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兒!”阿原子最後喚了一聲甘妤霖,低頭吻住她的脣,似是在和她告別。
這或許是甘妤霖這輩子聽到的最爲淒厲的喊聲,雖然很輕,卻擊中了她的心房。冰涼的觸感,喚不醒甘妤霖心中的一絲波瀾,若阿原子知道,她直到這一刻還在算計他,他又會如何?曾經那個離經叛道瀟灑不羈的阿原子,竟變成了如今模樣,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一切?情,權,欲,或是這不公的女尊男卑世道?
起身,阿原子閉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淚,正要做個了斷的時候,就被一道突然出現的人影擊中胸口,無可奈何的鬆開甘妤霖,倒在一邊。甘妤霖被來人扶起,竟是或映,只見他大聲斥責阿原子,叫來侍衛將阿原子送到主後那裡聽從發落。
“殿下,你可有礙?”面如死灰的阿原子被押走後,或映焦急的看着甘妤霖,一隻手已經自行的替她把起脈來,好在不算嚴重,阿原子到底是沒能下死手。
或映扶着甘妤霖離開原正殿,兩人不發一言,或映是埋怨甘妤霖沒有及時叫人,若不是他端着主後給阿原子賞賜的貢品水果過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呢!
甘妤霖則是想着,她終於把過去的一切都斬斷了,從此以後,再不受牽絆。
她沒那麼蠢,大業未成,就爲着心中隱含的那點愧疚而把命交出來。她料定阿原子下不了手,也算準了時間,便是或映沒有趕到,隱藏在暗處的暗衛也會出手。她是故意讓暗衛聽到這一切,看到這一切的,只有這樣,才能讓甘城也相信接下來發生的事。因愛生恨的例子實在是太多,爲愛癲狂的男兒不缺阿原子一個。
宮侍們跪在地上,沒了先前見到甘妤霖時的喜悅,有的只是惶恐,因爲他們的主子竟然意欲謀害太女殿下,這原正殿上下的性命恐怕都是要不保了。甘妤霖回到召陽殿,便看到了面色慘白的茉眉易,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抱住。或映適時地鬆開甘妤霖,看着緊緊抱住甘妤霖的茉眉易,眼裡滿是羨慕,卻再無嫉妒。
阿原子在甘妤霖被或映救下的那一刻,就封閉了自己,他似乎被人帶去見了主後,氣得主後幾乎要暈過去,又被人帶去見了女皇,險些被女皇一劍刺死。好像還見了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的母親,被她打了好幾個耳光。最後,他誰也見不到了,被人鎖在一間小房子裡,四周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猶如他的心。
軒淵國上下被一則消息震動,在爆出太女平君落毒,險些害得太女喪命的消息後,太女宮又再次傳來醜聞。太女正君竟公然行兇,差點扭斷了太女的脖子,幸得忠僕阻攔,不然,這太女的小命就要沒了。衆人紛紛感嘆太女的不幸遭遇。
也有人嘲笑太女,身爲一國儲君,竟連自己的夫郎都管不好,一個落毒,一個動手,她究竟是有多不堪,才落得如此下場?隨後一則小道消息的傳播,讓這些譏諷太女的人都不禁心生了幾分同情。原來這太女正君婚前就失貞了,仗着母家的勢力,逼得太女迎娶他,最後還要強迫太女賜他孕藥,太女不允,便動了手。
“如此惡夫,應千刀萬剮!”在茶樓喝茶的一些書生聽此□□,忍不住怒道。
普通民衆也紛紛指責阿原子,對隱忍憋屈的甘妤霖心生同情,又感到痛快,縱使她乃一國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過得還不如她們這些賤民呢!
外界議論紛紛的時候,丞相卻跪在朝政殿前,徹骨的寒風都無法動搖她半分。
散了早朝的羣臣經過丞相時,或是譏笑,或是同情,或是無奈,卻沒有一個人去扶起她。人家這是要拼了老命護住兒子,她們湊什麼熱鬧,萬一干擾了丞相的苦肉計,激怒丞相,她們豈不是給自己惹麻煩?太師越過丞相,走了三步,終是不忍,回頭,欲扶起她,卻被她拒絕,言明此事與他人無關,太師不必多管。
“你……”太師本來也惱怒阿原子行兇一事,在見過傷心欲絕的甘妤霖後,越發的憤怒,這纔在剛纔的早朝上據理力爭,讓甘城也嚴懲阿原子。可她和丞相畢竟相識多年,雖然政見不同,立場不同,但到底是沒有交惡過。她念在丞相護兒心切,又知這樣根本沒用,這纔想要扶起丞相,不想,人家根本不領這份情。
正要發火的太師在看到丞相鬢角的白髮時,忽的沒了力氣,長嘆一聲,道:“我知阿原子於你的意義不一般,我知你曾答應過他,這一生都要護住阿原子。但是安李,你也要想想你肩負的不只是阿原子一人的性命,還有阿姓一族數百條人命。若你此時豁出一切護住阿原子,那阿姓一族該如何,無辜幼兒又該如何?”
阿安李擡眸,對上太師深邃的眼睛,嘆道:“令捷姐姐,你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當初我護不住他的性命,如今,我一定要護住他給我生的兒子的性命!”
“哎……”令捷還想再說什麼,卻看到阿安李低頭,竟是不願再與她說下去,只得嘆一聲,擡腳走了。阿安李握緊拳頭,即使要她死,也要留住阿原子的命。
過了很久,在所有人都以爲甘城也打算活活凍死阿安李的時候,卻傳來了召見聲。阿安李動了動身,腳一麻直接往前倒下,被侍衛扶起,送到了朝政殿裡。
“安李,滿朝文武,堪大用者,比比皆是,但朕卻一直最倚重你,可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嗎?”甘城也看着阿安李死氣沉沉卻面露堅持的樣子,真是恨不得斬殺了她,但想起她一直以來的盡心輔佐,便壓抑着怒火,決定和她好好談一談。
“陛下,微臣此生不求什麼,只求護得原子一生順遂。臣知,原子是犯了死罪,但求陛下念在微臣一直盡職盡忠的份上,饒他一命!”阿安李說着就磕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