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反問那一瞬間,君懷璧只覺彷彿聽到雷鳴,整個人都被雷火燙燒,心念幾乎成灰。他緊緊盯着她的雙眼,企圖能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可是沒有,他看到她對他的恨和怨。他想說什麼卻哽在喉頭只出來顫抖的喘息,他瞬間他握緊了她的肩跟着又緩緩鬆開,再接着一聲怒吼,用力將她抱住,傾壓在梳妝檯上……
柳無依反應不及腰後撞上梳妝檯,痛的眉頭緊蹙,“你幹什麼?放開我!”可她來不及多說,也沒來得及推開人就被壓得後仰在梳妝檯上,跟着脣就被猛力封住,“唔……”
兩片脣瓣上被傾注的力道很大,之前沒有一次是如此,柔軟的脣被髮狠的啃咬,彷彿怨恨。脣鼻相熨,仿若威脅的男人氣息壓得她完全喘不過氣來,面上也因彼此的氣息交融而火燙起來,分明她雙手很用力的推攘可身子卻越貼越緊,心跳聲已經完全彼此相容,似乎恨不能身體也化爲一塊……
生平柳無依自認自己面對什麼都能是冷靜的,除了因爲師父、尹長風外,她以爲此生不會再有人能打擾她的神思,可是這一刻她好像無法思考,腦中轟轟作鳴……
脣幾乎痛麻了才被放開,柳無依癱在臺上大口喘息,耳邊貼近傳來帶着些許陌生沙啞喘息的熟悉嗓音,“現在你很清楚,吻你的人是誰了吧?”
“你這孽障!”柳無依愣了一愣,反應過來的是羞辱,抓起梳妝檯上某件東西劃去。
只聽見君懷璧一聲痛叫,起離了逼壓在柳無依身上的身體,雙手仍壓檯面上,將柳無依困於其中,“師父,我就是要你看清楚,會愛你的人是我,不是別的男人。”
君懷璧擡手摸去自己的臉,立刻感覺到刺痛和溼濡的血,再看柳無依,見她手中握着一根銀簪,他沒記錯那簪頭那梅花形狀的話,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件東西,那梅枝骨是他送的。
“我不需要!”她不需要人愛,尤其不需要他來愛她。
“到底爲什麼師父你要排斥我否定我?就因爲我是他的兒子?”他不信她如果真厭惡他還能讓他輕薄了她,她如果真無一絲意,他又怎麼能幾次三番近了她的身?
他的兒子?柳無依好不容易想起了,咬了咬牙,她恨瞪着君懷璧,恍惚間她根本分不清他是誰,是君懷璧還是尹長風,還是都一樣。對,他們一樣,一樣只會帶給她痛苦,所以她要他們也痛苦!微扯脣角,柳無依道,“對,就因爲你是他的兒子我才讓你近身,也因爲你是他的兒子,所以我永遠不會喜歡你!永遠不會!”
君懷璧被震了震,永遠這兩個字讓他滿心嫉妒,“他到底哪裡比我好?他根本不愛你!”分明那個人拋棄了她,爲什麼她心裡還是隻有他?甚至將他看做影子?“師父,你看清楚,只有懷璧愛你,師父。”
不錯,尹長風不愛她,沒有人愛她,但是她也不需要人來愛了,更不需要他君懷璧可憐。“你哪裡比他好?你連他一根頭髮都比不上!沒有他,你什麼也不是!”沒有尹長風,她怎麼可能抱走他收養他?沒有尹長風,她不會這麼痛苦,也沒必要讓自己變成……她搖頭不讓自己軟弱,她必須要自己心如鐵石:她要報復,要報復尹長風,要報復他的兒女!她怎麼能容忍尹長風的兒子對她做出如此無禮之事?怎麼能容忍再被欺負一次?她不能饒他,絕對不能!
殘酷的話語讓君懷璧好一陣無法回神,心如刀割,還來不及尋思多說,柳無依已經先發難將銀簪徒手捏斷,跟着在君懷璧震驚時候再度發狠一掌拍向君懷璧的胸口。
“你本來就什麼都不是,如果你不是他的兒子,更加什麼都不是,我一定早殺了你這個廢物!”如果有人讓她柳無依痛苦,她要他比她更痛苦,尹長風也好,君懷璧也好!
君懷璧被震飛出去,連吐了好幾口血,好不容易爬起身坐地望着柳無依吃吃發笑,“咳咳……哈哈……”那根簪子斷的時候他終於領悟了她對他的無情和絕情。
他是尹長風的兒子,和尹長風一樣有罪!他叫懷璧,懷璧其罪,就是因爲他是有罪的!誰讓他是尹長風的兒子?她恨他們,恨這兩個長得如此相像的男人,他們一個辜負她,一個欺負她,一個不守信諾,一個不尊師重道!都是尹家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她已經不會再愛,更不會愛他們任何一個!
“你這孽障!”柳無依恨罵,看着他那張臉,十餘年的恨此刻全數涌迴心。不是這個孽障的話,她根本不會再記起來曾經的恥辱,不會再認出尹長風記起自己曾爲那個男人受的那些痛苦……這個孽障憑什麼喜歡她?他是尹長風的兒子這點就沒有資格!他根本沒資格喜歡她,沒資格碰她一根毫髮!
“你該死!”柳無依叫着抓起凳子往君懷璧砸去。隨着哐噹一聲,凳子不偏不倚的正砸中君懷璧的頭,登時鮮血從頭頂流淌下……
“你……”君懷璧被砸得有些發暈,他知道她對她無情了卻也料不到她能下這樣的狠手,鮮血不斷的從眼上滴落,雙眼一陣,他都看不清她的模樣……
看着君懷璧頭頂流血,柳無依楞了半晌,心中微虧更有不易察覺的疼,可是她很快想起他的所作所爲,想起他是她最恨的男人的兒子,所以她不能服軟,她沒錯,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他所做的都是該罰該打,她已經縱容他太久了,何況是他本就有罪,就怪他是尹長風的兒子!
“是你活該!你都是自找的!滾出去!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孽障!”她吼道。
“好……好……”本來是昏沉的腦子被她絕情的話無情拍醒了不少清明,她對他已經如此,他還期待什麼?是他活該,是他自找,他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個心如石如蠍的女人?她從來沒當他是她的徒弟看,甚至恐怕根本沒當人看,就如她說只是個棋子,從來是他自作多情!
想到此處,君懷璧發笑起來,他可笑自己的傻自己笨,他是瘋了才以爲他用心她就會懂,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哈哈哈哈……哈哈……”君懷璧一邊笑着一邊要爬起來,可是頭腦實在沉重昏沉又看不清,總覺得人是旋的地是轉的。
看着君懷璧好幾次站不起來,頭上又是血,柳無依有些心虛,是不是真的很嚴重?她打了他一掌,又砸傷了他……
君懷璧努力了許多次後終於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天地依舊旋轉人虛浮得站不住,好似人輕飄飄的的不受控制,又彷彿被什麼搖來搖去的……
柳無依看他自己站起來,微鬆了口氣,以爲該不是很重。
“以後,我不會再打攪你!不會了……”君懷璧跌跌撞撞的到了門前,摩挲了一陣開了門,風雪登時撲面,冷扎着臉。君懷璧覺得很冷又很痛,可這種冷遠不及心冷,痛也不及心痛。“嘎嘎……”他啞着聲發出難聽的笑,腳下輕浮的跨過門檻時莫名一絆身體便不受控制,碰咚一聲迭出門去,摔痛得他好似魂都數度被扯離了身……
“……”柳無依抽了口氣,上前兩步見君懷璧又抓扶着門爬了起來了,她又停頓了。她安慰自己,他沒死,她不必要擔心,死不了!
“不要你!我自己會走!”彷彿是知道柳無依的反應,君懷璧如此喃喃道。
柳無依莫名火道,“那就快點走!別在我眼前礙事!滾!滾得越遠越好!”
君懷璧強撐着清醒爬起來,試了試觸實了地面,才扶着門跟將後腳帶出門去,迎着風雪走如黑夜,他辨不清方向,只是迎着風迎着疼不停往前……
君懷璧的身影一消失,柳無依快步走到門前碰的一聲關上門,將屋外風雪和所有可能看到的隔絕,隨着關門的風,屋內的燈火突然滅了,屋內一片漆黑。
“呵呵……哈哈……”柳無依突然也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直笑得喉頭哽噎出不來聲爲止,她腿上一軟跌在地上。她沒錯,她沒錯……君懷璧要怪,就怪他是尹長風的兒子,怪他自己要招惹她,她是他的師父,他不該對她有任何越禮的舉動,她不是沒給過他機會,是他執迷不悟,他是罪加一等,他是活該……她不需要人可憐,不需要尹長風的兒子來愛她,她不需要……
“師父……師父……”
“懷璧……懷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