“公主猜猜這是誰的來信?”

承熹接過來瞧了瞧,信封上頭沒字,她聽了江儼的話卻霎時福至心靈,忙把封口拆了。剛展開那信看了兩三個字,一霎間淚盈於睫。

這工工整整橫平豎直的楷字,她一看便知是皓兒的。

皓兒大概是爲了多寫幾句話,滿張紙上都是蠅頭小楷,頭一句便是“孃親,我長高了,皇舅舅說長了一寸高呢!”

承熹忙用手比劃了下一寸高是多高,眼睛更溼了。從她離京到現在,都過去快兩個月了。皓兒這個年紀正是長得最快的時候,真是一天一個樣。

後頭皓兒又講了講自己的瑣碎日常,說自己在吉安時倒把承熹駭了一跳。大概是皓兒知道承熹現在回不去,也沒有說“你怎麼還不回來”這樣的喪氣話,只在信的末尾寫着:“孃親,我跟表舅回京城等你。孃親,我想你了。”

承熹心中暗忖:表舅,應該是舅父家的哪位表兄了,無論哪個表兄都是靠得住的,也無須擔心皓兒的安危。

信紙的背面用墨線勾勒了一隻大老鼠的輪廓,尖尖嘴巴長長尾巴,滴溜溜的小豆眼。大老鼠的旁邊又畫了一隻大白馬,皓兒筆力尚淺,這馬畫得不怎麼像。只是那老鼠站直了身子,兩隻前爪抱在馬脖子上,瞧着不倫不類的。

承熹一看便明白了。皓兒屬鼠,承熹是屬馬的,以前她給皓兒講故事常常畫在畫裡,那時承熹就這麼畫,如今皓兒也學了去。

承熹哭得一把眼淚,江儼忙按着她眼皮合上,焦急道:“不能哭不能哭的,不然將來咱孩子會變笨的。”

“你從哪兒聽來的歪理?”承熹哭笑不得,一時間眼淚都憋回去了。

江儼振振有詞:“先前在陶瓷作坊請的那個嬤嬤就這麼說過,女大夫也說過要心情愉悅,不能大喜大悲。”又拿溼帕給承熹擦了擦臉。

皓兒畫完了這兩隻,信紙的背面只剩了個邊邊角角。承昭憋屈得在那邊邊角角寫了短短兩句話:“諸事安好,指日可待。”

承熹忙問:“承昭的意思是咱們馬上就能脫身了?送信的是什麼人?承昭可還有說別的?”

怕隔牆有耳,江儼握着公主的手在她手心寫了一行字——“昨夜跟太子殿下的暗衛聯絡上了,此時南陽已聚集了百餘人手。只是這羣異人身有古怪,打算在明夜試試強行突圍。”

承熹搖搖頭,“這羣異人到底有什麼古怪還沒摸清楚,若是着了他們的道就壞事了,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先別急。左右已經到了南陽,離京城很近了,咱們留下來看看盛親王到底圖什麼。”

見江儼皺了眉,承熹又說:“你放心,盛親王是個識時務的,此時他定是在等裕親王和承昭的戰果。若是裕親王贏了,率反兵一路北上,盛親王應該是要挾持我回西北。”

“如果承昭勝了,盛親王也不會再做無用之功,定會送我回京。他在民間博了個好名聲,父皇也不能借着此事發作,得將來再尋個由頭才能收拾他。”

承熹長長舒了口氣:“如今,便要等着看承昭和裕親王誰贏了。”

江儼安撫道:“公主放心,太子殿下雖沒領過兵,裕親王卻也沒上過戰場,手下連個點兵之將都尋不出來,他募來的反兵常年在江南呆着,真正敢上戰場的怕是不足三分之一。”

“如今你最該操心的,便是咱們孩子了。”想到這裡,江儼摸摸公主略凸起一點的肚皮,憂心忡忡地問:“小世子會不會不喜歡他?”

“怎麼會?”承熹笑說:“以前皓兒常跟我說,要我再生兩個弟弟妹妹,說三個人可以玩皮影兒;沒幾個月又說要我生三個,四個人可以一起玩彈珠;等他入了太學院,又說想要我多生幾個小弟弟,要帶着他們一起上學,那時他就不是全班男孩子裡最矮的那個了。”

江儼也笑了,總算放下心來,又俯下|身貼在她肚子上聽了聽,沒有聽到動靜他也半點不失望,面上笑得溫情脈脈:“公主的肚子稍微大了一些了。”

“哪有這麼快?”承熹自己也摸了摸,好像真的有點鼓鼓的,先前平坦的小腹,這時上手已經能摸出來弧度了,驚詫道:“怎麼會這麼快?我懷皓兒的時候,四個多月才顯了肚子。”

“當真?”江儼有點着慌,兩人也顧不上再隱瞞盛親王了,當日江儼便帶着兩個侍婢和兩個嬤嬤回來了。正巧那時承熹在與盛親王在流觴亭裡用膳,剛好被盛親王瞧見。

承熹怕他不高興,忙解釋說:“我吃不過府裡廚子的手藝,身邊沒有丫鬟又不方面,便在外邊買了嬤嬤和丫鬟回來。”

“吃不慣怎麼不早說?”盛親王也不在意,笑道:“叔父心粗,想不到這些。日後若是缺了什麼短了什麼,只管叫人添上。”

承熹笑着應了。

兩個丫鬟模樣不顯,說清秀都有點勉強,瞧着就是大家族裡慣來伺候人的,被江儼送進了承熹住的院裡。江儼指了指兩個嬤嬤說:“這兩位是我叔公家裡的伺孕嬤嬤,食膳按摩什麼都會。”

兩個嬤嬤忙打着笑臉迎上前,“少奶奶儘管使喚。”

“少奶奶?”承熹怔了一怔,隨即笑了。她還是頭一回被人叫做少奶奶,頗覺得新奇。先前在宮裡江儼剛成了面首的那幾天,長樂宮裡還有宮人喊他“江面首”,承熹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忙讓他們改了口,叫回江侍衛。

如今這“少爺”和“少奶奶”的稱呼,聽着比“公主”和“面首”好聽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章,補上昨天的~~~~

昨天被舉報了,三次開車的章節都被鎖了,還差點鎖全文,改了一晚上才弄好。因爲我實在謅不出7000字去替換和|諧內容,所以只能把前面章節作者有話說送字數的內容一章章往後挪,累計起來去補上那個空缺,抱歉抱歉~~

咳咳,不過和|諧內容我有留底稿……等月底前會發在微博上,想重溫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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