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涵大着膽子反駁道：“要是不可能，一院怎麼敢要報告機會？再說，一號展廳那些錄像總不是假的吧？”
“假的不至於，一院沒那麼傻。但我問過二院的專家，這些片段根本不足以證明什麼——除非他們那些易拉寶上說的都能實現。”
“快，準，穩？”
林子涵咀嚼着易拉寶上的三個關鍵字，心裡也有些捉摸不定。
他靠在門邊，一邊看着章含妙的背影，一邊認真聽蘇新月講述。
章含妙在AD上研究很深，想要接近她，就要對AD有深入瞭解。
然而一場報告結束，林子涵悲哀地發現，自己連聽懂都難。
不過這不妨礙鼓掌，因爲前幾排那些著名的神經科權威全都站了起來，在使勁鼓掌。
隨即後面的專家學者也都起立鼓掌。
再然後，只有“站票”的學生們也開始鼓掌。
既然聽不懂，林子涵認爲跟着權威們做肯定沒錯，而據他對身邊這些學生的觀察，他們也跟自己一樣，純粹是不明覺厲隨大流。
吳建心情極其愉快地拍着手，這些年他已經很少這麼使勁鼓掌了。
光是看身邊那些專家的反應，吳建就確信：這個蘇新月不是瞎忽悠，她的成果是有真材實料的。
嗯，這種事萬萬不可大意，再聽聽一會兒的問答爭論。
熱烈的掌聲持續了很久，直到主持人上臺控場，纔算讓亢奮的專家們安靜下來。
主持人是一位神經科的副教授，見專家們終於坐下，笑着說道：
“如此振奮人心的成果，我想大家一定盼望着它儘快落地，轉化爲治癒病人的藥品吧？”
“這需要在座諸位老師的共同努力。”
“讓我們先從質疑它開始，只有質疑和爭論，才能最終證明它的正確。”
“哪一位老師先來？”
廳內鴉雀無聲，從吳建到林子涵再到學生們，全都期待地看着各位專家學者。
誰知等了很久，竟然沒有一個專家發言。
主持人訝異地問道：“這麼重要的成果，竟然沒有一位老師想問點什麼嗎？”
這句話問出，終於有人舉手。
馬上一隻話筒遞了過去。
那人是個魁梧的M國中年專家，聲音雄渾地說道：“我只有一個問題：第二場報告什麼時候開始？”
主持人奇怪地問道：“第二場主題是治癒AD的特效藥，確實令人期待。但是您不想就病生機制提問嗎？這可是治癒AD的基礎。”
M國專家連連搖頭：“NONONO，完美的理論，無懈可擊的病生機制，我沒有任何問題。”
吳建聽得笑容滿面，腦海裡已經想好了幫助藥物落地的一整套方案——只要第二場報告也得到專家們的認可，他就要盡一切力量推行。
主持人笑道：“感謝您對我們四方聯合成果的認可，不過蘇女士需要休息，我想您不忍心看到這麼美麗的女生受累吧？”
“您說得對，她不但無比美麗，還無比智慧！”M國專家認真地說着恭維的話：“這樣的天使，當然不應該受累。”
聽着M國人笨拙的彩虹屁，蘇新月得意地乜斜章含妙，目光中的意味極其明顯：聽見沒，我的智慧無與倫比，以後別在我面前誇耀你那可憐的智慧。
要是在以前，章含妙就該回以白眼，但現在，她由衷地豎起大拇指。
甭管這成果怎麼來的，小月月確實憑自己的努力在全世界醫生面前耀眼了一把。
而且她是真的弄懂了這個成果，比我掌握得更好。
主持人又問了幾句，愣是沒有一個人提問。
這裡有世界頂級權威，也有還在上學的超級菜鳥。
對權威們來說，理論並不是很高深，全都聽懂了。
奇怪的是，以前聽任何類似報告，他們都想提問質疑。
但今天這場報告，他們愣是沒有半點質疑的想法。
這病生機制是如此完美，就象是醫學之神親自給出，令人只想學習，沒法產生絲毫質疑。
菜鳥們則不敢提問，甚至連該問什麼都不知道。
見真沒人提問，主持人正要宣佈中場休息，等待下一場報告，門外忽然傳來激動的聲音：“接通了，直播馬上開始！”
“快，腹主動脈瘤破裂，失血性休克，這樣的手術可不多見。”
“這就是跟愛德華先生約定比試的血管手術？但蘇新月還在遠岫廳，現在是誰主刀？”
“管他是誰，趕緊去浮嵐廳。”
聽到外面的對話，遠岫廳內起了騷動，學生們蜂擁而出，直奔浮嵐廳。
浮嵐廳內人頭洶涌，雷俊神態悠閒地站在臺上，耳朵裡塞着耳機，手裡拎着激光筆，對着大屏幕做講解。
愛德華死死盯着畫面，他沒想到Z國人還真的開啓了示教，甚至直接把信號接到了這邊。
這是一個犯下“腎上阻斷”大錯的醫院，除了基本功值得稱道外，可以說對主動脈手術的理解還很落後。
水準如此低下，他們哪來的信心？
畫面上看不到臉，鏡頭對準了術野。
此時正在消毒鋪巾準備開腹，那肚子異常膨隆，鼓得象個籃球。
有經驗的醫生一看就知道，裡面是血。
人體總共纔多少血，出血出到這個程度，很難救回來。
雷俊一邊聽着耳機裡的病情介紹，一邊對着摩肩擦踵的學生們講解道：“腹腔內出血的搶救關鍵在於去除病因，而不是輸血輸液。”
“病因不同，兇險程度完全不一樣。”
“這位病人是馬凡綜合徵2型，導致了腹主動脈瘤破裂——主動脈血壓有多高、破裂出血有多快，大家都知道。”
“所以，通常情況下，這位病人是救不活的。”
這邊的主持人是一個女生，捧哏似的問道：“雷主任，這麼兇險，一院爲什麼敢開直播？”
雷俊笑道：“因爲是一院啊。如果我們不能救活他，全世界沒人能救。”
他的聲音很平和，臺下卻一陣喧囂騷亂。
太狂妄了！
一院大家都熟，不就是國內綜合排名20左右嗎？怎麼敢說這種話？
別人只覺得雷俊狂妄，愛德華的臉卻拉了下來，眼中冒出怒火。
什麼叫“如果我們不能救活他，全世界沒人能救”？
這簡直是對我老師史密斯，還有對我愛德華的羞辱！
主持人又問道：“那麼，一院爲什麼能救，搶救的關鍵在哪裡？”
“首要的就是快！請看我們醫生的操作。”
激光筆照射在一雙修長的手上，此時鋪巾剛剛完成，這雙手一手按住腹部皮膚，一手接住手術刀。
直到此時，衆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很正常很普通的開腹過程。
下一秒，持刀的右手閃電般地一翻，衆人還沒看清動作，腹部就現出一條血線，又露出了黃色的脂肪層。
懂行的專家們驚歎手速之餘，心裡十分奇怪：這個下刀深度……保護腹壁各層且不談，他們來得及止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