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許是由於初次接觸頻譜分析儀的原因。
在見到屏幕上躍動的黃白線之後。
顧維並沒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而是盯着頻譜分析儀的屏幕，整個人略微呆滯了小半秒。
但緊接着。
他便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回過神後一手扶住耳朵上的翻譯器，同時轉過頭看向了咩咩：“大眼珠子，咩咩，你們快看頻譜分析儀！黃白線有動靜了！兩根都在抖！”
唰——
顧維話還沒說完。
咩咩便一個閃身竄到了頻譜分析儀面前，靈動的小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與此同時。
顧維翻譯器中原本正在託管聽歌的大眼珠子也被喚了出來，語氣有些費解：“欸？還真是黃白線都跳起來了奇怪，虹吸棱柱裡不是沒東西了麼？”
顧維立刻點了點頭。
在收集完詩讖星靈殘餘的流體後，他還特意拿燈具照了照棱柱的管道內壁，確定過沒有物品殘餘。
隨後他想了想，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可能，問道：“你們說會不會是這臺儀器出問題了？”
按照咩咩之前的說法。
這臺頻譜分析儀是從甜慄手上退下來的設備，估摸着時間不會很短，保不齊就是年月太久出啥bug了呢？
“不可能的，”結果顧維這想法剛拋出來沒幾秒，就被咩咩給否定了：“栗子可是個頻譜研究狂，平時對這些設備向來保護的很好，更別說這玩意兒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嬌貴——你別看它不重，實際上能在有空氣的星球上抗住常規核彈的正面攻擊，不可能因爲擱置了一段時間就不行了。”
“另外黃白線對應的頻譜都有預期二次校準的程序，簡單點兒可以理解成頻譜發現了目標後設備還會進行一輪自檢，也就是至少要兩個環節同時出問題纔會產生bug。”
正如咩咩所說。
頻譜分析儀和各類頻譜之間的關係，就像是地球上的魚竿和餌料。
後者可以任憑釣魚佬DIY，你想加啥都行，魚竿則主要由有資質的產商進行生產販賣。
就像地球上那些個碳纖維魚竿一樣，爲了能吸引到足夠多的拾荒品客，諸多分析儀產商在產品的質量和功能方面普遍都相當用心。
其中二次校準頻譜就是非常關鍵的一環。
畢竟要是因爲報錯而沒發現好東西，用戶說不定下次就不買你家的產品了。
尤其是釣魚佬啦、拾荒者啦這些人，明明是技術不行導致的顆粒無收，卻經常會甩鍋到設備頭上
因此目前幾乎所有產商都給頻譜分析儀配備了自檢模塊，並且在自檢效率方面展開了瘋狂內卷——這也很好理解，你在那些熱門垃圾星上經常會遇到陌生同行，同樣掃描到了個好東西，自檢效率高的設備肯定更早發出提示，這點時間說不定就會決定某件寶物的歸屬了。
明白了這些之後。
顧維便也不再堅持自己的猜測：“那這咋回事？”
“不知道，條件有限，”咩咩換了個雙手環胸的姿勢，小臉看上去苦巴巴的：
“我跟你出來的只是個分線程投影，只能完成一些簡單指令.這樣吧，帶上這玩意兒，咱們回船！”
顧維頓時一愣：“這就回船了？”
他纔剛和米洛他們分別幾個小時呢，四十多枚貼片才用去了不到三分之一，這樣回去是不是有點急了？
反正東西就在這兒也不會丟嘛.
“這小傢伙說的沒錯，最好立刻回船，”似乎同樣猜到了什麼，大眼珠子也主動開口了：
“白線跳動代表着發現了天然稀有材料，黃線則代表一些比較特殊的反應——前者倒是好說，但後者很多時候並不穩定，萬一暴露時間一長出些意外就糟了。”
顧維這才聽懂了咩咩的意思：“原來如此.那咱們就趕快回去吧。”
“好，”咩咩朝遠處一勾手，此前搭乘的飛行器便急速朝這裡飛了過來：“其他東西先放在這兒，虹吸棱柱.唔，保險起見，把它邊上的那些東西也都收走。”
顧維用力點點頭：“明白。”
隨後他迅速走到虹吸棱柱旁，將手上剩餘的貼片粘到了虹吸棱柱周圍的一些廢品上。
十多秒後。
飛行器穩穩停到了顧維身邊，一羣小黑點從後方同步飄了出來。
顧維第一眼還以爲這團小黑點是啥子煙霧，等靠近才發現它們其實是數十臺類似蜜蜂的昆蟲機器人。
只見這些機器人扇着翅膀來到貼有感應貼片的廢品旁，三五隻一起對着貼片噴出一團細絲。
等細絲粘到貼片上後，它們便再次鼓動翅膀，硬生生扛着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廢品回到了飛行器上。
顧維見狀摸了摸下巴。
這應該就是咩咩之前說過的工蜂機器人了吧？
也不知道這些細絲是啥，莫非是伊文斯快樂線？
一分鐘後。
工蜂機器人悉數將物品運回，顧維也跟着咩咩重新坐到了飛行器裡。
咔.
飛行器重新啓動，速度甚至要比來時更快。
咻.
飛行器壓着地表掠過，塵土像是炸開的舊棉絮般猛然騰起，顧維甚至無法通過肉眼看清外部的景象。
如果不是能量護盾抵擋住風沙，一輪下來顧維估計得變成禿頭了.
又過了片刻。
飛行器穩穩停靠在了撲棱撲棱號入口處。
顧維剛一下船，早已等待在此的甜慄便抱着諾諾風風火火的衝了上來：“顧維，發生了啥？聽說黃白線激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顧維彷彿看到她的眼裡有金錢符號在閃爍
於是他微微往後退了小半步。
實話實說。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這種畫風的甜慄。
以往這姑娘給顧維的印象就是大方文靜，熱情但是並不瘋狂，像是高中時班級里人緣很好的那種女生。
什麼？
你問爲什麼是高中不是大學？
開玩笑，科大哪有女生？
咳咳
面對雙眼冒光的甜慄，反倒是咩咩幫顧維解了圍：“嗯，頻譜分析儀是有反應，不過現場條件有限，所以我就讓顧維把東西帶回來研究了——時間有限，就別在這傻站着了。”
甜慄聞言連忙哦了一聲，抱着諾諾讓開了路。
直到這時顧維才發現，往常活蹦亂跳的小傢伙不知道爲啥變得蔫吧吧的，有氣無力的躺在栗子懷裡低聲哼唧：“欸？諾諾這是怎麼了？”
“哦，她呀，沒啥事，”甜慄一邊與顧維走入艙門，一邊隨口解釋道：“就是我回來的時候有點激動，飛行器一不小心飆快了，小傢伙有點暈車，問題不大，緩緩就好。”
諾諾聞言擡頭看了顧維一眼：“@@”
顧維：“.”
隨後一行人有序來到了一間位於飛船中部的實驗室，同樣在不久前趕回來的槿指了指某個直徑在三米左右的圓形平臺：
“顧維，東西放這兒吧。”
顧維聞言嗯了一聲，將懷抱着的虹吸棱柱小心放了上去。
隨後槿走到了另一處屏幕前，噼裡啪啦輸入了幾道指令。
咔噠——
平臺上很快伸出一雙械臂，從兩側箍住了虹吸棱柱。
緊接着。
一個類似攝像頭的物體從上方探下，設備上沒有發出可見光，不過槿面前的屏幕上卻飛快刷新起了一組組數據。
槿就這樣放任數據刷新，偶爾會按下暫停鍵關注或者記錄某組參數。
見此情形，顧維忍不住掀了掀眉毛。
要知道。
這些數據的刷新頻率差不多有一秒好幾百組，槿能精確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標，豈不是代表着她能同步跟上數據的刷新速度？
這得需要多恐怖的動態視力、思考能力以及手速？
“.”
幾分鐘後。
槿重新擡頭環視了衆人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到了顧維身上：“定位到了。”
顧維眼神一動：“怎麼說？”
“虹吸棱柱的內壁裡確實有東西，差不多在臨近底部的位置，”槿手指一劃，一道解剖後的結構圖像被放大到了衆人面前：“不過這東西的真實尺度很小，要採用特殊的剝離方式採樣後才能知道是什麼——米洛，需要你的權限。”
“我的權限？”米洛眨了眨眼，而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驚訝：“你的意思是那玩意兒要用到超胞腔萃取針？”
槿點點頭：“嗯。”
顧維見狀輕輕將咩咩拉到一旁：“咩咩，超胞腔萃取針又是啥玩意兒？”
“一種很特殊的採樣設備，”回到飛船後的咩咩顯得靈動了很多：“結構上是以一類分析函數構造的波紋針頭，在某個叫做庫撒硬結尺度上可以實施連續但不可導的穿刺剝離操作具體解釋起來比較複雜，總之你只要知道使用它的時候對應離散規範可能引發數學結構感染，所以需要船長授權就是了。”
顧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他與咩咩交談期間，米洛也完成好了對應授權。
咔——
只見實驗室內的光線亮度毫無徵兆的降低了一大截，從仿若白晝變成了只能隱約看清周圍人的輪廓。
緊接着。
一道金色的光線從實驗室側面射出，打到了虹吸棱柱上。
趁着萃取針工作需要些時間，米洛也終於有機會問起了情況：“槿，這咋回事？爲啥那東西一開始沒被掃描到？”
“詩讖星靈的流體唄，”槿指了指一旁顧維剛剛交給她的封存盒，解釋道：“這玩意兒不是會自組織成六角密排晶格麼？這些晶格包含超流體氦-3與狄拉克半金屬的混合相。”
“等高頻掃描穿透時，這些混合相會觸發數論與規範場論的自動對偶轉換，導致掃描結果始終顯示爲非平凡零點分佈的僞信號。”
“就像是一堆通過特殊角度排列的鏡子，光線在鏡子之間不斷反射，光程看起來很長但實際上只是由淺層反射堆積起來的假象——只在表層晃悠當然發現不了下邊的東西了。”
米洛看了眼平臺上虹吸棱柱的輪廓：“原來如此.”
槿的意思其實很好理解。
好比你準備通過激光測距儀測量一口深度十五米、直徑一米的井。
但光線在射入井內後卻因爲某種原因，變成了在井的上半截區域水平反射。
水平反射的光路累計到了三十次後便被自動送回測距儀的反饋端，測距儀程序發現光程是30米.也就是往返一次的總和後自然會認爲已經完成了探測。
шшш☢ tt kan☢ ￠ O
但實際上從始至終，光線都沒有真正觸及過井底。
同時詩讖星靈的代謝流體在星海中相當少見並且僅爲孤例，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廠家專門爲這種情況設計能穿透它的頻譜分析儀——就像地球上不會有魚竿產商考慮到你可能釣上一百噸的藍鯨一個邏輯。
當然了。
如果某些空軍黨非要指着釣到地球而斷了魚竿硬說是釣上了鯨魚.還是看看遠方的雪山吧。
隨後衆人就在實驗室裡安靜的等待起了剝離結果，凱伊則依舊獨自在外翻着垃圾。
十多分鐘後。
咔噠——
實驗室中的燈光忽然一亮，重新恢復了原狀。
栗子連忙湊到了槿身邊：“剝離成功了嗎？”
“嗯，成功了，”槿盯着面前的屏幕看了一會兒，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惋惜：“居然是這東西.可惜了。”
栗子與顧維對視了一眼：“可惜？你先說說這是啥東西？”
槿沉默了幾秒鐘：“集成化的紀輪矩陣素，可惜太少了。”
“紀輪矩陣素？”栗子愣了愣，緊接着抱着諾諾的雙手一鬆，小傢伙一個屁墩兒就砸在了地板上：“我勒個裴屠狗的就是那個可以儲存很多數據的物質？”
槿彎腰將一臉懵逼的小傢伙從地上抱了起來：“嗯，就是它。”
栗子見狀張了張嘴，仍舊一臉震撼。
顧維則朝場地中央伸了伸脖子，像是個好奇寶寶似的舉起了手：“額，各位，誰能不能介紹一下.這又是啥東西？”
“紀輪矩陣素，又叫暗信息凝聚體，”槿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這東西最早可以追溯到”
“【周】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