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姑入了南天門,鐵柺李等早就相約迎接她了,仙姑與衆仙友相見,彼此投緣,自然歡喜異常。衆仙又與仙姑一起在凌霄寶殿拜見了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玉帝道:“如今上洞八仙中五仙已然歸位,餘下三位也已經轉世爲人,只盼衆卿加以點化,令八仙早日歸位,降妖伏魔。”張果老等皆道:“謹遵玉帝旨意。”此時,除了轉世投胎的東華上仙,還有韓湘子與曹國舅尚未歸位,這是後話。
仙姑與衆位仙友離開凌霄寶殿,在御賜的八仙殿中宴飲了一番。仙姑並不知道東華上仙已經投胎轉世,與仙友道別之後,便直接去了純陽宮。誰知宮門緊閉,敲了半天門,也無人應答。惆悵之際,只聽見身後有人道:“仙姑,你來找東華上仙?”仙姑聽着耳熟,回頭一看,果然是太上老君。仙姑下了臺階,略略施禮,笑道:“仙姑見過老君。”太上老君將手中拂塵入懷,笑呵呵道:“好,我們又見面了。你可知東華上仙在何處?”仙姑搖頭道:“我只是一個小仙,哪裡能算出上仙的行蹤呢?”太上老君道:“東華已非東華,你在這裡是見不到他的。”
仙姑驚道:“上仙他出了什麼事嗎?”太上老君笑道:“他已經投胎轉世。”仙姑道:“上仙被貶下凡?難道上仙犯了天條麼?”老君搖頭道:“並非如此。他此次投胎轉世,乃是命中的劫數。正所謂:八仙有情,人間聚義。仙姑,東華的轉世凡胎亦是八仙之一。”仙姑恍然大悟道:“難怪上仙有一次和我說什麼時機已到,原來是說他自己轉世的事。”雖然沒有在天上見到上仙有些失望,不過想到以後可以與他成爲情同手足的仙友,便又歡喜起來。
仙姑回到八仙殿,與衆位仙友相處愉快,不知不覺過了半月有餘。一日,衆仙齊聚,漢鍾離搖着芭蕉扇,掐指一算,喜道:“衆仙友,我們在此地過了半月有餘,現下時機已到,也該下凡一遭了。”鐵柺李脖子一仰,灌了一口酒,笑道:“正是,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呂洞賓已經二十歲,我們也該去會會他了。”這呂洞賓自然就是東華上仙的轉世。呂家乃是書香門第,自然以求取功名未第一要務。
仙姑在天上這些時日,自然早已知道這些事。他們此次下凡,自然是要勸說呂洞賓放棄俗世名利,修身養性,早日修成正果。張果老道:“依各位看,我們該如何勸說他呢?”藍采和將手中的竹板一打,嬉笑道:“這還不簡單?咱們每人傳些法力給他不就得了!”話剛說完,一柄芭蕉扇已經拍在他腦門上。
藍采和抱着頭嗷嗷叫道:“說錯了也用不着動手嘛!”漢鍾離道:“你呀,如果不是孫悟空投機取巧,哪有這麼容易成仙?你以爲人人都和你一樣好運氣!”鐵柺李道:“雖說如此,到底要想個計策纔是。”張果老捋了捋山羊鬍子,笑道:“有了!”衆仙都道:“請講!”張果老將計謀詳細道出,衆仙均是欽佩不已。
七星塔上,呂洞賓一身白色長衫,一手執金泥摺扇,一手拎着一小壇花雕,仰天而笑。街上人聲嘈雜,趕集似地向七星塔本來,圍成一圈。一人道:“這不是呂員外家的公子嗎?”另一人道:“是啊,就是呂公子!不過,他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要跳塔?”有一個知情人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今天是朝廷放榜之日,我看這呂公子肯定是名落孫山,所以纔想不開!”衆人附和道:“定是如此!”
有人又道:“聽說這呂公子文采風流,乃是咱們這裡有名的青年才俊,怎麼會名落孫山呢!”有人冷哼道:“這年頭,誰說得準啊!再說了,呂公子文采風流,恐怕只是以訛傳訛罷了!”接着便有人朝塔上喊起來。“呂公子,你可要想開一點啊!”“對啊,今年不行,明年還有機會嘛!”“年輕人,這點挫折算什麼!”
呂洞賓彷彿置身事外,濃烈的花雕流入喉嚨,只覺五臟六腑暢快淋漓。他喝了幾口,仰頭大笑道:“身在儒家欲太平,玄英衆志不一清。誰能世上爭名利,欲事天皇上玉清。”說罷,棄了酒罈,踏水而行。衆人又是驚異,又是佩服,爭相鼓掌助興。呂洞賓足尖一點,微微一笑,展開摺扇,已經落在地面,然後轉身瀟灑離去。走了半條街,經過一家酒肆時,只聽一道人吟道:“坐臥常攜酒一壺,我叫雙眼識皇都。乾坤虛大無名姓,疏散人間一丈夫。”
呂洞賓忍不住讚道:“好詩句!佩服!佩服!”那道人笑道:“豈敢?豈敢?在下看你氣度非凡,絕非久居人下之輩,定然志向遠大。何不以詩言志呢?”呂洞賓面露喜色,將在七星塔上有感而發的詩句又吟了一遍。那道人拍手喝彩:“公子好文采!”呂洞賓更加得意。那道人道:“呂公子,若蒙不棄,可否共飲一杯?”呂洞賓欣然就座,又道:“道長怎麼知道我姓呂?”那道人笑道:“呂洞賓科舉落第,欲跳七星塔的事蹟早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了,老道自然也略知一二了!”
呂洞賓聞言有些尷尬,舉杯道:“說起來實在慚愧!不如痛飲三杯!”那道人也舉起酒杯,笑道:“第一杯你是認爲科舉落第,官場黑暗;第二杯嘛就是登科無望;第三杯…”呂洞賓不待他說完,便道:“唉,道長此話不妥,我這次雖然落第,不過我相信以我的才華,遲早可以金榜題名,平步青雲!”那道人聞言一笑,向櫃檯喊道:“掌櫃的,煮黃粱酒!”
呂洞賓奇道:“這黃粱酒有什麼特別嗎?”那道人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黃粱酒喝下去醉不了人,可是煮起來的時候,可令人未飲先醉!”呂洞賓湊近一聞,果然濃香四溢。他突然感覺頭有些沉重,眼睛也是疲憊難支,頹然倒下,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道人微微笑道:“衆位仙友,你們可以出來了!”
毫無疑問,這間酒肆其實就是專爲呂洞賓而設,那道人便是漢鍾離,掌櫃的乃是張果老,其餘三位躲在軟簾後靜觀其變。若是呂洞賓在酒肆中便可看破名利,也就不必煮黃粱酒了。不過,小小的科舉失意還不足以令他摒棄功名,衆仙只好給他來一個黃粱一夢一場空。張果老笑道:“衆位仙友,可準備好了嗎?”衆仙相視一笑,心有靈犀,開始編織一場精心設置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