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全家福”
只有全家福?
張述桐本想這樣確認一遍。
可話到嘴邊,他掃了一眼死黨,把這句話吞回肚子。
既然是全家福,那就是顧秋綿一家的合照。
他隨即想到顧秋綿的母親離世了,但這個消息死黨們並不知道,貿然讓他們上去並看到也許不太好。
因爲顧秋綿從沒有把這個消息給誰說的打算。
轉念間他已經走到電梯裡,朝幾人揮揮手,示意沒有大事:
“摔了樣東西,我先上去看看,沒事再通知你們。”
顧秋綿卻不合羣地往前走,張述桐本想說“昨晚我答應你不再瞞着你,但你也答應我要聽我的,要說話算數……”
但這話太肉麻了,明明是正常的安排,搞得像是什麼情話一樣,於是張述桐控制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大概是冷漠了一點,制止道:
“你跟他們在一起,別亂跑。”
說着他按了去往一樓的按鈕。
他不再看顧秋綿,隨後電梯門緩緩合攏,他鬆開捂着話筒的手,又聽老宋說:
“很大的全家福,實木相框的,原本釘在牆上,突然就掉了……”
“客廳裡有掛全家福?”他不禁回憶道,“我怎麼沒注意過。”
張述桐現在還不清楚顧老闆長什麼樣子。
“不是客廳,書房裡,你沒發現二層不是有三間客房嘛,但一樓只有兩間,其實原本也是三間的,但其中一間被用來當書房了。”
“書房靠哪邊的牆?”張述桐條件反射般問。
“你們倆還真是……”老宋失笑。
“什麼?”
“剛纔青憐也是這樣問的,她聽到動靜就往門外跑了,說要出去看看,這不我正準備去找她,你電話又打過來了,先上來再說吧。”
他隱約聽見老宋的聲音,掛了電話。
“這裡,述桐。”電梯門剛一打開,張述桐便看到對方在一間房間前朝自己揮手。
“怎麼不進去?”
“門被鎖了,保姆去找鑰匙了。”
“等等,”張述桐不由問:“既然門被鎖了,那怎麼知道是照片的?”
“哦,保姆說那個全家福太重了,以前也突然掉下來過,好像就上週吧,秋綿爸爸走之前,還請人加固過牆體,結果今天又掉了。至於鑰匙,應該是他辦公的地方,平時都鎖着,外人進不去。”
張述桐點點頭,“我也出去看看。”
他和路青憐擔心的事差不多,如果只是不牢固的掉落還好,就怕是從牆體外動了什麼手腳,他幾步衝到門口,抓起外套蹬上靴子,出了別墅。
張述桐繞了別墅半圈,滿目潔白中,他找到那個穿着青袍的身影。
路青憐靜靜立在雪地中,她垂下眸子,正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用指甲摳着外牆,牆皮也像雪花一樣剝落。
“怎麼樣?”張述桐來回望了望,越過柵欄,一望無際的荒野上,既沒看到人影,也沒看到多餘的腳印。
“沒看到有人。”路青憐皺眉道,“是什麼東西掉了?”
“全家福的照片,說是在牆上沒掛牢。”說着張述桐也伸手按了按牆體,果然呈有些潮溼的粉末狀,他也皺起眉頭,“潮氣這麼重?”
“你想說什麼?”路青憐問。
“沒什麼,你看下面就是湖,空氣潮溼點也正常,牆體應該是被侵蝕了,我只是覺得,這種別墅的外牆質量不應該這麼差。”張述桐不懂土木,但顧秋綿老爸肯定懂,他本人就是搞地產開發的,“按說會做一些防潮措施吧?”
他不確定道。
如果是那種很重很大的相框,估計會用好幾枚釘子鑲在牆上,再把相框掛上去,張述桐估計就是哪顆釘子脫落了,纔會突然掉下來。
“這方面我不懂。”路青憐倒是回答地很果斷,“但按照你的說法,可能是自然掉落。這面牆正好是迎風面。”
張述桐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是也算半個湖景房,書房和衛生間在同一邊,他之前洗澡的時候還從窗子裡望過,能看到下方的湖面。
話說回來,上條時間線有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現在是週五的下午,可他上次來別墅是週五的晚上,那時候誰能想起問全家福的事;
何況這一次下了大雪,熱脹冷縮?導致新加固的牆體又出問題了?
張述桐也說不好是不是溫度驟降的緣故。
他又和路青憐繞了別墅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受潮的牆體也只有那迎風的一面。
“看這裡。”路青憐突然蹲下身子。
張述桐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在正門的牆體下方,發現了裡面嵌着一個黑色的小碑,寫着“石敢當”三個字,這是本省的傳統民俗之一,載體多爲泰山原石,在房子動工之初,就將刻着這三個字的石塊砌在牆體上,似乎叫什麼“鎮宅補角”,來源於古人的靈石崇拜。
但重點不在這個,重點在於,他看到石碑下還刻着一串數字——
2004。
倒是給了張述桐一個提醒。
這是間宮殿一般奢華的別墅,又因爲顧秋綿是初一下學期轉來島上的,大小姐自然是拎包入住,他潛意識認爲這是棟比較新的房子。
但從這塊小碑、以及受潮的牆面來看,其實已經存在不少時間了。
是了,張述桐恍然地點點頭,別墅自然不可能一朝一夕建好的,應該早在顧秋綿轉學之前就開始動工,他雖然沒買過別墅,但也知道這種房子裝修起來有多麻煩,時間幾乎是普通平層的好幾倍,有時兩三年都不一定折騰完。
這樣想想,其實這棟別墅已經存在很久了。
現在是2012年。 又是一個八年。
也怪不得牆體會老化,房子上了年紀也需要保養。
他把這個發現講給路青憐,對方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中途倒是碰上了那隻杜賓犬。
張述桐站在遠處,指着狗對她說:
“你要不要靠近點試試,看它有沒有反應。”
路青憐露出看白癡的表情:
“它的反應應該沒你大。”
張述桐其實想試試她自稱的對動物的親和力是不是真的。
不過不用試了,因爲接下來路青憐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那隻狗警惕地支起耳朵,還是老樣子。
張述桐快步跟上:
“你的親和力好像沒有用?”
“張述桐同學,”路青憐頭疼道,“你以爲我說的親和力是什麼,直接在動物面前消失?第一次碰見的動物,它們該有的反應不會少,只是會小一點。”
趁那隻狗還沒開始叫,張述桐拉着她回了別墅。
進門一看,保姆正在開門。
吱呀一聲,入目是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傢俱都是紅木的,桌椅、書櫃、一臺電腦,就連地板也是實木地板,一些帶着潮溼的黴味涌現。
張述桐移動目光,一個幾乎有客廳裡彩電這麼大的相框趴在地上。
電視的尺寸差不多有八九十寸,而這個相框又是實木的,也難怪牆體禁受不住。
他又看向那面光禿禿的牆,貼了壁布,掛着相框的位置明顯有些泛白,其他地方是黃色,估計顧老闆沒少抽菸。
壁布已經沒那麼貼合了,有些地方被膨脹的牆體頂了起來,長着淡淡的黴斑,看來之前的推測沒有錯,就是建築老化、牆體太潮。
他和老宋還有保姆站在門口,路青憐已經回到沙發上,似乎只要不是“正事”,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興趣淡淡。
“再把它掛上去?”老宋擼起袖子。
“不麻煩您了,先靠在牆上吧,等顧總回來再說,我待會給綿綿說一聲。”
“也對。”那相框太沉,老宋又招呼自己搭把手,把它擡起來,這時保姆卻歉意地勸阻道:
“還是我自己來吧,顧總叮囑過,最好不要進他的書房。”
這是委婉的說法了。
直白點說,就是很忌諱外人進去。
師徒倆便點點頭,在門口看着保姆把相框扶起。
“又有什麼發現?”老宋悄聲問。
“就是牆體潮了。”說話的功夫,張述桐看到那張全家福的內容。
不過沒有完全看清,因爲吳姨的身子遮住了一半。
景好像是某間禮堂,一片肅穆潔淨的氛圍中,他只看到位於畫面右側的女人。
女人很美,三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身潔白的長裙,雙臂上也戴着白色緞面的套袖,腦後披着輕紗。
也許是結婚紀念日留下的?
張述桐看了看,發現女人的眼睛和顧秋綿很像。
不過女人是瓜子臉,少女是鵝蛋臉。
顧母留着一頭長髮,很淡的陽光照進彩色的玻璃窗,粉塵飄蕩,合影中女人泛着溫婉的笑意,她沐浴在光與塵之中,彷彿一個照面就能讓人心生親近。
他又看到照片下的一行數字,原來這張全家福是2006年夏天拍下的。
張述桐做了一個簡單的計算,那時候他上小學四年級,也就是說,顧秋綿的母親是在這之後去世的。
張述桐突然生出些淡淡的惋惜。
老宋看了半晌,也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讓人家阿姨處理吧。”
“嗯。”
他回到沙發上,正要跟死黨們發短信,路青憐卻淡淡提醒道:
“今天晚上怎麼安排,最好早做決定,讓她繼續住在這?”
張述桐當然不想再讓顧秋綿住在這裡。
不是誰陪着她的問題,而是這間別墅根本不能待了。
他想了想,這時手機響了,是顧秋綿打來電話。
估計她在下面等了好一會,實在等不及了。
果然,電話接通,立馬傳來她有些焦急的聲音:
“你那邊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