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眼見着天色擦黑,攝政王府這頓當不當正不正的飯,便也吃的得差不多了。
白煦起身告辭,於靜瀟立刻也跟着起身。然而她那拜別的一禮還未伏到位,便見尉遲凌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御醫怎麼忘了,你不是跟本王約定要在府上小住幾天的嗎?”
“你們有這種約定?”白煦微訝,轉眼看向於靜瀟。
誰跟你丫的約好了!?於靜瀟嘴角抽了抽,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王爺說笑了,奴婢一個小小的御醫,怎好在府上打擾?”
尉遲凌“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本王還想着,若是御醫幫忙辦成那件事,那大魏國在天慈的貿易商線,本王就會考慮考慮。”
於靜瀟在心底大罵了一聲卑鄙!居然拿這種政事相要挾。
她有些爲難地看向白煦,卻見他正以一種詢問的眼神望着自己,大約是讓她自己拿主意。
於靜瀟權衡再三,有些咬牙切齒地點頭,“是奴婢記錯了,之前屬實跟攝政王定下過此約。”
尉遲凌回給她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白煦見於靜瀟主動要求留下,也便沒有再說什麼,拱手與攝政王告辭後,復又深深看了於靜瀟一眼,隨即便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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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雖然待在攝政王府對她來說無異於變相的囚禁,而自己的小命也基本握於人手,但鑑於他們有個五日之約。於靜瀟想着,自己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都定下來要在王府小住,那最基本的住宿條件,她便要提上一提。
“你說要住在那個女人的房間?”尉遲凌劍眉緊鎖,盯着於靜瀟,不知她又在轉着什麼心思。
於靜瀟點頭。
不錯,既然她此次的目的是找回顏如月,那自己住在她曾經的房間裡,說不定會發現到什麼線索。
尉遲凌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同意了。他招來管家,將事情大致交代一下後,就把於靜瀟交給了他,囑其安排她的食宿。
於靜瀟跟着管家行至王府的後院,她這樣一副生面孔走在府裡,自是惹來不少人在後邊指指點點。於靜瀟卻混不在意,跟着管家一路走,最後在一處簡陋的小房前停了下來。
於靜瀟這纔想起來,那顏如月在攝政王府時,只是一個奴婢,自然住不得主子的房間。不過……堂堂攝政王府內居然有這麼簡陋的房子,就算是下人也不至於吧!攝政王大人,你一定是有意整人家的吧?!
面對如此簡陋的住宿條件,於靜瀟有些後悔了。但畢竟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又不好出爾反爾,唯有硬着頭皮住進去了。
然而出乎她的預料,這小屋外邊看起來簡陋破敗,但內部的佈置卻很溫馨雅緻,讓於靜瀟想起了顏如月的那棟小樓,其格局與這裡倒頗爲相似。
她裡裡外外地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昨晚她一宿沒睡,現在乏得
緊,雖還沒到就寢的時辰,她卻早早地合衣登榻,準備補眠。
瞌睡蟲剛剛爬上她的眼皮,就聽外邊響起起了嘈雜的腳步聲,於靜瀟正感愕然,便有人上前叫門。
她很想裝做沒聽見,翻個身繼續睡,奈何敲門聲似催命般一聲比一聲大。於靜瀟低咒一聲,認命地爬起來開門。
門一打開,她立時就被外面通亮的燈燭火把晃到了眼睛,好半天,纔看清門外的情形。見到這麼隆重的場面,她忍不住咋了咋舌。
只見不大的院子裡站滿了人,打眼望去,約有五六個打扮得端莊華美的貴婦,外加二三十個丫鬟婆子。
在於靜瀟驚奇地掃量着她們時,人家也在看着她,尤其是在見到她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後,對方的臉色就越發的陰沉。
其中一個貴婦上前一步,塗着丹蔻的手指比了比於靜瀟,隨後疾言厲色地說出了一串很長的話,看她趾高氣昂又滿是諷刺的眼神兒也猜得到,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但於靜瀟卻掏掏耳朵,沒有任何迴應與表情,因爲她壓根沒聽懂……
那貴婦眼見於靜瀟不疼不癢,不由漲紅了臉,顯然是氣得不清,兩邊的丫鬟婆子們也掙着替主子出頭,對着於靜瀟又是一頓七嘴八舌的搶白。
可她只是無辜地聳聳肩。這場面她用腳趾頭想也猜得到是怎麼回事。這幾名貴婦怕是攝政王的妻妾,今天聽說自己的老公往後宅送了個女人,自然要過來圍觀加示威一下。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宅鬥吧?不過語言不通,想鬥起來還真不容易……
於靜瀟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看着越來越激動的人羣,尋思着她要再不給點回應,只怕人家就要惱羞成怒地既動口又動手了。
“那個……有會講漢語的嗎?”
她一開腔,對面的人羣登時窒了窒,這才反應過來,合則她們口沫橫飛地叫罵了半天,人家卻一句沒聽懂……
這時,一直默默站在人羣正中的一位華服女子開口了,她說的是漢語,雖有些口音,倒也十分流利,“你是什麼人?王爺爲什麼會把你安排進這個女人的房中?”
於靜瀟這才上眼仔細瞧她,只見此女妝容精緻,服飾端莊高貴,別有一分冷豔高傲的氣質。她忽然記起,顏如月說,尉遲凌有位出身尊貴的嫡王妃,想來應該就是此姝了。
於靜瀟不想惹麻煩,所以她笑盈盈地福身施了一個禮,“奴婢是魏國使節團的人,受攝政王所邀,在王府小住五日,待奴婢替王爺辦妥一件事後,便會離開。”
王妃聞言微怔,復又上下打量了於靜瀟一眼,似是在掂量她話裡的真僞。
這時,王妃身邊的一個黃裙少女開口了,她說的也是一口不大純正的漢語,“皇姐別聽她胡說,你瞧她生得那副狐媚像,一看就是生來勾引男人的。他們魏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先前那個女人入府時,不也就是個奴婢。可你看,她把姐夫迷成什麼樣了!”
原來
這位王妃竟是金枝玉葉的公主。看她身邊那個黃衣少女一口一個皇姐的叫着,想來多半也是一位公主了。只是她對於自己姐夫和姐姐的家事也未免太上心了吧?這指責人的架勢看起來比人家正牌的王妃還理直氣壯。
於靜瀟烏溜溜的眸子在這位小公主身上轉了一圈,故意裝糊塗道:“這位莫非是攝政王妃?”
黃衣公主愣了愣,小臉一紅,有些尷尬地揚手,“你耳朵不好使嗎?沒聽出來我皇姐纔是王妃嗎?本宮是天慈國的九公主,還未出閣。”
於靜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公主殿下。奴婢駑鈍,剛剛見公主殿下比王妃娘娘更激動,言辭之間似對奴婢存了頗多誤會與不滿,才誤以爲殿下是王妃。”
這九公主不由面色困窘,偷瞧了眼面色不悅的王妃。自己那些小心思被人家以這麼諷刺的方式戳破,公主殿下難免惱羞成怒。
“你這賤婢的眼睛和耳朵都是白長的嗎?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是是是,奴婢蠢笨,竟沒看出,公主殿下原來是未來的側王妃。”於靜瀟卻故意裝傻,還特意把“未來”二字說得格外清晰。
“你!”九公主氣得無以復加,她明明說得明明白白,偏偏對方總能曲解自己話裡的意思,此刻她要再看不出於靜瀟是故意使壞,那她這十六年便也白活了。
“來呀,給我教訓教訓這個胡說八道的賤婢!”
隨着九公主一聲令下,兩個粗壯的婆子立刻衝上前來抓於靜瀟。
然而不知她使了個什麼身法,兩個婆子不但沒抓住人,反而被她伸腳推背地絆倒,狼狽地跌做一團。
於靜瀟看着哼哼唧唧的兩個婆子,忍不住偷笑,想不到白莫觴教給自己的那三招還挺好用。對付田淵那種高手雖是班門弄斧,但對付這幫不會武功的低手卻是一絆一個準。
九公主勃然大怒,她已看出於靜瀟的身手古怪,知她可能會武功,便向隨侍在身邊的一名短衣打扮的女子說了句什麼。
只見那名藍衣女上前一步,伸手抹過腰間,一把黑亮的軟鞭便來到了她的手上,隨即就利落地直向於靜瀟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揮去!
於靜瀟驚呼一聲,閃身相避。沒想到這公主竟帶了個會武功的女侍衛,還是扮作丫鬟帶在身邊的。這可是大大的不妙!
她來來回回就會那三招,欺負欺負低手還湊合,遇到真正會武功的高手,就完蛋了!
於靜瀟以爲自己躲得夠快的了,可繞是如此,她還是覺得肩上火辣辣地一疼,實打實地捱了一鞭子。她的衣服登時給抽得開裂,露出了皮膚上一條血紅的印子。
眼見人家的鞭子又要招呼過來,於靜瀟抱頭鼠竄地往屋裡逃。可是剛邁開步子,就覺腳踝一緊,隨即整個人向前撲倒,竟是給對方的鞭子硬生生地拖了回去。
於靜瀟驚慌失措地翻回身,轉頭的功夫,就見那條黑亮亮的鞭子,直向自己的面門抽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