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出是王磊，便跟身邊的人嘀嘀咕咕。
身邊的人再跟下一個嘀嘀咕咕，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這就是那個預警傷寒的王磊。
聽說這小夥子的手術水平、診斷水平都很不錯，頗有名醫之姿。
但是現在看來，可惜了。
有德無纔是庸醫。
有才無德走不遠。
王磊這不就是有才無德的樣子？
不過，有德無纔可以惹，有才無德惹不得。
反正按規培條例，王磊上頭自有他的帶教老師、科主任管着，用不着別人操心。
因此大部分人只是嘀咕幾句，根本沒人干涉王磊，只當沒聽見。
但是有個30多歲的絡腮鬍矮個子醫生滿臉惋惜，又漸漸轉爲痛恨。
恨鐵不成鋼的那種恨。
他聽說了王磊的事情後深感振奮，不出意外的話，這又是一個好醫生。
但現在看來，年紀輕輕的，班沒上幾天，就學會了搞這種歪門邪道，太不應該。
他向來直來直去，在科室裡人見人厭，此刻也秉持本色，直接問道：“王磊，你們要開什麼手術？”
王磊循聲看去，淡淡的霧氣中，一個矮矮的壯壯的男醫生瞪着自己，絡腮鬍子從口罩邊緣冒出來，一直連到耳朵根。
一眼就認出來了，著名的一根筋，領導煩同事恨，連藥商都繞着走的骨科主治醫師魯志。
“魯老師，開一臺膽道蛔蟲症導致的AOSC。”
AOSC？
衆人面色微動。
對於外科醫生來說，哪怕分科再細，這種病還是人盡皆知的。
這種病都能混到主刀機會，可見上頭是多麼信任王磊。
不對，這你也敢讓規培做二助，實習做三助？
這下子，不光魯志有氣，連本來不想管閒事的醫生們也都來氣了。
不過大家都沒說話，反正魯志肯定會跳腳，用不着我們開口。
果然，下一秒魯志就炸了。
他甚至連自己正在洗手都忘了，衝到王磊身前叫道：“你胡鬧什麼，你把手術當什麼了？助手是這麼選的嗎？”
秦沛和雲想容嚇得同時往後一縮。
王磊知道他是阻力，卻也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趕緊解釋道：“魯老師，我有把握。”
魯志更火了：“把握是靠嘴說的嗎？AOSC是什麼病，全世界誰敢說有把握？”
“我。”
王磊語氣平淡地回答，透出強烈的自信：“魯老師，我不會拿病人生命開玩笑的，您拭目以待吧。”
“你們在說什麼？”
李一山從洗手間經過，看見最讓人頭疼的一根筋站在王磊面前，不由停步。
“哦，李主任，我告訴魯老師，我有把握開好這臺手術。”
李一山就喜歡王磊說這種話的樣子，平平淡淡的，從來不扯着喉嚨拍着胸膛表決心，偏偏就讓人聽得安心。
事實也一次次地證明，他做的手術就是讓人放心。
“嗯，我相信你。魯志，你放心做你的骨科手術去。”
魯志跟李一山還是不敢太犟，看王磊的樣子又確實是信心十足，於是點點頭：“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磊，你千萬別讓我失望。”
“魯老師，您在幾室？”
“五室，怎麼？”
“我做好手術第一個通知您，預計10分鐘以內，或許更快。”
“10分鐘？怎麼可能，你這可是膽道蛔蟲引起的AOSC！”
“這點時間，我那手術估計也就消個毒、切個皮、止個血吧，連骨頭都沒見着。”
魯志搖着頭，隨即笑了起來：“哈哈，你這麼狂，我還真有點放心了。那我就等你通知了。”
“沒問題。”
“魯志，你就做你的木匠活去吧，”李一山也笑了：“王磊，助手我幫你安排好了，肝膽外科一組，全部主治以上。”
王磊趕緊說道：“李主任，我想帶他們兩個上臺。”
李一山看向秦沛和雲想容：“他們是？”
“一個規培，一個實習。”
李一山的眉頭皺了起來。
如果帶個住院就算了，可這也差得太遠了。
而且還一帶就是兩個。
看到李一山的反應，秦沛和雲想容忐忑不安、灰心喪氣。
這種機會對於小小規培和實習生極其難得，在臺上做，和在臺下遠遠地看，那絕對是兩碼事。
他們兩個都有遠大志向，萬萬不肯輕易放棄。
但他們也知道，按常規來說，自己壓根就不夠資格。
看李主任這樣子，結果很明顯，要泡湯了。
李一山覺得帶這倆影響手術，王磊卻成竹在胸，帶誰都一樣。
相對而言，帶水平高的醫生有點浪費機會，帶水平低的才更有效益。
別說有門徒任務，不容錯過，而且秦沛一直跟自己關係不錯，他不但急需這樣的機會，還答應包一個月的飯，這總比吃土豪少女的軟飯強。
雲想容則能幫自己弄到學術會議機會，對於全靠透視，真實水平不足的自己來說很重要。
於是幫他們爭取道：“他們只做二助三助。李主任您放心，這臺手術的難點是粘連，考驗的是主刀水準，跟助手沒什麼關係。”
李一山微微點頭，分離術基本上是一個人操作，王磊這話沒說錯。
但AOSC手術又不僅僅是分離，分離術之外，助手的作用還是很大的。
王磊接着說道：“除了分離就是切開減壓、取出蛔蟲，同樣跟二助三助關係不大。”
“麻煩您給我安排一位經驗豐富的一助就行，二助三助拉鉤爲主，不妨事的。”
周圍醫生的目光越發怪異。
聽王磊這麼一分析，倒也有理。
但AOSC真的這麼簡單嗎？
那爲什麼會死這麼多人？
爲什麼外科醫生一碰到它就如臨大敵？
李一山有點猶豫。
他比這裡醫生更瞭解情況。
就孫愛紅的身體條件，換成普通醫生的話，光是那上百條蛔蟲都搞不定。
你以爲蛔蟲是死的結石，隨便你鉗子一夾就出來？
它們會掙扎擺動，還會附着在膽管壁上，讓你投鼠忌器，無從下手。
AOSC又容不得你慢慢夾取，稍稍拖延得久點，蛔蟲還沒取乾淨，病人的命先沒了。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他立刻就會懟回去。
甚至會連主刀的資格都給他取消掉。
但說這話的是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