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磕頭,阿安李就停不下來了,一次比一次用力,震得整個朝政殿都能聽到她的磕頭聲。時間一長,便是跟隨在甘城也身邊多年,號稱“閻王鬼”的貼身宮侍都面露不忍,他何時見過阿安李如此狼狽的樣子?甘城也面無表情的看着阿安李磕頭,直到鮮血染髒了光潔的石磚,形成一朵花,才示意侍衛攔住阿安李。
“你只道要護住你的兒子,可知朕也要護住朕的女兒?”甘城也盯着阿安李被血模糊了的臉,想起她們過去的事,心中自是不忍,卻不足以留下阿原子的命。
阿安李忍着頭上劇痛,咬咬牙,回道:“陛下,請廢了原子一身武功,斷他筋脈,讓他再無習武可能!只要他活着,無論陛下如何對他,臣,臣都毫無怨言!”
“呵!”甘城也低笑一聲,看着阿安李悲痛欲絕的樣子,想起阿安李摯愛的男人死的時候,阿安李似乎也是這般模樣,不,那要絕望得多了。虧得那個男人死掉,不然,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拉攏阿安李呢。罷了,就當是她償還那個男人的性命,留阿原子一命。死,有時候是一種解脫,活,卻是天下間最嚴酷的刑罰。
阿安李被侍衛擡回了丞相府,弄得府中上下盡皆惶恐,虧得總管臨危應變,這纔沒有亂了人心。拼死護子的阿安李被人同情,也讓更多人指責阿原子,如此男子,枉爲人子,枉爲人夫,枉爲稱人。最終,阿原子以意圖傷害太女之罪,被廢除了一身武功,斷了筋脈,形如廢人,在冷宮中與據說是瘋了的連加宜作伴。
太女黨十分不滿這個結果,但甘城也隨後做的一些安排,讓她們消了怨言。
因阿原子一事,丞相一黨的勢力大受影響,太女黨的人則被甘城也安排到了很多重要的位置上,隱隱有和二皇女黨平分朝堂的趨勢。二皇女黨警惕心起,與太女党進入了公開化的爭鬥,甘城也卻像看戲一般,不偏不倚,由着兩黨相爭。
“這個結果早該預料到了,你這又是在哭什麼?”咬微悟撫琴完畢,對上晴笑霧氣朦朧的眼睛,無奈一笑,他是憤怒甘城也的行爲,但怒又能如何?在甘城也眼裡,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棋子,更何況甘妤霖最終並沒有什麼事。橫豎阿原子都廢了,據說還失去了孕育子嗣的可能,如此,倒也算是給了甘妤霖公道。
有時候,死不代表着最嚴酷的懲罰,像阿原子這般不死不活,纔是正道!
想着,咬微悟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心道:“甘城也,終是我最懂你的心思!”
晴笑抹了一把淚,想着甘妤霖接二連三的遭遇,是既心疼又憤怒,甘妤霖難道就不是甘城也的孩子了嗎,爲什麼甘城也竟能一次次放過傷害甘妤霖的人?
“好在還有眉易這個好孩子,不然,霖兒可就難熬了!”咬微悟想起茉眉易堅強的背影,心中微寬,原以爲阿原子對甘妤霖最真心,不想卻是茉眉易。這樣也好,甘妤霖需要一個愛她若生命的男子,不然,如何在荊棘道路堅持走下去?
甘妤霖閉門不出,誰也不見,便是甘城也也給她拒之門外。許是甘城也自己也知道她所做的事徹底冷了甘妤霖的心,倒也沒有動怒,而是讓宮侍們盡心侍候甘妤霖。甘城也走後,甘妤霖才從茉眉易的懷裡起身,臉上帶着一絲仇恨。茉眉易心疼甘妤霖,摟着她的腰,想用自己的身體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如何主動。
“阿易……”甘妤霖回過神,看着茉眉易略顯笨拙的動作,失笑,壓住了他。
二人纏綿之際,同樣被甘妤霖拒之門外的甘子也卻到了冷宮,看着猶如死屍的阿原子,心中只覺得暢快。她還道甘妤霖有多愛阿原子呢,沒想到一切都只是爲了迷惑阿原子,讓他心甘情願的吃下絕嗣的□□。阿原子擡頭,看着甘子也的笑臉,也笑了,帶着一絲嘲諷,帶着一絲同情,好像甘子也纔是失敗的那個人。
“阿原子,事到如今,你可開心?”甘子也走到牀邊坐下,伸手握住阿原子無力的右手,看似親暱的吻了吻,實際上卻是咬住了一塊皮肉,似要撕咬下來。
“甘子也,你有什麼可得意的?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得比我更慘的下場,你以爲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以爲她隱忍到現在是爲了什麼?”阿原子沒有掙扎,以前,他悉心苦練都打不過甘子也,現在,成了廢人的他,更是沒有可能。
甘子也眯起眼,笑道:“不管她是爲了什麼,我只知道,她那麼愛你,卻和你撕破臉,她清楚一切,卻還維持着我和她的關係。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對我下過手,只因我是她唯一的妹妹,這個世界上,與她同承一脈的人!你不過是一個外人,便是曾經得到過她的心又如何?她還不是說放就能放,說斷就不再猶豫!”
阿原子咳嗽了幾聲,揚聲道:“她能對我絕情至此,緣何不能同樣待你?皇室中,往往是親姐妹爭鬥得最厲害。當初中元女皇和誠王不也是姐妹情深,但誠王說背叛就背叛,竟連個屍身都沒給中元女皇留下。你和她又能走到哪一步?即便你心繫於她,不會傷及她性命,即便她對你留情,不願與你撕破臉,又如何?”
“你們的身份,你們的立場,註定你們會是水火不容的仇敵!哈哈哈……我很期待,到了最後,你口中說的愛,能爲你減少多少刺進她心中的刀數。”阿原子說着,就笑了起來,笑聲斷斷續續的,像是稍微放肆一些,便會喘不上氣來。
“哼,便是最後我將她的四肢都砍斷了,她也是我一個人的,與你再無半點關係!她的心中不再有你,她的生命也不再有你,所以,你說得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甘子也鬆開阿原子,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轉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