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世界上, 最大的落差莫過於昨晚一夜春宵,今早佳人美眷尤在懷卻被狠狠給踹醒了。白芷陽看着蕭容黑着臉,瞪着她的眼裡滿是怨氣, 迷瞪了好一會兒, 才清醒過來。“怎麼了?”
“疼。”
“啊?”
“我難受!”
蕭容嬌氣地點着她的胸口, 胡亂發着脾氣。白芷陽眨了眨眼, 一聽之下, 連兩人還是赤/裸相對也沒注意,一下就急了。“哪裡難受?”她坐起身,隨手從地上撈了件衣服, “你躺着,我給你去請大夫——嘶!”
誰想到她滿是擔心的話語未完, 結果又換來人家軟綿綿的一腳。白芷陽這下弄不懂了, 轉過頭, 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容兒,你怎麼了?”她怎麼覺得他不是身上難受, 是心裡難受吶。可是,她好像沒有得罪過他吧?難道是——白芷陽不知怎的想起昨晚她大堂姐千叮嚀萬囑咐說第一次特別重要,心裡某個念頭一閃而過。“你是不是,唔,下面還疼?”
好吧, 昨天她是人生頭一次, 功課又沒怎麼做, 他那時確實是疼得厲害, 她背後都被他抓出血印子來了。後來她也沒忍心再要一遍, 便抱着他早早睡了。按照蕭容的個性,秋後算賬倒是極有可能。
她想得八九不離十, 偏偏蕭容本來就是故意作一作,沒期待着不解風情的呆子能猜到的,如今突然被挑明反倒不自在地紅了臉。斜了她一眼,轉開視線:“幾時了?我看天都大亮了。”
“該是辰時了吧。”
“哦,那我們起吧。”
他一邊高興着自家妻主第一個男人是自己沒錯,可一邊又不希望他是陪練技術的那一個。唉。
蕭容適時地轉了話題,可白芷陽看着他走路的時候總是左腳輕右腳重,就知道該真的是難受了。她有點心疼地摟着他的腰,幾乎是半抱着他往前走,在他耳畔輕聲道:“等會兒我去問問有什麼藥能擦的。”
蕭容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耳尖都是淡淡粉紅。“有什麼好問的。”他靠在她身上,眯了眯眼,享受地讓她帶着走,“丟不丟臉吶。”
白芷陽沒說話,也沒把他丟臉的話放在心上。
小夫妻倆出了子韜院,去往大堂的一路都在說着悄悄話,完全沉浸在兩人甜甜蜜蜜的小世界裡,也不曾看到那路過的下人落在白芷陽身上的視線全是驚奇。
她們家四少是什麼人?固守禮節,耿直木訥,男女之間從不逾越半步,可現在眼前這個滿臉春風,溫柔體貼,惹得夫君嬌笑連連的女人,還是那個白四少嗎?
***
“你們二人來得倒是早。”
白芷陽和蕭容一前一後走進大堂時,屋裡老老少少已經按照長幼尊卑整齊坐了。比起其他世家大族,白家人口着實算得上簡單的,白老夫人下頭三個都是嫡女,白傅涵乃是最小的女兒。大房這邊兩個孫女都是嫡出,二房這頭兩子一女,至於三房,白芷陽下面,還有兩個親弟弟。這麼一屋子人,一眼掃過何人是什麼身份幾乎是一目瞭然。
蕭容悄悄環顧了一圈,心裡就有了底。首位上的那一位鶴髮老婦乃是白家如今的當家白老夫人,七十好幾的歲數,仍是精神得很,見到兩人和藹一笑。“比起芷茗那會兒可是守時不少。”
白芷陽拱手行了一禮,蕭容微微欠了欠身,很是規矩。倒是方纔被指名道姓點到的白芷茗挑着眉毛,故意叫屈道:“奶奶,今天主角可是芷陽呢,您怎麼還埋汰起我來了。”她抖着眉毛作着秀倒是逗得白老夫人忍俊不禁。
很快,兩個公公各端了四杯茶進來,小夫妻倆一一敬茶,蕭容聽着那公公介紹,臉上笑意溫婉。他都是一句帶過蕭容也記不下來這麼多,只略略多瞧了兩眼自家公婆和他的大姐夫。這位大少正君正有身孕在身,那半圓的肚子似乎月份不小了,蕭容卻只是注意到他送見面禮時略顯浮腫的手背,着實被唬了一跳。難道他懷孕了也要這麼胖一圈?
韓慕只覺得這個四妹夫的眼神有那麼點詭異。他就是聊表心意地送了一對玉鐲,難道這位九殿下瞧不上眼?不該啊,方纔一路收禮過來也沒見他嫌棄呢。他狐疑地望過去,卻見蕭容早已收斂的目光,送了他一個和善的笑。難道是他看錯了?
懷孕的人敏感,韓慕自然也不例外,白芷茗推着輪椅和他一起回了院子,就聽自家夫君猶猶豫豫地問:“妻主,殿下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爲什麼?”
“唔,他好像方纔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
白芷茗好笑,拉過他胖胖的手吧唧香了一口。“那倒是有可能,誰叫我家寶貝長得漂亮呢。”她是抓準了他的性子,知道這人就愛聽這些甜言蜜語的,故意逗他玩。果然就見韓慕臉頰泛起紅暈,埋在她懷裡,不說話了。
***
她們這一對情趣非常。而蕭容跟着白芷陽一回屋卻疲憊地往牀上一躺不動了。白芷陽坐在牀邊擔憂地看着他:“可是還難受?”蕭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還在糾結早上的事呢,輕輕斜了她一眼。“都跟你說不難受了。”他這是累的好不好?誠然,這一路敬茶到後面那頓早飯都十分舒暢,沒人給他難堪不說,便是後面姚氏也沒讓他伺候着佈菜,可她們卻是一口一個殿下弄得他都覺得自己不是出嫁而是來做客的了。直到姚氏帶頭叫起他名字他才終於少些尷尬。
蕭容也沒打算在她面前抱怨這個,撐着身子坐起來靠在她背後,將腦袋懶懶散散地擱在她肩上。“呆子,我問你啊,大堂姐的夫君懷孕幾個月了?”
“好像已有五個多月了吧。”白芷陽順勢摟着他,有過昨天那樣的親密,如今蕭容的主動倒是讓她少了許多以前不知所措的感覺,反而全是欣喜。
“他以前是不是挺瘦的?”
“這……好像是如此。”除了蕭容意外的男人,她一向印象都不深。白芷陽不知他爲何問,想了想道:“大堂姐與他是訂的娃娃親。”
“青梅竹馬?”
“那倒也不是。”白芷陽見他感興趣,便將白芷茗當初嫌他腿腳不便到現在如膠似漆的故事告訴了他。她講得平淡,大概是沒和誰說過這麼多話,中間還磕磕絆絆地,可蕭容倒是聽得有滋有味的,末了還特別感慨了一句:“大堂姐倒是不錯。”
蕭容讚許地點點頭,白芷陽看在眼裡,突然有點後悔說了她大堂姐那麼多好話。“容兒,你若是累就再睡一會兒,用膳我再叫你。”自家夫君早上也是這般轉移話題的,她倒是現學現賣。
蕭容點點頭,也沒在意,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哎,我不是帶了三口箱子過來?其中一箱都是書,你先幫我理了放你書房。”
“好。”
除了嫁妝,蕭容帶來的行李着實算得上少的,除了兩口箱子裡面放着衣服首飾還有平日裡用慣了的東西外,剩餘的那一口大箱子竟然滿滿都是書。她拿開翻了兩本,都是些史書兵法,上頭還有各種筆記,字跡工整,顯然當時看得時候極爲認真。
白芷陽如今想起那不了了之的和親仍舊一陣揪心,嘆了口氣,只默默整理着書冊。
事實上,這些東西完全用不着她親自動手的,本來交給蕭容的陪嫁最妥帖不過。如今見女主子這麼忙碌,有兩個小廝反倒忐忑起來。“向竹哥哥,畢竟是殿下帶來的,奴幾個可要去幫忙?”
向竹掃了一眼,卻只回道:“四少正君既然不曾發話,不得自作主張。”
“啊?哦,是,奴明白了。”
***
蕭容這一覺睡得着實舒服,醒過來的時候撩開牀幔就見白芷陽坐在小塌上拿着本書在看,顯然也不甚專心,他一有動靜就被發現了。
“起了?”
“嗯。”蕭容揉了揉眼,啞着聲音問,“幾時了?”
“快到未時了。”白芷陽走到牀邊,蕭容坐起身往她懷裡撞,似乎還沒睡醒。她摟着他,猶豫了一會兒,忽的將牀櫃上一青瓷的小圓盒遞到他面前。她原本不打算正面給他的,又怕他發現不了,想了想還是直說的好。
“這是什麼?”蕭容興致勃勃地接過,難道這呆子開竅了?成親第一天還知道送他東西了?正要打開看,誰知卻聽某人緊接着道:“千遙說挺有用的,你塗着試試看。”
蕭容手一頓,臉先紅了。
白芷陽也好不到哪裡去,輕輕咳了一聲,猛地站起身。“我,我讓人給你拿些吃的進來。”
“……”她確實體貼,可爲什麼他就覺得這麼丟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