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入,空氣就變得越發的溼冷,像一層浸透了油的薄膜一般黏在皮膚上,一股溼重的寒意就這樣從毛細孔裡直直的鑽進去,進到骨髓裡,令人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我真是討厭這個地方。”
鄭淑恩坦白的抱怨。
“第一層好像沒有人,”趙海珊說,“這裡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她們在第二層的走廊上,這裡的格局和第一層相仿,只是空間要開闊的多,看起來這個地下的實驗室是一個越往下就越大的空間,一間間各具功能的小房間像蜂窩中的孔穴一般緊密的挨着,這些房間也許是用來休息的,也許是用來放某種試驗裝置的,還有可能是放實驗品的,可是趙海珊和鄭淑恩沒有心思仔細的計較這些,她們一邊小心的前行,一邊仔細的聽着走廊裡的聲音。
“你說這裡還有下一層嗎?”鄭淑恩說。
“不知道,也許有。”趙海珊不是十分肯定的說,“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裡竟然一個活的人也看不到,我現在才體會到,最恐怖的事不是你身邊有一羣毫無理智的怪物,而是你呆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那裡除了你自己誰也看不到,可是你永遠無法預計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一個恐怖的傢伙在你面前。”
“別這樣,”鄭淑恩說,“別想着這些事情了,想想我們是來幹什麼的,林若京在這裡受苦,她在等着我們去救她呢。”
隱隱約約的,耳邊響起少女的**。
這聲音倒不是真的從前面的某個房間裡發出來,越過重重障礙傳到趙海珊耳中,它更像是從趙海珊心底裡發出來的,像是幻覺,卻又如此真真切切。
趙海珊眉心緊緊皺起。
“這裡根本就沒有人。”她說。
她拉起鄭淑恩的手,後者緊緊牽着懵懂的朱雪瑩,三個人加快腳步向走廊另一頭走去,她們的腳步聲在空寂的走廊上發出清晰而有力的迴響。
“你確定嗎?”鄭淑恩側着臉看着她。
“直覺。”
趙海珊表情嚴肅的說,她眼中射出烈火的光芒。
“最後一層了。”
鄭淑恩有些氣惱的踢了一腳厚厚的石壁,她們一口氣衝下四層,到了這裡發現沒有往下的路了,這一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見着。
“這裡的人全都走了?”趙海珊分析說,“看來原本留在這裡的人,我們首先假定他們是敵人,因爲某種原因全部撤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我們應該仔細的搜索每一個房間,看看有沒有人被關在裡面,林若京也許就在其中的一個房間裡。”
鄭淑恩隨手打開離她最近的一個房間的門。
這個四方形的房間被一扇大玻璃分成兩個部分,靠近門口的一部分擺放着一張漆成紅色的木桌,桌上有一堆雜亂的文件,文件邊還有一支沒有來得及放回筆套中的黑色鋼筆,桌前本來應該有一張黑色的辦公椅,可現在這張辦公椅十分難看的倒在桌子的斜對角。
透過隔開房間的大玻璃往裡望去,模模糊糊的只能分辨出來似乎有一張牀,還有幾個說不出名的器具。
“發生了一場混亂,然後人全都消失了。”趙海珊往門裡看了看,可是她沒興趣打開玻璃。
鄭淑恩關上門,這裡絲毫沒有人的氣息。
“一間間的找嗎?”鄭淑恩說。
“恩,”趙海珊猶豫了一會,“我覺得林若京不在這裡了,雖然拿不出證據來,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在我們之前的那個人來過這裡,製造了一場騷動,他還帶走了林若京,也許還有其他被抓到這裡來的少女。”
“眼見爲實,”鄭淑恩說,“記者不能靠直覺吃飯。”
“咚咚咚——”
從走廊的另一頭,通向上層的方向,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從這腳步聲來判斷,來人應該是個強壯的男性。
“有人過來了。”鄭淑恩立即警戒起來。
“是個性格冷酷的傢伙,”趙海珊凝神聽着節奏感十足的腳步聲,“我不記得我們的朋友裡有這樣的人。”
“是敵人。”
李晉空冷笑着出現在走廊的彼端。
“你簡直像個噁心的蚯蚓。”鄭淑恩伸出骨爪。
李晉空對她的咒罵無動於衷,他優哉遊哉的從灰色的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支菸點着,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仰起頭吐出一團黑色的煙霧。
“我本來可以把你們活埋在這裡的,”他斜眼看着鄭淑恩,“忽然想聽聽你們的遺言,所以下來了。”
他扔掉嘴上才吸了一口的煙,用腳踩滅,“你的感覺越來越遲鈍了嗎,竟然到了需要依靠人類的基本能力感知我的地步?果然不思進取不是好事情。”
他這話分明是對鄭淑恩說的,鄭淑恩心中一震,像有一股電流隨着他的言語傳來,十分準確的命中了她的心房,這電流又繼續在她身體中的各大神經線路中瘋狂奔走,使她不自覺的發出戰慄。
沒有感覺?
爲什麼感覺不到呢?
蟲使對蟲使有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可以讓一個蟲使從茫茫的人羣中找出另一個蟲使,可是對眼前的李晉空,爲什麼沒有感覺呢?
“淑恩姐,冷靜!”
趙海珊向被困擾包圍的鄭淑恩伸出手,鄭淑恩感覺到來自她手心的溫暖,身體立即舒緩下來。
“我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你能明白嗎,是身爲蟲使散發出來的特別的氣息,這種氣息會讓曾聖澤的隱身無效化,可是現在,他就在我百步之內,可是我卻感覺不到。”
“彆着急,這些疑點我們以後會弄明白的,眼下是要營救林若京,淑恩姐,忘了它吧,這傢伙不會像曾聖澤那樣隱身,我們一樣可以打倒他。”
“我明白,打倒他,然後去找林若京,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鄭淑恩重新振作精神,火紅的鬥志在她眼中燃燒。
不管你有什麼玄機,我只有一個目的,打倒你!
她帶着深深的憎惡與敵意,凝望着李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