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青通過看視頻,花了一些時間,弄清了事情經過。
他問馬春新怎麼想。
馬春新瞥了眼遠處,被兩個同事看着的於大林。
那條黑狗雖然口吐血沫子,但沒死,現在趴在他腳邊。
馬春新道:“我覺得是意外。”
劉寶青目光銳利的看着他。
馬春新被看的不自在,道:“劉隊,不然呢?”
他反問了一句。
劉寶青沉默了一下,扭頭問沈新怎麼想的。
沈新也看了眼於大林。
老頭73了。
又看了眼馬春新,沈新道:“劉隊,我認爲於大林和陳芳,或者說楊文慶之間有事兒。”
劉寶青瞪了眼馬春新,然後問沈新原因。
沈新說了原因。
其實一開始,沈新就覺得奇怪,於大林爲什麼跟陳芳過不去。
一有人來陳芳的救助站,他就帶着這條黑狗,上門威脅陳芳掏錢。
他還偷拍陳芳轉移流浪貓狗的視頻。
他自己的說法,是看不慣陳芳,覺得陳芳太虛僞。
在當時那個情況,感覺他就是一個比較正直的老頭。
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再重新審視之前的事情,沈新就覺得有問題。
黑狗這一口咬的太狠了。
而且沒有特別的原因,一條家養的狗,怎麼會主動的襲擊人。
之前沈新見過這條狗,感覺挺乖的。
怎麼會突然發狂,去咬人。
還有天魁。
事發時,他也有衝出去咬人的行爲。
這也挺奇怪的。
尤其是天魁在救助站咬死過狗,然後還一直徘徊在救助站不走。
現在回頭看去,都有些奇怪。
劉寶青點頭,想了想道:“小沈,你先幫忙,把逃竄的流浪狗都抓回來。”
“老馬,你把於大林帶回去,查一查他的情況。”
“然後我去醫院,看看楊文慶,這事兒弄的。”
他輕輕一跺腳,快步離去。
一個小小的救助站,出多少事兒了。
沈新看了眼被帶走的於大林,微微搖頭,找到李墨他們,儘快抓狗。
唐旭也叫上村裡的人,一起過來幫忙。
流程大概就是發現逃竄的狗,天魁上去幾聲叫喚,把狗震懾住,然後抓走,送回救助站再關起來。
貓的話,天魁對它們沒什麼威懾,只能儘量抓。
也很難。
實在抓不到只能作罷。
相比於狗,貓膽子小,不是逼急了,不會主動攻擊人。
跑了也沒辦法。
沈新在,天魁幹活很認真。
折騰到天快黑,纔算是把大部分的狗抓了回來。
數了數,抓回來九十多條。
那還是跑了不少。
今天也只能先這樣了,回頭讓村民注意一些,發現了可以抓起來送救助站。
沈新也請唐旭幫忙,找人過來盯一盯這些流浪狗。
狗糧都是現場的,可以先喂,別餓死就行。
這麼多狗,難處理呢。
惦記要生產的天巧,沈新也急忙回基地。
意外的是,天巧愣是一直沒生。
見到沈新之後,本來正躺在喘氣的她,立馬起來,迎了上來。
李嘉慧感慨道:“她這是等着你呢。”
沈新哭笑不得的讓她別胡說。
她又問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別提了。”
沈新簡單說了下情況。
李嘉慧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瞟了眼沈新下面。
“你看什麼呢。”沈新扭過身去。
李嘉慧正要再說,忍了好久的天巧開始發動了。
沒幾分鐘,就生了一條小黑狗。
她母性極強,上去咬臍帶,幫小狗舔乾淨,然後繼續躺着,還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沈新。
沈新開了罐頭,給她補充體力。
前後很順利,生下五小隻。
一條白的,三條黑的,還有一條賊特別。
腦袋完全是黑的,身體卻是白的,脖子那邊涇渭分明,感覺像是墨水不夠用了一樣。
天巧已經乖巧的躺下奶崽。
見沈新要走,還起身要跟。
“行啦,老實待着,明天再來看你。”沈新呵斥一聲,天巧這才作罷。
基地有專門的產房,溫度適宜,也有值夜班的人照顧,問題不大。
沈新又去給天魁上了一堂紀律課,才準備下班回家。
但想到楊文慶的事情,便給劉寶青打了電話,問現在什麼情況。
得知剛做完手術,還沒醒,沈新想了想,準備過去看看。
等楊文慶一醒,這事兒應該就能水落石出。
沈新想知道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趕到醫院的時候,劉寶青正在病房外等候。
沈新問手術情況。
劉寶青微微搖頭,低聲道:“聽說就連着一點兒皮,接是接上了,功能的話不敢保證。”
沈新一陣咧嘴,不敢想象會有多疼,沉默一下,問楊文慶結婚了沒有。
“沒呢。”劉寶青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道:“現在還沒跟陳芳他們說,說了不定會怎麼樣呢。”
陳芳和楊耀濤已經轉入拘留所。
倆人就這麼一個兒子,辛辛苦苦撈偏門,賺的錢全給兒子了,最後兒子落這麼一個結果……
沈新想了想,問道:“劉隊,那於大林那邊有查到什麼情況嗎?”
劉寶青搖頭,說人帶回去問了,他只說是意外。
然後現場拍的視頻都蒐集了,還在仔細看,暫時沒有結果。
於大林的家也進行了搜查,並未發現比如假人之類的東西。
說着,劉寶青壓低一些聲音,道:“去年8月份,於大林老伴兒中風去世了。然後從鄰居那邊問到,說本來於大林家是一對狗,一公一母。”
“然後那條母狗,就是去年他老伴兒死之前死的。”
他沒有說下去,但沈新已經聽懂了。
沈新又問他孩子呢。
有一個女兒,遠嫁外省了,平常很少回來,就剩下老兩口相依爲命。
沈新待了一會兒,準備離開的時候,楊文慶醒了。
傷的是下面,其實身體影響不大,清醒之後,很快恢復神志,然後就是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掙扎着起身要看情況。
被警告亂動可能會影響未來功能之後,立馬嚇得一動不動。
但嘴巴能動,見到劉寶青,立刻嚷道:“誰,誰的狗,我要殺了他!”
他目眥欲裂,表情要吃人。
劉寶青呵斥道:“你是想殺狗,還是想殺人啊!”
楊文慶冷哼一聲,咬着牙齒說這事兒沒完,又質問劉寶青,說是誰害的自己。
劉寶青猶豫一下,問道:“你跟於大林有沒有什麼矛盾。”
“誰?”
楊文慶沒反應過來。
劉寶青掏手機,翻出於大林的照片給他看:“就是救助站一出來,右轉,村口第一家,一個老頭兒。”
楊文慶一句臥槽,咒罵道:“我想起來了,那老頭有條狗,媽的,是不是就是那條狗咬的我,我要殺了他。”
他激動的大吼,又害怕的連忙躺回去,一動不敢動。
劉寶青繼續問道:“去年8月份,你跟於大林是不是有過矛盾?”
楊文慶愣了下。
他嘴裡唸叨着去年八月份,眼神茫然中猛地變得清明,猛地一拍病牀,又要坐起。
但立刻躺了回去,緊張不已的擡着頭瞄自己下面。
然後才道:“我想起來了,就去年夏天,七八月份吧,我去我媽那兒,然後有條狗衝我叫。”
“我就拿石頭扔它。”
他瞥了眼劉寶青,繼續道:“那狗還衝過來要咬我,我一生氣,就回去拿鐵鍬把它……拍死了。”
“拍死了之後,有一個老太婆,跑過來跟我說,那狗是她家的,要讓我賠她狗。”
“那狗還咬我呢,我賠個毛啊。”
“反正她跟我吵,還拽着不讓我走,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坐地上了,不過人沒事兒啊。”
楊文慶有些心虛的看了眼沈新幾人。
“後來呢。”劉寶青沉聲問道。
那老太婆,應該就是於大林的妻子。
楊文慶道:“我怕她纏着我,我就甩給她五百塊錢,然後就走了。”
“她那狗就是普通的土狗,五百塊錢還便宜她了。”
說到這兒,楊文慶醒悟過來,罵道:“那老不死的不會因爲這個,就放狗咬我吧,我操他嗎的,我出去了非得弄死他不可。”
劉寶青厲聲警告了一聲。
楊文慶嘴裡嘟囔着,顯然沒聽進去。
沈新輕鎖眉頭。
“五百啊。”
輕聲唸叨了一句,沈新突然明白爲什麼於大林跑去陳芳救助站,嚷嚷着要拍死黑狗,然後索要五百塊錢了。
他嚷嚷着要這五百塊錢,買下那條黑狗的命。
那買的是狗的命嗎?
恐怕不是,買的是他老伴兒的一個說法啊。
情況已經明瞭,劉寶青叮囑楊文慶好好養傷。
“用你提醒。”
楊文慶語氣衝的厲害,擡頭瞄着下面,一臉緊張兮兮,又嚷道:“警察同志,這事兒不算完啊,我要那老頭給我賠命!”
劉寶青懶得搭理他,帶着沈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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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新開車跟着劉寶青去分局。
趕到分局的時候,馬春新還正在詢問於大林。
於大林繃着臉,一言不發。
劉寶青嘆口氣,去食堂打了飯,然後進入審訊室。
“大爺,咱們先吃飯,身體要緊。”
他把飯盒遞給於大林。
於大林沒動筷子,但表情緩和了不少。
劉寶青示意馬春新先出去,然後想了下措辭,開口道:“大爺,您年齡也大了,我問了咱們村裡的人,都說您年輕的時候特別正直,還是民兵。”
“那咱們還是一碼歸一碼,情況呢,我們已經問了楊文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現在想聽聽您這邊怎麼說?”
隔壁觀察室內,馬春新走進來,問沈新是不是楊文慶醒了。
沈新點頭,隔着玻璃,看着於大林。
老頭兒情緒上來了,抹了抹鼻涕,反問道:“那你想聽什麼?”
“聽我家老太婆被人拿五百塊錢甩在臉上,氣得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他定定的看着劉寶青,眼神在顫抖。
劉寶青一下子沉默了。
於大林又吸溜了一下鼻子,道:“警察同志,你也別問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狗是我的,它咬人,我賠錢就行了。”
劉寶青微微搖頭,心說要是就這麼簡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