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呂月衡便如約來到了煙雨閣。
才走到門前，小康子便笑嘻嘻的上前給呂月蘅行了個禮，“小康子給十六殿下請安。”
睇了一眼小康子，呂月衡點了點頭，“你們姑姑還在睡？”
如果他消息沒錯的話，莫小小是爲了這個奴才才受傷的。
那個女人倒是傻氣，居然爲了個奴才連命都不要，他要怎麼說她呢。
未見到呂月衡眼中閃過的那抹晦暗，小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是啊！姑姑還未起身呢。”
“她還真能睡……”不再理會小康子，呂月衡說着就往屋裡走。
走到寢室門前，呂月衡纔打起簾子便聽到幾聲傻笑。
“嘿~嘿嘿~~還要那個，這個也要~~嘿嘿~~”
不用懷疑，這猥瑣的笑聲確實是出自莫小小之口。
只是，此刻的她並不知道自己那笑原來是如此的猥瑣。
因爲在夢中，那個跟父親撒嬌要洋娃娃的女孩笑得是那麼純真可愛，而稚嫩的笑聲也是異常的甜美。
至於站在門口的呂月蘅，忽的想起莫小小昨晚買東西的瘋狂模樣，嘴角微抽了下，開始考慮今日京都之遊要不要帶一個人同行比較好。
一手負在身後，呂月衡緩步走到牀榻前駐定，至始至終也未多看一眼那張昨日讓他失神很久的屏風。
牀榻上，莫小小側身面向牀沿的方向，昨晚他爲她蓋好的薄被並未蓋在身上，而是被她緊緊抱在懷中，好似那薄被不是薄被，而是什麼奇珍異寶似的。
視線再往上移，便可以看到一條銀絲掛在某人帶着笑意微張的脣角邊，環繞在她眉宇間的那抹清愁已經蕩然無存。
呂月衡搖了搖頭，原來剛纔是在說夢話……不知道她昨晚做了什麼一個好夢。
看着睡夢中依舊笑得香甜的莫小小，呂月衡緩緩勾起脣角，昨晚的辛苦果然是值得的。
帶着笑意轉身，呂月衡出了寢室，既然在她在做好夢，他自是應該成人之美嘍。
吩咐了語汐不要打擾莫小小後，呂月衡讓小康子帶上漁具，陪他來到了煙雨閣的水潭邊。
涼棚未拆，靠椅依舊放在裡面，就是染了些塵埃。
小康子也是頗有見機，連忙將漁具放下，走到靠椅前撩起袍子直接幫呂月衡將靠椅擦拭乾淨，直到看不到一絲塵不染後才轉頭對呂月衡笑着道：“十六殿下，可以坐了。”
呂月衡自然不會和小康子客氣，緩步走到靠椅前坐下。
“奴才爲殿下上魚餌……”
小康子說着就準備蹲下身上餌，卻忽然聽呂月蘅道：“不用上了。”
冷冷的聲音讓小康子一怔，轉頭看向呂月蘅。
只見呂月蘅並未看他，微暗的黑眸注視着水面，神情冰涼，眉宇間環着一抹陰鬱。
小康子嚥了口口水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這樣的呂月蘅，只是心裡不明白，剛纔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變臉了呢？
“本殿下忽然來了興致……”說到這，呂月蘅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給本殿下說說，本殿下出京以後，這都發生了哪些趣事？”
“？！”趣事？！怎麼可能是趣事？！
看來十六殿下是要質問姑姑爲了他受傷之事了。
小康子首先想到的是這個。
然而，這個已經令他夠不安的問題才劃過腦際，另一個讓他恐懼的問題瞬間又升起。
完了，十六殿下難道還知道了姑姑和太子殿下之間的事情了嗎？！
若是十六殿下問起，他要如何回答？總不能把姑姑和太子殿下給賣了吧！
小康子不知道，呂月蘅早已經知道，什麼都知道。因爲早在他回來的那天晚上便去見了被莫小小棄了的冬雲梅香。
那兩個丫頭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將所有事情給他交代了。
既然什麼都給他交代了，那麼太子哥哥肯定是不會放過她們的，所以……他也只能好心的送她們一個痛快。
畢竟，怎麼說，他們也伺候莫小小一個多月了……
見小康子半響沒吭聲，呂月蘅看着湖面的黑眸一轉，對上小康子慌亂的眼。
這四目一對，小康子瞬間感覺寒意刺骨，雙腿一軟，‘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冷笑一聲，呂月蘅勾起脣角，“本殿可是還沒讓你跪呢。”
嚥了口口水，小康子額頭開始滲出冷汗，“奴才知錯。”
“你何錯之有？”撇開眼，呂月蘅看向水塘，緩緩靠向椅背。
“奴、奴才無能，連累了姑姑受了傷，吃了苦，奴才有錯！”
“呵~既然，你的命是你們姑姑留下的，本殿下也不好就這樣取走。”呂月蘅淡淡的道。
對於小康子，若不是莫小小留下的人，呂月蘅還真懶得說那麼多。
可是，既然她想留，自然不能留個禍害在身邊。
聽到能留他一命，低垂着頭的小康子皺着眉眯起眼，如釋重負。
“不過……”
一聲涼涼不過，小康子才放下的心頓時有懸了起來。
“若是你們姑姑什麼不想留了，那麼本殿下也就將它拿走了……”呂月蘅說到這，轉眸冷冷的注視着小康子，“而且，是你永遠想不到的方式。”
小康子打了個寒顫，連忙回道：“……奴才明白！”
是的，他明白。十六殿下這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這輩子，這條命，只能是莫小小的，要不，就等於沒有了。
呂月蘅點了點頭，“去吧，回去把門看好了。”
“是，奴才會把門看好的。”小康子說完，緩緩站起身。
呂月蘅這話說的雖然隱晦，不過小康子還是能聽懂。
那就是以後，這進進出出煙雨閣的，莫小小身邊發生的，各種細枝末節都要隨時注意了，因爲十六殿下也隨時回來查問。
輕輕點了點頭，呂月蘅再懶得多話，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小康子可以離開了。
小康子弓着腰腿了數步之後才轉身離去。
這個十六殿下……根本不似平時看起來這樣簡單。
就剛纔那眼神，說話的語氣，還有……能讓太子殿下如此這般上待的人……他以前怎麼就看走眼了呢？
不過，這次呂月蘅的這番話，也讓小康子更堅定了對莫小小的忠心。
莫小小醒來的時候呂月蘅已經接近正午。
一見那日上三竿的太陽，莫小小有些慌了。
深怕錯過今日的京都一日遊的莫小小跳下牀就出了寢室，對着坐在客廳的語汐和如月就急忙問道：“十六殿下來過了嗎？”
看着莫小小那慌慌張張的樣子，語汐輕笑一聲，“回姑姑，十六殿下來過了。”
“什麼？！”一聽呂月蘅來過，莫小小一驚，“那人呢？出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