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謹慎,謝隆請於靜瀟站遠一些後,才小心翼翼地動手打開盒子。
盒身並沒有什麼機關,揭開盒蓋後,裡面是一個細絨的墊子,上面放了個巴掌大小,造型奇怪的金屬器物。
謝隆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纔拿給於靜瀟看。
她好奇地拿起來那塊金屬,入手十分沉重,而且冰涼透骨,顯然這金屬頗爲特殊。於靜瀟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又仔細摸索了一下,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謝隆待她把玩夠了後,纔出言問道:“主子預備如何處理?”
於靜瀟想了想,看了一下廳裡的擺設後,直接將那金屬塊丟進了一個裝飾用的大花瓶裡,隨後指了指那個盒子,“煩勞管家找塊分量相當的石頭,放回盒子裡,再把盒子藏回井中。”
謝隆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去辦。
於靜瀟又叮囑了一句,“這事兒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謝隆應道:“主子放心,謝隆搜尋這盒子時,也是自己一人秘密進行的。這事兒府上沒有任何人知道。”
於靜瀟知他辦事謹慎,遂點點頭,“去吧。”
其後的幾天,於靜瀟也沒有閒着,應付完郡主的冊封禮,和一衆來送禮道賀的賓客後,已是五天之後。
就在她剛剛喘口氣時,卻聽到了這麼個消息,白煦病了。
那天早上於靜瀟正坐在鏡前任由春熙替自己梳理髮髻,就聽對方遲疑地說道:“靜姐姐聽說了嗎?四王爺病了。”
於靜瀟正把玩着胸前的一縷頭髮,聽聞此事,手指不由一緊,連帶着扯得頭皮微微發疼。
她默了半晌之後,才若無其事地問道:“好端端地,怎麼就病了?病幾天了?”
春熙用梳子慢慢地滑過她那一頭烏黑柔順的秀髮,“說是在前一陣子,回京的路上就病了。王爺一直沒讓聲張。直到這幾日,皇上發現王爺久未上朝,派人過府查看後,才知道的。”
於靜瀟微微斂了眸,“連朝都上不了了。看來是病得不輕。請太醫們過去看過了嗎?”
“嗯。周太醫瞧過了,說是王爺因爲賑災時過度操勞,才病倒的。已經抓了藥,估計沒有大礙。”春熙瞧着鏡子中於靜瀟平靜無波的容顏問道:“靜姐姐,咱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於靜瀟擡起眼,透過鏡子望了春熙片刻後,纔再度開口,“董家二小姐是否已經過府去照看了?”
春熙頓了下,點點頭,“聽說自王爺回京後,董二小姐就一直留在府上照顧王爺了。”
於靜瀟擱在梳妝檯上的手握成了拳,隨即又慢慢放開,有些自嘲地笑道:“王爺病了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得比咱們早。看來是人家有意不想讓咱們知道。再說了,王爺已經有準王妃照顧,哪還用得着咱們去走這一遭。況且……人家興許根本就不想見我呢!”
一想到回京之前,白煦的種種刻意躲避,於靜瀟就覺得心頭憋悶。明明自己是個豁達開朗、甚至可以說沒心沒肺的性格,可偏偏遇上白煦的事情後,就開始
變得斤斤計較起來。
作爲一個標準的理工女、外加死板的醫學生,她向來是理智的,極少情感用事。因此很多時候,她在理智上告誡自己,珍愛生命,遠離白煦。可在情感上,卻又總忍不住去想他。這種矛盾要死的感覺經常折磨得她幾欲抓狂。
比方說現在,她明明已經決定再不跟白煦有任何的瓜葛,可聽說他重病的消息後,還是不爭氣地想去看他。
現在回想起來,自白煦平叛回京後,他對自己便判若兩人。從前還死纏爛打,現在卻不聞不問。尤其是在董蓮閣陷害自己時他的表現,以及他說的那一句“你必須治好她,不能讓她有事。”
他以那樣命令的口吻要自己割血救董蓮閣!不得不說,這件事徹底地傷到了她。
隨後又經歷了瘟疫,以及楚夜梟的事。
這接二連三的事,讓兩人之間產生了的隔閡,已經不是可以隨隨意意化解了的!
於靜瀟雖自詡不算太笨,但於情之一事上,卻十足地是個菜鳥,初次動情就遇到白煦這麼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實在是疲於應付,只能被動接招,全無還手之力。
春熙透過鏡子看着低頭不語的於靜瀟,又試探地問了一句,“靜姐姐,咱們真的不去看看嗎?”
於靜瀟擡頭,望見春熙疑惑的眼神,忽而苦笑出來。
是啊!騙得了誰呢?
雖然嘴硬地說着不去看,但心思卻早已飛到了王爺府。
於靜瀟嘆了一聲。罷了,就去瞧瞧吧,不看一眼終究是放不下心的。
“換身外出的衣服,咱們出去逛街,順便看看王爺吧。”
春熙歡喜地應了一聲,立刻去箱子裡翻出一套水藍色的絲繡長裙,又替於靜瀟梳了個清新雅緻的隨雲髻,還細心地在她額心點了一粒小巧的花鈿。
看着春熙歡天喜地地替自己打扮,於靜瀟也不好拂了她的興致,便由她去了。
一番細緻地拾掇下來,精緻的妝容和衣着將於靜瀟姣好的容貌和玲瓏的身段顯露無疑。
看着鏡中明豔無雙的自己,於靜瀟不由失笑,不過去探個病,卻給春熙搞得跟相親似得。
這一身妝扮雖不至於豔俗,可相較於她往日的隨性,已算是難得地刻意爲之了。
春熙的心意,估計正爲了應那句話:女爲悅己者容。
最後戴上一條與裙子同色的面紗後,主僕倆這纔出門。
郡主府離王爺府並不算遠,馬車走了半個時辰,就到達了王府。
春熙陪着於靜瀟一併步下馬車,來到王府門前叩響門環。
不多時,便有門房出來應門。
因於靜瀟之前來過王府,而且身份特殊,所以門房認識她。一見是新晉的安慧郡主,門房趕忙施了一禮,“小人見過郡主。”
於靜瀟和顏悅色地點了點頭,“聽說王爺病了,我特來探視,還望你給通傳一下。”
誰知,那門房竟然露出爲難的神色,“這個……回稟郡主,王爺的病情未愈。太醫特意囑咐了,讓王爺
靜養,不宜見客。”
於靜瀟主僕倆同時一愣,想不到她們竟吃了個閉門羹。
於靜瀟還未如何,春熙卻已經老大地不樂意,“你這門房怎麼當的,我們家小姐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嗎?就算是王爺不能見客,你也不能把郡主這樣拒之門外吧,連最起碼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嗎?這樣將郡主堵在門外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不承認咱們皇上御賜的郡主身份?”
這頂大帽子壓下來,門房立刻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哎呦喂,姑娘,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您這不是讓小的爲難嗎?上面確實傳下話來,說無論誰來,一律謝絕見客。”
於靜瀟不想繼續難爲一個下人,眼見春熙還要張口,便伸出手製止了她。
就在這時,王府門外又停下了一頂軟轎。轎中下來的是一位朝中官員,對方見到於靜瀟後,立刻賠笑着寒暄了幾句,同樣是來探病的。可不曾想,那門房猶豫了片刻後,竟然放行了。
這一下春熙可不幹了,剛要跟門房理論,卻聽於靜瀟淡淡開口,“既然王爺不願見我,我也不強求。可否請你將王爺的護衛莫言找來,我問他一些事情,然後就離開。”
門房也知道剛纔那一幕實在無異於當面打了於靜瀟的臉面,再行推脫,就實在說不過去了,忙不迭地點頭應了,隨即進裡面通傳。
不一會兒,門房便折返回來,苦着一張臉道:“郡主恕罪,莫護衛現在正在執勤,不便出來相見。”
於靜瀟聞言挑眉,拽住氣憤難平的春熙,輕笑着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煩勞你待王爺好些,通報一下我們來過。”
春熙驚訝地看着於靜瀟,但主子都發話了,她一個下人委實不好再多說什麼,唯有忍氣吞聲地跟着於靜瀟走了。
誰知於靜瀟離去後,竟然沒有上馬車,而是朝着幾條街外,京城最魚龍混雜的花街柳巷行去。
此時剛過午後,雖然不是這條花街開張的時辰,卻是那些夜宿的客人離開的時候。
於靜瀟在一家最大的青樓前面停下了腳步,隨後揭去面紗,站在了花娘們慣常迎客的位置上。
她的這個舉動,徹底把春熙嚇住了,也弄糊塗了。
“靜姐姐,你幹嘛?這裡可是……可是……”她扯了扯於靜瀟的衣袖,“青樓”二字卡在嘴裡,如何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於靜瀟輕笑,“我知道這裡是青樓。我要來的,就是這裡。”
正說話間,就見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公子從青樓裡走出來,一看就是個酒色過度的紈絝子弟,身後還應景地跟了四五個家丁。
這男人一出大門,就看到了於靜瀟,還不算太清醒的雙眼立時瞪得幾乎脫眶,口中難以置信地驚呼,“我地個乖乖,這世上還有這麼標誌的妞兒!”他說着,似發夢般地掐了一把身邊的僕役,“賈六,疼嗎?”
那喚做賈六的家丁呲牙咧嘴地回道:“少爺,疼!”
“疼就不是在做夢,還愣着幹什麼?把那妞兒給爺抓過來!爺今天要在樓裡洞房花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