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嘶啞低沉的聲音之中聽得出明顯的隱忍。原本好聽的女聲如今卻變成了如此不堪入耳。卻也不知這是爲何纔會變成這樣。
“……”誰在哭?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記得自己似乎睡了許久。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他一去想,天靈蓋的疼痛便席捲全身,所以這倒不如不去想。
他發不出聲音,四周卻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烏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他一醒來便只聽見那不知名的女子不知在黑暗何處嚶嚶地哭泣。若有若無的幽咽,竟讓溫潤無比的他覺着生厭。
幸好的是他尚且可以走動。他回憶起了自己的一生。他憶不起自己的名字、身份和來歷。但他卻能看見一個女子模糊不堪的身影。他看不清那人是誰,但他十分想知道她是誰。他覺着她在對他笑,他覺着她的溫軟是他喜歡的。
他擡起雙手,看見的卻是滿手的鮮血。冰冷的觸感另他寒顫不已。不知不覺之間,臉上便已經是淚流滿面。可神情卻是無比的呆愣。因爲他憶不起到底爲何要哭泣。
是啊。好像想起了一些。那是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的在場。他身上滿是鮮血傷痕。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倒是一片光明。只是夕陽染紅了天邊,獻血染紅了屍體。他的耳邊傳來了那清冷的女聲。
“如果戰爭結束了就好了。”是啊,如果戰爭結束就好了。他揚起了頭,看着鮮紅的天際,淡淡一笑。每年每日每一戰都在夕陽落下之後結束。似乎大多人都不願意在夜晚打仗。可是太陽明日總會重新升起來,戰爭每一天也會繼續。
他緊緊地捂住了胸口。心有點痛。他轉頭,看見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她對他笑,他則只能向着她走幾步。他說不出話來,更不能說出話來。
她的身影飄得愈來愈高,最後卻是消散得無影無蹤。
那是什麼?好大的一顆蒼天大樹,那金銀交加的葉子被風輕輕拂過,發出瑟瑟的響聲。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竟是一身戎裝。
他看到了一個他可以說是厭惡的人。明明是如此的厭惡卻當那劍插入她的胸口時也難免會心疼。他的猶豫,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往前走了幾步。她胸前染開的鮮血看的他心焦。
無奈之下,他只好在將**打入劍尖。看着她暈睡過去,他立刻扔開了劍,將她摟入懷中。他深知她那倔強的脾氣,他有時對她也是無計可失。
她嘴角噙着的笑,讓他有些無地自容。他的手顫抖着幫她止血,上藥。本他見了她的身子就該娶她,就該成爲她終生的依靠。可是不知道爲何,他似乎做不到。
對了。他又憶起了一些事情。她和他是有婚約的,但他心有所屬,承諾不了這個世代的約定。在那個戰火烽飛的年代。那七界大戰一觸即發。自己必是有去無回,而自己也絕不能負任何人。
她在昏迷之中被他遣送回了她原本該去的地方。
“你快走啊!瞿溪!”不知誰在向他大聲叫喚。這位仁兄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瞿……等等!瞿溪!
“我到要看看你這揚名於七界的仙溪帝有何能耐!”這輕蔑的聲音中包含了不屑。他的眼前重新歸於一片黑暗。
他的耳邊不斷的充斥着打叫聲。仙溪帝?!瞿溪?!什麼跟什麼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於這些名稱他意外的熟悉和敏感。他漫無目的在黑暗裡亂撞。沒有方向,他就只是想要掙脫那些聲音。亦或者是那些記憶。
“不,我不要!”他忽然可以出了聲音。他覺得那些人的聲音對他的要求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無稽之談。他不是什麼瞿溪,不是什麼仙溪帝,他是鑫毅!是那個人的弟弟!
“鑫毅……你怎麼了鑫毅……”輕柔好聽的聲音喚着他。這呼喚柔柔的,細細的,讓他聽着倒是無比的安心。不久,他便平靜了下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覆在了鑫毅光滑白皙的額頭上。緩緩地抹去他額上細密的汗珠。看起來在睡夢裡是那麼的激動,哪知這身子竟是如此冰涼。
楚翎焐皺眉,凝視着牀榻之上的鑫毅。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竟睡得如此不安穩。楚翎焐也已經對鑫毅的來歷略知一二。他將鑫毅撫養長大,對他的情意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他生怕鑫毅真的憶起了什麼。因爲那仙界與靈界的是世仇。當初他冒險將這孩子救下並養大,卻顧及不了他一身超乎正常仙界人的仙氣與仙骨。這孩子必定也是仙界強勢之人的後代。只是不知他爲何會流落到靈界來。
如若他不收養他,他一身濃郁的仙氣在靈界是必死無疑。時間一久,這孩子的長勢飛快,竟快於常人四五倍。而自己的時間似乎停在了那時。這麼久卻沒有半點改變。
看着鑫毅本該喚自己父親,而後卻不再信自己。口口聲聲的哥哥叫喚着,時間一久,也便習慣了。而自己也是十分的珍視這個弟弟。對他也算的上是千依百順。
這在他失去她之後,這個孩子的來到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安慰和情感轉移的方法。鑫毅他從小喜愛打鬧,在大漠裡無人玩耍總覺着孤單便纏着他,他也就沒有什麼時間去想她的離開,顧不上傷心了。
“哥哥……”鑫毅輕聲地喚着楚翎焐。他看哥哥思索着什麼,想的極爲出神。嘗試着輕輕喚了一聲楚翎焐。
楚翎焐被鑫毅虛弱無比的叫喚聲打斷了思緒。“鑫毅,怎麼樣。好受些了麼?身體有沒有哪裡不太舒服。是不是做了噩夢。”楚翎焐扶着鑫毅做起了身子,靠在枕頭之上,拭去了他額角的汗水。
“哥哥,你真的是我親兄長嗎?”鑫毅有些惶恐的問道這個問題。他的眼光若有若無的飄向楚翎焐的臉上,看着他的臉上神情的變動。“哥哥若是不想說,那你便當做我沒說過。對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傻問題。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弟弟。”鑫毅抱住了鑫毅,在他光潔的額頭落下輕輕地一吻。“你放心,你若在這世上,我絕不會先走。”嘴角勾勒出一抹令人驚豔的笑意。
看見鑫毅嘴角似乎有些什麼髒東西,很自然的伸手拂去。
只是鑫毅本就被那忽如其來的一吻弄得一愣一愣的,楚翎焐指尖冰涼細膩的觸感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特別是他說的話更是令人心寒。
“你夢到了什麼,跟我說說。”他動作輕柔的撩起鑫毅面龐的幾縷粘在側臉上的髮絲。緩聲道。動作有所曖昧,但是看楚翎焐做的行雲流水,彷彿早已習以爲常。對於鑫毅的羞澀也是司空見慣。
自從他帶着鑫毅離開之後,自己的身體虛弱是不可避免的。而鑫毅一下子暈厥在他的懷裡卻也是把楚翎焐嚇了一跳。
“哥。”鑫毅推開楚翎焐的懷抱,眸光微閃,“你知道伊舞嗎?”他看着楚翎焐眸光極爲閃爍,等待着答案。那個夢就給了他兩個名字一個就是伊舞。
見楚翎焐面色暗沉,鑫毅似乎毫無知覺的說了另一句話,“那你知道凌月仙姬嗎?”這是另外一個名字。鑫毅低下頭去,凝視着自己的雙手。在夢裡他的手上全是鮮血,是那麼的恐怖、血腥。
“鑫毅,你怎麼知道這些名字的。楚翎焐將手放在鑫毅略顯消瘦的肩膀上,面色嚴肅。“你可知道這些人的身份。”楚翎焐不認爲他竟會知道七界舊人的名字。
“那凌月仙姬可能是仙界的人我也不太清楚。反而那伊舞,是神界公主。只是犯了事,被仙溪帝遣送回靈界之後便因退婚而惱羞成怒。不知爲何她遷怒於神界伊靈曦公主,將年幼的小妹丟至葉靈獸都,惹怒了當界神王被打入深淵。隨後便銷聲匿跡。”楚翎焐娓娓道來,講述了這個故事。
“被仙溪帝送回神界?被退婚?那仙溪帝可是仙界的瞿溪?”鑫毅聽見這仙溪帝的名號一時覺得熟悉,竟便脫口而出。
“鑫毅,你是怎麼知道的。”楚翎焐的神情愈加的嚴肅。難道這個仙界孩子是想起了什麼。即使他不是什麼達觀顯貴,那就是高層中人。只是那一身仙氣實在是太盛,甚至勝於歷代仙帝。除了仙溪帝瞿溪以外。
“我不知道。我就是夢到了這些。好像這麼熟悉,卻又很痛苦。”純潔清澈的大眼看着楚翎焐,對於自己沒有半點的隱瞞,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楚翎焐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鑫毅的肩頭,“我不願意你知道這麼多。在如今這個世道,單純倒是好。我不願意把你捲進來。”或者是重蹈自己的覆轍。“這瞿溪在七界大戰時便失去了蹤影。”
當年的大戰之前,六界文化達到了鼎盛。各界都是人才輩出,而各界的統治者都是英才,只可惜當年七界的一戰,讓七界都有着巨大的損失。多位各界統治者都喪命又或是失蹤。各種秘術遺失,再無蹤跡可尋。各界的文明鼎盛於一時,也衰敗於一時。
那麼那個凌月仙姬呢?在鑫毅的夢裡,最放不下的竟是他。一提到這個名字,他竟然心裡一陣小鹿亂跳。但是楚翎焐竟然說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他絕對不會對自己有所隱瞞的。
“哥,我們之後要去幹嘛。”鑫毅本想掀開被子起身。可是結果卻被楚翎焐壓了上來。“哥,你幹嘛。”鑫毅正視着自家帥哥哥放大的俊臉,略有些疑惑。“哥你先走開,你把我壓的喘不過起來了。”他面龐微紅,目光閃躲。
“哼哼。”楚翎焐沉悶的笑笑。他再一次在鑫毅的額上落下了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的一個吻。“我們現在在這避會兒風頭,你現在還有些虛弱,你在睡一會兒……”鑫毅只覺得楚翎焐的神情有些恍惚。
楚翎焐雙眼迷離,與鑫毅相互對視着,莞爾一笑,便緩緩閉上了雙眼。頭忽然一仄,便失去了知覺。只是整個人趴在了鑫毅的身上。
鑫毅只覺着楚翎焐渾身無力,推了推楚翎焐,他的身體變得軟軟散散的。鑫毅這才意識到他暈了過去。
“哥。哥你怎麼了!哥你沒事吧!”鑫毅抱着楚翎焐不斷的叫喊。偌大的房間裡到處迴盪着他心急如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