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公子, 前面就是絕谷了!”
立馬絕谷之口,裡面的烽煙滾滾,顯然是鏖戰良久。
“阿史那崑這次帶了多少兵馬?”子清仔細看着絕谷左右的山勢, 趕緊問向後面的突厥將士。
“本來是一萬, 可是……若是一萬人, 是不可能圍住史家小姐帶的八千鐵騎, 許是來了援兵。”將士急聲稟報, “子清公子,我等該怎麼做?”
深谷,深谷, 不利騎兵,該怎麼辦呢?只有三千人, 若是裡面有兩萬以上敵軍, 進去了也是死!
努力回想曾經看過的電視劇, 博望坡!對了!博望坡!子清伸出手去,感覺風向, 正是往谷中方向吹去的。
“大家把火摺子準備好!”子清速度下令,當先扯開自己的外袍,“把你們的甲袍都扯下來!”
“得令!”三千鐵騎迅然扯下甲袍。
“點火!”子清下令,將自己外袍湊到邊上騎兵的火摺子上,一一點燃。
“一會衝到谷口, 大家把袍子都往谷中扔進去!我們就在這裡等着他們受不了跑出來!”子清下了命令, 當先策馬衝了過去。
“得令!”三千鐵騎緊隨而動, 燃了火的外袍扔進谷中的剎那, 宛若三千流星墜落凡間。
火借風勢, 一刻之間便成了燎原之勢,往山谷裡面燒了進去。
突厥兵的慘呼突然響起, 慌亂地一個一個地衝了出來。
“殺——!”子清下令,劍起血濺。
匆匆逃出來的阿史那崑將士哪裡想到纔出火海,竟然又遇伏兵,一個個倉促應戰,哪裡是三千鐵騎的對手。
火勢越來越猛,子清一勒馬頭,朝錦,你可千萬別有事!心,緊緊一揪,慌亂的心一刻也停不下來。
看着竄出谷口的突厥兵漸漸少人,谷中圍困朝錦的阿史那崑軍馬肯定已撤出大半,不能再等下去了!
子清一扯馬頭,朝着絕谷衝了進去——
“朝錦——!朝錦——!”烈焰灼灼,身下的馬兒漸漸狂躁不止,濃煙滾滾中,到處都是抱頭四竄的突厥兵馬,哪裡有朝錦的身影?
“咳咳……”子清吸入一口濃煙,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朝錦,朝錦,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希律律——!”身下的馬兒忽然前蹄騰空,沒有拉穩繮繩的子清瞬間被甩落馬下。
灼熱的火浪撲面而來,灼得眼睛一片刺痛。
一道寒光突然襲來,子清橫劍一擋,對上一雙彪悍的眼睛。
“阿史那崑!”
“是你放火燒我後軍!臭小子!”阿史那崑狠狠一吼,手中大刀猛然劈下。
子清奮力挺劍,卻被阿史那崑震退一步,火舌吻來,手肘一片火辣辣的灼痛。倒吸一口氣,子清怒吼,“朝錦在哪裡?在哪裡?”濃煙之中,一劍刺向阿史那崑。
“臭小子!”長刀劈出,只見阿史那崑的身子忽然一倒,像是被什麼撞到了似的。
子清的劍堪堪刺入阿史那崑的肩頭,一股血箭飛了起來!
“子……清……”腳下,忽然傳出一聲熟悉的聲音。
“朝錦!”子清尋着聲音的方向,在濃煙之中尋找着朝錦,“朝錦!把手給我,我帶你走!”
一道冰冷的刀鋒劃過子清的手,痛然收手,子清往前一撲,與阿史那崑一起撞入了火焰之中。
冰冷的刀鋒突然刺入肩頭,子清咬牙橫劍,朝着身下狠狠一刺,阿史那崑慘烈的聲音響起——
“子清,咳咳……”朝錦的聲音在濃煙中響起。
“朝錦,我在!”奮力掙開刀鋒,子清往後坐倒在地,背脊卻撞到了一個顫抖的身子,猛然轉身,緊緊抱住,“朝錦,沒事了,我帶你出去!”
“子清!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朝錦撲倒在子清懷中,“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傻瓜!”子清輕輕一拍她的背,“我們先出谷再說!”說着,拉起朝錦,朝着谷口的方向跑去。
“子清……我……我怕我撐不住了……”
感覺到她手心的冰涼,子清驚然回頭,“朝錦,你到底傷到哪裡了?”慌然抱住她癱軟的身子,只覺得手心處一片溼潤。
“朝錦!朝錦!”子清心中一痛,扔開手中的佩劍,將她抱了起來,身子猛烈地一顫,原來,你比雅兒還瘦……朝錦……你不能死……
貼上她的額,子清控制不了淚水滑落,腳下一步都不敢停歇,終於奔出了絕谷。
“子清公子出來了!出來了!”圍在谷口的突厥將士忍不住歡呼,不損一兵一卒,還救出了那麼多被圍將士,青帥的小公子果然如青帥般有勇有謀!突厥有福了!
逃出了火海,子清慌忙檢視懷中朝錦的傷。
蒼白的面容映入子清的雙眼,子清擡手一看,竟然全是血,忍不住翻過朝錦的身子,只見上面血淋淋的竟然有一道刺眼的刀痕。
“朝錦……”子清的心重重一揪,再次將她抱起,“你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回去,找杜醫官,找霍姑娘幫你治傷,你會好的!會好的!”
“子清……這一路,求你抱着我,好不好?”朝錦抓緊子清的衣襟,哀然落淚。
“好……”子清的淚滴落在她臉上,朝錦綻放出一個絢麗的笑,“你哭了……你竟然爲我哭了……”
“朝錦……”小心地將她抱上馬兒,子清將她抱緊在懷中,“撐住,你會沒事的……”
“子清……”朝錦輕輕一笑,“若是……能這樣死在你懷中……就好了……”
子清的身子一震,緊緊皺起眉頭,“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了,好嗎?”策馬狂奔,朝錦的鮮血已然浸溼子清的衣襟。
身子狠狠一顫,子清的淚嘩嘩而落,“你要好好活着,等着我還你,我欠你那麼那麼多……”
“可是……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朝錦的淚水滑落,子清,這一生有你這些淚,我已經了無遺憾了……在史家,從來沒有一個人爲我落一滴心疼的淚……只有你……只有你啊……
“朝錦,你聽好了,我不准你死,你聽到沒有?”
“聽不到……聽不到……”
顫抖的手撫上子清的臉,朝錦奮力仰起頭,微微冰冷的脣貼上子清的臉。“真正親我一次,好嗎?”
子清的身子一顫,低頭看着她的淚眼,忽然勒住馬兒,捧住她的臉,“朝錦啊,你真是傻瓜!傻瓜!”
子清滾燙的脣吻上她的脣,熱淚滑落,汴州城外那個熱情似火的朝錦,洛陽黃河上那個決絕的朝錦,范陽亭中那個自負談天的朝錦,雲州城守望相扶的朝錦,突厥營中忍淚獻身的朝錦……一剎那間全部涌了上來……宛若一把火,將心燒得劇痛。
不捨地離開子清的脣,朝錦淚然一笑,“你……心裡現在想的……可是……我?”
子清默然點頭,拉緊繮繩,“我還有話要跟你講,你要撐好了,不要讓我笑話你。”
“不好的……我可不聽……”朝錦緊緊靠在子清懷中,虛弱地閉上眼,嘴角浮起一抹滿足的笑。
“是心裡話。”子清猛然策馬,帶着朝錦朝着雲州方向奔去。
騎馬奔進了雲州城,子清將馬兒停在了府衙之外,抱緊朝錦往府衙裡面衝,“杜醫官,霍姑娘,快出來救救朝錦!”
“怎麼了?”杜醫官慌然出來,一看見滿身鮮血的子清與朝錦,不由得一驚,“公子你們怎麼傷那麼重?”
“我沒事,快救她!快救她!”子清慌然看着懷中的朝錦,“她不能有事的!”
緊隨而來的霍香沉沉吸了一口氣,“晏公子,快將史姑娘抱進房內!”
“好!”子清急匆匆地把朝錦抱進內堂,小心地放在了牀上。
霍香把手探上朝錦的脈息,輕輕舒了一口氣,“還好,性命無礙,晏公子你可以放心。”說着,將朝錦翻了過來,撕開了她身上的血衣,檢視她身上的傷口,不禁暗暗皺眉,“奇怪?”
“怎麼了?”
霍香瞧着子清,只是搖了搖頭,起身出房外,拿了藥箱進來,憂然瞧着子清,“她的傷交給我了,你快出去找師父醫治一下。”
“師父?”
“就是杜先生。”
“好……”子清轉身,纔到門口,杜醫官已拿着藥箱站在門口。
杜醫官搖頭一笑,“公子你啊,這身子就好不了幾日,還好公主現在被請進城外大營聽雅兮姑娘唱歌,否則看見你這個樣子,定然要擔心死。”
“雅兒在大營唱歌?”子清一驚。
“是啊,”杜醫官輕輕拉開子清肩上的單衣,再看了看她被燒卷的幾簇髮絲,“等把你的傷口包好了,換套衣服,再去大營接她們回來吧,現在有青將軍保護她們,不會有事。”
“恩……”不知道爲什麼,子清的心突然一陣慌亂,彷彿即將發生什麼大事一般。忍不住擡手撫上自己的脣,子清不禁皺起眉頭,我這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