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念之差就會害死一個人,即便,事後找了許多藉口,去支持自己當時的選擇。
可是,那個深藏在心底的真相,那個自己不敢承認的真相,會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的,不斷的冒出來,無情的敲打着你的靈魂。
上官英傑,那個滿腹經綸又清高孤傲的臭小子,曾經是方錦策兒時最厭惡的人,也曾是與他同舟共濟、一同成長的玩伴。
太子,十三叔,錦衣,上官英傑,崔罡,紅渠……
曾經的躊躇滿志,曾經的年少輕狂,都抵不過光陰荏苒,一個轉身,他們都不在了,如今他鬢髮染霜,獨自承受着這份至高無上的尊榮與孤獨!
也許換做他有難了,上官那小子會幫助他嗎?會嗎?
方錦策面色鐵青,口中不斷呢喃着這個名字,他真想開口問問他。
“上官,如果朕有難了,你會幫朕嗎?”
只是這句話再也沒人能回答了,因爲上官英傑走了,死在了他的一封信上。
“那個葉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他爲何要陷害上官英傑?”
看到皇上默不作聲的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周身籠上一層哀傷,驍王穩了穩心頭的亂,擡起頭來繼續追問。
這是他答應未央,要替她查清楚的葉先生的身份,這是整個長陵國虧欠她的!
沉浸在愧疚與掙扎中的方錦策,被驍王的追問拉回到了現實中,神情凝重的望了一眼驍王。
“你爲什麼一定要抓着這件事兒不放?”皇帝方錦策被他問得有些氣惱。
驍王深吸一口氣,意識到了自己的急切,引起了皇上的不滿。
可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這次如果錯過了,恐怕以後就沒機會得知那葉先生的身份了。
驍王疾走兩步來到龍案前,週週正正的跪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份奏摺。
皇上一擺手讓長祿接了過來。
“啪!”看完奏摺,皇上震怒,狠狠的將奏摺摔在了地上。
“中山國這招笑裡藏刀,玩兒得可真絕妙,前腳迎走了和親公主,轉過頭來就要犯我邊境?李霽老兒,你當朕是好欺負的!”
中山國在榮城增兵的消息令方錦策怒髮衝冠。
“此次帶兵的統帥是太師範文仲的嫡子範世殊,先鋒爲江半坡的兒子江崇武。”驍王稟報詳情。
一聽這兩個人的名字,方錦策更是火冒三丈。
“這兩個無恥之徒,巧言令色的騙走朕的女兒,還有長陵國一季的收成,一轉眼又來侵犯我長陵國,真是可恨!”
一見皇上真動怒了,驍王勾了勾脣繼續說道。
“既然父皇瞭解五年前江氏父子的把柄,爲何不趁機拆穿他,讓中山國皇帝李霽廢了他大先鋒之職?”驍王提議。
“這也是兒臣爲何一直追問葉先生身份的原因了。而上官家的冤,也該平反了!”
方錦策認真思索着驍王的提議,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大戰之前,讓中山國皇帝自己處置了大先鋒江崇武,還沒開戰他們已經自亂了陣腳。
可是,如果這樣做了,他豈不是要承認自己當年犯了錯?
承認了上官英傑是無辜的,承認了方錦書是無辜的,那他這皇位就是來路不正!
“那個人化名爲葉先生,本身就是爲了隱藏身份,朕也不知道他是誰!”爲了讓驍王死心,方錦策打算斷了他的念想。
“父皇與他打過交道,怎麼可能對那人的身份,沒有猜測?”對於皇上的搪塞,驍王並不相信。
“夠了!上官英傑收留廢太子餘孽,他是罪有應得,不要再說了!”被驍王逼得十分狼狽,皇帝怒斥。
他是一個皇帝,他怎麼能犯錯?
驍王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即便是所有證據都指向方錦書是無辜的,皇上也不會承認。
因爲,只要承認方錦書是無辜的,那他這個皇位就不是名正言順的。
想明白了這一切,驍王不再逼問了,此時長祿也找到了十三爺的畫像,用手指着畫像中的人給驍王瞧。
“殿下,這個就是十三爺了!”
驍王擡眼一瞧,立刻蹙緊眉頭,這畫像中的人怎麼這麼眼熟?
在腦袋裡仔細蒐羅了一番,還是沒想起來哪裡見過這個人,驍王搖了搖頭。
也許……方家人的長得都有些相像吧!
又仔細看了一番,驍王將畫中人的五官記個清楚,回頭好擬上畫像四處張貼查找。
他今日前來還有一件事兒,就是要將皇上帶出宮,去見一個人。
驍王將畫卷收起,交給了長祿,然後又跪了下來。
“如今的皇城劍拔弩張、內憂外患、腹背受敵,今夜又是不可避免的一場激戰,兒臣墾求父皇暫時離宮,等今夜捉拿了崔罡,父皇再回來也不遲。”
見皇上低頭不語,長祿也開口了。
“皇上,刀劍無眼,萬一那崔罡狗急跳牆,傷了聖駕可不得了!”
權衡了好一會兒,皇上這才點頭,朝着長祿開口吩咐。
“暗自傳話給懿嬪,讓她簡單收拾一下,隨朕出宮。”
驍王脣角兒翹了翹,立刻安排起來,隨後讓皇上與懿嬪坐上了自己的馬車,隨着他住進了驍王府。
回到驍王府,驍王給肅雅風寫了一封密旨,讓她丑時入城,在太后處死失蹤官員的前一夜,一舉將崔罡的皇城駐軍殲滅。
“回,雲冉陽留下的八千人怎麼辦?”冷喬若安排好了手下的行動,來給驍王覆命。
而云冉陽留下的那八千人還沒安排任何行動呢!
對於那隻隊伍,驍王依舊有所顧及,所以遲遲沒有安排什麼重要的任務分派給他們。
經冷喬若提起,驍王斂起眉頭思索起來,片刻後說道。
“讓他們打前鋒,倒是要看看,他們的實力怎麼樣!”
冷喬若聽完後,冷冷一笑,他還是非常瞭解他的!
先鋒可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兒,披荊斬棘、開山劈路,通常是戰鬥中最苦,也是損傷最大的隊伍了。
這驍王安排狼王的這隻隊伍打前鋒,看來還是不太信任雲冉陽。
冷喬若得了命令下去安排了,驍王也一轉身朝着後院兒走去。
剛一進院子,就聽見藍雪兒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頓時令驍王心頭一陣煩躁。
“爺,這丫頭可不是一般的鬧騰!”看到主子臉上的嫌惡,小豆倌急忙添油加醋、落井下石。
誰叫她給了他一個巴掌呢?
“我不進去了,你去把獨孤王請到會賢閣,就說有貴客要見他!”驍王吩咐了一聲,一轉身徑自走了。
望着驍王離去的身影兒,小豆倌兒悔得腸子都青了,主子爺走了,自己還得硬着頭皮請那姑奶奶去。
他這張嘴怎麼就這麼欠?
得,即便不願意去也得去,小豆倌頂着巨大的壓力,進門去請獨孤王了!
驍王朝着會賢閣走,剛轉過月亮門兒,就看到聶江匆匆趕來。
“怎麼樣?”驍王讓他負責調查曹貴嬪的表兄,見他歸來,看來是有線索了!
“殿下,那曹貴嬪果然留了東西,被她表兄趙二抵給了妓女丹纓,最近他把手頭兒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又想起上次給丹纓的那盒首飾來,覺得不合適,非要和丹纓要回來不可。結果,昨晚他醉酒後去找丹纓要東西,丹纓自然不給他,他就趁着酒勁兒把丹纓掐死了!那盒東西也被他搶了回來。”聶江回答。
“趙二人呢?”驍王問。
“屬下將他……押回來了!”發生了命案,本應該是官府的事兒,可聶江怕他被人滅口,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將人帶回了王府。
驍王點了點頭,然後吩咐。
“帶去刑訊室,問問曹貴嬪都和他說過什麼!還有那盒東西,要仔細檢查!”
聶江道了一句“是”,領命退下了。
驍王徑自朝前走,遠遠的望見會賢閣前頭的花圃旁,立着一個女人的身影兒,鬼鬼祟祟的往屋裡探望。
驍王警覺的眯了眯眼,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個女子走了過去。
走近一看,驍王立刻變了臉色,冷冷的叫了一聲。
“盈玉,在這幹什麼呢?”
驍王的突然出現,把盈玉嚇了一跳,身子一晃踢到了旁邊的花盆兒,一摞花盆兒朝着她的腿就砸了過來。
驍王心頭一顫,連忙伸手攬上了她的腰,一個轉身把她帶到了安全地帶。
盈玉嚇得臉色慘白,整個身體都依在了驍王身上,趴在驍王懷中嬌喘連連。
擡起頭來,驚恐的望着驍王,長長的睫毛,已經掛上點點淚花兒。
“殿下,我……”
這樣的與女子接近,令驍王有些不自然,伸手推了推盈玉的身體,只聽她痛苦的**了一聲。
“啊!”
”驍王不得已,又攬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切的問:“怎麼了?
盈玉努力的不讓眼淚流出來,牽強的笑了一下回答。
“奴婢……沒事兒!”
可是她蒼白的臉色,與顫抖的聲音,讓驍王感覺到她很痛苦。
只是她不想讓他知道。
“你總是這樣,傷着了也不說話,就自己忍着!”
驍王俯下身來,親自動手卷起了她的褲腿兒,發現她的小腿肚,被碎花盆兒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不斷的往外冒。
驍王難得的溫柔,令盈玉更加委屈了,晶瑩的淚珠兒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可嘴裡還在說着。
“盈玉無礙,殿下不必爲盈玉操心。”
驍王以汗巾子繫住了她的傷口,手上一用力,將她橫腰抱了起來。
“殿下,使不得!”盈玉驚恐的掙扎,卻被驍王的如鉗雙臂抱得更緊了!
“別動,那麼大的口子流了不少血,本王帶你去療傷。”
盈玉不再掙扎,任由驍王大白天的在府裡抱着她,任由府裡的下人見到這幅情景,被驚得瞠目結舌。看到這一切,盈玉窩在驍王懷裡柔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