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正君落胎,皇宮震動,皇城上下原本喜氣洋洋的景象頃刻消失,各府均約束家人僕從,不得妄議此事,一段時間內不可談及娶親納侍等喜事。便是正逢嫁娶大喜,也都削減了用度,一切以簡潔爲主,需要弄出大動靜的環節,全都用另一種方式代替。坊間賭局取消,退還一切金銀,並縮短營業時間,拒絕喧譁。
酒樓茶肆男樓等紛擾之地,也都早早關門,寧可損失錢財,也不從中開源。
朝臣民衆紛紛用自己的方式來哀悼正君的孩子,緣語皇室血脈的逝去,但終究壓不住輿論的聲音,尤其是正君落胎真相的猜測,已成爲生活重心的一部分。
有人猜這是太女過於寵愛正君,惹來幾個側君的妒恨,這才遭了毒手。有人猜太女不願正君過早的生下孩子,免得給七皇女娶夫提供便利,方纔狠下毒手。有人猜這是七皇女黨策劃的,爲的就是害死正君,再送一個受他們控制的兒郎給太女,進而控制太女宮。有人猜這是女皇出的手,因她心中仍是屬意七皇女登位。
在衆多猜測中,有一條得到大部分人的關注,卻都是嗤笑嘲諷的反應。只因這條猜測竟是說“妖男禍國”,只要賜死公羊芹未過門的夫郎,緣語就不會再起風波。若是前段時間,人們或許還會論上一論,但現在,卻是無人放在心上。人都已經到庵廟守三年清苦了,再這麼攀扯一個孤苦伶仃的小郎君,實在是不該。
皇城一片哀色的時候,皇宮自是氣氛緊張,女皇一聲令下,宮內無人能倖免,最寵愛的七皇女也接受了調查。太女宮的人更是被女皇親衛牢牢看管着,幾乎是一個親衛盯一人,不許這些人私下互動,更不能發出半點聲音,否則格殺勿論。
那幾個側君早就嚇白了臉,哪還有心思去想正君落胎後自己該怎麼籌謀一番得寵的事,只願真相快點調查出來,他們也好從這暗無天日的生活中解脫出去。
衆多懷疑對象中,七皇女無疑是分量最重的一個,卻沒人懷疑她。便是懷疑七皇女黨的人,也沒把二者混爲一談。在人們心中,七皇女所有的表現都出於真誠,若這事真與她有關,她的心機可就比山高,比海深了,但這怎麼可能呢?
可令人跌掉下巴的是,最後查出來的真相,竟是孫玉顏身上帶的香囊有能使男子聞之滑胎的毒香。此香於女子無害,還有強身健體之用,對男子也是無礙的,但對孕期中的男子來說,卻是大害。特別是長期接觸此香的孕夫,稍有不慎,便是一屍兩命。毒香特殊,累積到一定程度,纔會顯出毒性,不到那個程度,任再高明的太醫怎麼把脈都把不出來。毒性一出,胎兒即死,男體也會瞬間大傷。
是以,正君見紅時,腹中胎兒就已經死了,太醫能做的,也不過是保住正君安康,然終究是遲了一步,造成正君再難有孕的事實。正君受毒性侵蝕,又有胎兒滑落的打擊,一時間竟瘋了,若不是孫玉芝衣不解帶的照顧着,說不定真會患上瘋病,再無康復可能。幾位太醫日夜不眠的給正君開藥方煮藥,總算穩住了正君心智,再有正君家人的陪伴,方纔步步拉回正君魂魄,使其得以恢復清明。
香囊一事,孫玉顏百口莫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腰上掛的小物件,竟是害姐夫落胎的禍因。而香囊內藏的玄機,她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明明她都只是放些清新嫩葉,何時變成了太醫所說的毒香?有人要陷害她,有人要挑撥皇室內亂,是誰,是誰這麼歹毒,竟連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過?孫玉顏驚怒非常,理不清思緒,說不明白話語,讓等着她解釋的女皇很是失望,只得下令將她關押到天牢。
“陛下?”主後驚訝的看着女皇,手指微顫,他自是相信孫玉顏,相信自己的孩子絕對與此事無關,他以爲女皇也是信的,不想她卻下令關押孫玉顏。難道她不知就是最後證明孫玉顏是被陷害的,孫玉顏的名聲與尊嚴也會跌落塵土嗎?
女皇悄悄握住主後的手,安撫了一下,示意他看向孫玉芝以及正君的家人。
主後不蠢,一下就明白了女皇的用意,卻只覺得無力,這就是皇室的無奈啊!
“姐姐,你信不信我?”孫玉顏倒是一臉坦蕩,從慌亂中回過神後,配合侍衛的行動,走出大殿,卻在即將邁出大殿門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孫玉芝。
一臉震驚的孫玉芝猛地回神,對上孫玉顏的視線,本想幹脆的點頭,卻莫名的猶豫了。見狀,孫玉顏眸色一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轉回頭,邁開步子離開。
女皇深深的嘆了口氣,不管是何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都成功了,孫玉芝和孫玉顏已產生隔閡,日後再要和好,也回不到最初了。主後握緊女皇的手,決定好好地安撫孫玉芝,他絕不會讓他的孩子再次陷入勾心鬥角彼此插刀的生活中!
負責押送的侍衛客客氣氣的將孫玉顏送到天牢,就像後邊有鬼追一般的跑了。孫玉顏被接手的天牢侍衛送到一間牢房門前,自己走了進去,盤腿坐在冰冷潮溼的地上,頗有些苦中作樂的打量着牢房環境,笑道:“這回可算是長見識了!”
接下來,孫玉顏就安心在牢房住下,便是提供的膳食很倒人胃口,她也沒有多說一句。不經意間想起孫玉芝猶豫的神情,也只是一笑了之,皇家信任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若今日的孫玉芝換成曾經的孫玉新,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一直密切注意此事的公羊芹聽聞消息,喬裝打扮了一番,夜晚就潛入了天牢。
摸到孫玉顏待着的牢房後,不等孫玉顏說話,公羊芹便壓低聲音說道:“玉顏,不必多言,我自是信你,你且仔細回想這幾個月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