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瀟和織錦、莫言二人,乘了三匹好馬,天不亮出發,下午就到達了那座山的入口。
因織錦也曾去過楚夜梟那座隱蔽的小屋,所以三人輕車熟路,在日落時分,還真就尋到了那座隱匿在山岩間的小屋。
可是,楚夜梟卻沒在,屋裡打掃的還算乾淨,桌上的壺裡還有清水,顯見楚夜梟並未離開太久,也許只是趕巧不在。
三人商量了一下,因這山中曾有羌蘭族的寨子,於靜瀟與他們素有齷蹉,實在不宜久留。便由於靜瀟草草地留了一封書信,壓在桌上。
隨後,三人又連夜趕回了驛館。
白煦不見楚夜梟一同回來,就問了一句。
於靜瀟說明情況後,故意酸溜溜地問:“你就這麼放心我跟着楚師兄一起外出尋寶?”
白煦啞然失笑,“對於你的楚師兄,我還是比較放心的。至於原因,以後等你到西北找我時,再告訴你。”
眼見他故意賣關子,於靜瀟便擺出一副不屑的神態,大不了以後問楚夜梟。
衆人在驛館又休息了一天後,便接着北上。一路無話,又往北走了半個月,便到了京城南部的一個小鎮上。
白煦陪着她一路走到這裡,最後進京的這段路便不能再陪了。
臨別在即,於靜瀟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到底還是不捨的。白煦面上也瞧不出什麼,但於靜瀟卻知道,他也不想跟自己分開。
兩人便在鎮上又多停留了一天,恰巧趕上鎮子裡辦廟會,二人就換了便裝出去湊個熱鬧。
廟會街上人頭攢動,十分熱鬧,除了做小買賣的商販,還有一個戲班子搭了臺子唱大戲。
戲的內容講得是一個落魄書生和富家千金小姐的愛情故事。
書生和這富家千金一見鍾情後,二人私定了終身,姑娘偷偷拿出家裡的銀子資助書生進京趕考。臨別在即時,姑娘囑咐心上人,他日如得高中,不要忘了自己。書生信誓旦旦,還留下了一件祖傳的玉佩做見證。
後來書生高中狀元,不想在京中病倒了,這一病就是半年。姑娘聽說後,不顧家人的阻攔,自己隻身進京去找心上人。之後又經歷了一番波折,但最終,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臺大戲,咿咿呀呀地由午後直唱到了日落。於靜瀟和白煦看過戲後,就到路邊的小吃攤,吃當地的特色小吃。
於靜瀟一邊吃,一邊玩笑道:“你要不要也送我一枚玉佩什麼的,萬一以後你像那書生一樣沒了音訊,我也好拿了玉佩去大西北找你。”
白煦失笑,“我不是送了你一顆珠子嗎?。”
於靜瀟掏出用金鍊掛在脖子上的珍珠,“這個嗎?上面又沒寫你‘白煦’的大名,如何做得了憑證。”
白煦聞言,但笑不語。
二人吃過飯,又沿街逛了逛,路過一個賣玉石的攤位時,白煦隨意挑了挑,買下了一塊未經打磨的原石。
於靜瀟對賭石不在行,瞧不出其中的門道,便沒有多話。
眼
見着一更過半,二人溜達夠了,就返回了驛館,各自洗漱睡下。
此時已是冬季,天亮得很晚,東方隱露晨曦時,於靜瀟迷迷糊糊的轉醒。可是卻在望見牀下的情況時,呆了半晌,隨即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白煦!”
此時白煦正坐在桌邊,桌上燃了燈,還擺了一些刻刀之類的工具。而白煦的手中,正拿着於靜瀟的那條項鍊,還用刻刀在上面輕輕的勾畫些什麼。
於靜瀟望見那枚珍珠,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脖子,“你在幹什麼?”
白煦沒有擡頭,依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快完事了。天色還早,你再躺會兒。”
於靜瀟怎麼可能再躺得住,披了衣服下牀,來到白煦身邊,湊過去一看,不由得驚訝地合不攏嘴。
只見那枚鴿子卵大小的明珠四周,已被鑲嵌上了一副半寸寬的玉邊。玉質溫潤,色如膏脂,一看就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於靜瀟這才反應過來,想來這塊白玉,應該就是從白煦昨晚買回的原石中打磨出來的。
想不到他的眼力這麼好,能從一堆其貌不揚的原石中,挑出這麼一塊極品美玉。單憑這份眼力,若是在現代玩賭石,一定賺翻了天!
此時,這白玉已被切割成圓形,上面雕刻出了精巧的並蒂蓮花的紋飾。
白煦正用刻刀將纖細的金絲植入玉石,形成精巧的圖案。仔細一看,他是在用金絲寫字,寫的正是當初在漁村山崖下的密洞中,白煦曾對她說過的如同誓言般的那句話。
“寧負蒼天不負卿。”
因受玉石面積所限,所以字體不大,但端正俊秀,卓然軒昂,倒是與白煦的氣質十分相符。
落款是一個小篆體的“煦”字。
當於靜瀟把那句話默唸出來時,白煦已刻好了最後一筆,將鏈子放入她的手中,“這下,上面有名有字了。”
於靜瀟接在手裡,那玉石上仍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熨燙得她皮膚微微發麻,眼睛隱隱發酸。
這塊玉石雖然不大,但想切割得如此細緻,又把明珠鑲嵌進去,還要在上面鏤刻出精巧的花紋,植入金線,只能靠慢工,才能出這般的細活兒。
看來,他昨夜應該一宿沒睡,爲了自己的一句戲言,他便廢了這一番功夫,連夜親手打造出這麼一個小巧的物件,雖然稱不上十足的貴重,但這其中的心意何其珍貴。
於靜瀟的心裡明明感動得要死,可是嘴上卻挑剔着,嫌玉石太小,金線太少。但小心珍重地將鏈子重新掛回脖子上的動作,卻出賣了她的心緒。
白煦微笑着地任由她挑三揀四地念叨,在她戴好珠子時,傾身過來,將她擁在懷中,“要辦的事一完,就來西北找我。”
於靜瀟心裡一酸,用力點點頭,“一定!到那時,我們再也不分開……”除非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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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徹底大亮之後,二人雖依依不捨,但仍得各自踏上路途。白煦命織錦和莫言跟隨着於靜瀟,以後
就負責她的安全。
因這個小鎮已經離京城很近,他們一行三人快馬加鞭,在日落之前便進了城門。
當於靜瀟望見自己郡主府的朱漆大門時,心底說不出的感慨。她這次南疆一行,真是驚險倍出,死裡逃生。現在能安然返回郡主府,實乃不易。
只是此次歸來,心境卻與以往大爲不同。
上一次,她身邊有白煦相伴,那時兩人剛剛確定了彼此的感情,鶼鰈情深,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這一次,她卻是孤家寡人地回來,陪着她的不是白煦,而是如同詛咒般的三年死劫,前途一片晦暗。如何不叫她感慨萬千,滿腹惆悵。
相較於她的憂鬱,府上春熙和小陸子等一衆僕從卻是歡天喜地的,熱熱鬧鬧地把她迎進去,不住地噓寒問暖,倒叫她心裡舒坦了不少。
於靜瀟本想在府中多休息幾日,在行下一步打算。卻不想,自己回來的第二天,宮中即傳出了一條消息,並請她入宮。
原先的儷貴嬪,也就是現在的儷妃剛剛查出有孕了,因胎氣不穩,急請於靜瀟進宮幫忙安胎。
於靜瀟接到信兒後,既驚訝又猶豫。驚訝地是,想不到以皇帝現在到身體狀況,還能使儷妃受孕。猶豫到是,這儷妃可是趙崚的人,此番招自己入宮,不知又打了什麼主意。
於靜瀟雖極度地不情願,但還是換過正裝,乘車進宮去了。
一別京城數月,她最不想念的,怕就是這座皇宮了。
一路來到儷妃所住的吉祥宮後,早有恭候在門外的太監等着,引她進入儷妃的寢殿。
寢殿中沒有陪侍的宮女和太監,只有儷妃一人慵懶地斜依在軟榻之上。顯見是儷妃不想讓多餘的人聽到她們今天的談話。
於靜瀟垂眉斂目地見了禮,隨即才擡眼望了一下儷妃,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腹,不由皺起了眉。
儷妃還是那副我見猶憐的嬌滴滴的模樣,向她招了招手,請於靜瀟到近前說話。
於靜瀟一想到她是趙崚的人,便說不出的牴觸,但還是邁步上前,客氣而又疏離的問道:“不知娘娘今日召見我,有什麼吩咐?”
儷妃笑靨如花,“吩咐倒是不敢當,只是想勞煩郡主,幫本宮安胎。”
於靜瀟揚起秀眉,眼底滑過一抹譏誚,“安胎?娘娘根本不曾有孕,何來安胎一說”
儷妃聞言,丕然色變,“你,你……”
她實在想不到,於靜瀟連脈象都沒診,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假孕的!儷妃“你”了半天,到底也沒說出後面等於不打自招的質疑問話。
於靜瀟淡淡道:“娘娘,假孕爭寵這一招,還是少用爲妙。您雖然通曉藥理,可以憑脈象騙過宮裡的御醫。可時間久了,您的肚子不見長,早晚要惹出禍來。”
儷妃臉色數變,未料到於靜瀟一進來,就挑破了自己假孕的事,現在的言行還如此的不客氣。
她一雙杏眼登時蘊了一層薄怒,但掙扎片刻後,還是嘆道:“我也是事有無奈,纔出此下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