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衝這次真的傻了眼。
他是完全把這個知識點給忘了。
做了幾年醫生，他已經養成了依賴輔助檢查的習慣。
哪裡還想得到，自己這個臨牀醫生，才應該是病人最後的最堅固的防線。
魁梧小夥沒聽懂醫生們在說什麼，但他看懂了：醫生們都在指責賈衝，賈衝起先還狡辯，現在理屈詞窮了。
小夥當即揮拳一聲怒吼：“好啊，原來還是你害的我媽！”
他爸趕緊一把抓住兒子胳膊，混小子還不服氣，大吼道：“爲啥不能揍他？”
中年男人比醫院的領導們還氣，怎麼就養了個這麼憨的兒子。
他沒辦法，湊到兒子耳邊低聲道：“蜀黍在，你找死啊？”
小夥子一下老實了。
中年男人又接着耳語：“等姓賈的落單了，不在醫院的時候……”
小夥子精神大振，看着賈衝就是一陣嘿嘿嘿。
賈衝被他嘿得渾身發毛，再看看院領導那憎惡的眼神，終於後知後覺地想到：我好像過於激動，說錯話了。
而且我本來以爲自己佔理，但聽王磊這麼一解釋，好像我想錯了？
不得不說，王磊這廝真是可惡啊！
但現在不管怎麼說，不能再強硬了。
我的規培證還沒拿到呢。
想明白之後，賈衝再也不敢吭聲，哀求地看着幾個院領導。
院領導根本就不想理睬他，現在他們只想着怎麼樣哄好家屬，爭取不賠錢或者少賠錢。
好在本來就只有賈衝一個人在跳，連蜀黍都是他自己打電話找來的。
現在他老實了，家屬又因爲親人“死而復生”而高興，在蜀黍們的調解下，雙方基本上同意互不追究。
醫院領導覺得愧對家屬，當即表示免了全部費用，並且將盡全力照顧好孫愛紅。
所謂盡全力，當然包括最好的醫生最精心的服務。
承諾會有主任醫師親自負責後續診治後，一位副院長指着王磊，代替他大拍胸脯：“王醫生的技術非常精湛，是青年醫生的優秀代表，他也會經常看望孫愛紅。”
王磊早就聽得不耐煩，他發現自己還是適合做技術性工作，而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不但不擅長，連聽到都煩。
現在趕緊點頭：“好的，理所應當。”
然後趁機提出告辭。
“你快去休息吧，”李一山立刻點頭，又對幾位領導誇讚道：“王磊接近48小時連續工作，才休息一晚上，現在又趕來加班。”
領導們頓時微笑點贊，紛紛表示小王同志是青年醫生楷模，希望再接再厲。
王磊趕緊商業互吹一把：“李主任比我還辛苦，上午就來了。”
這倒是事實，李一山和王磊一起去支援棲雲縣的，辛苦程度本來不分上下。
但李一山年紀大得多不說，王磊是被江婉柔叫到醫院，李一山卻是不放心，上午就自個兒踅摸到醫院。
這人就是操心勞碌的命，他老婆總說他不懂調理身體，活不長。
聽了王磊的話，院領導們又一起對李一山讚歎了一番。
叮~
王磊手機響起。
不婉也不柔：“王磊，手術怎麼樣了？”
不婉也不柔：“怎麼辦，蘇主任說外婆是阿爾茨海默症。”
果然，看着外婆那樣子就不對勁。
這可是慢性癌症，無藥可治。
到病情的晚期，連最親的人都不認識，甚至完全失去生活能力，非常悽慘。
“鐺！”
“遇到阿爾茨海默症病人，後續任務開啓。”
“請找到具備相當實力的藥企，並達成合作意向。完成後獎勵阿爾茨海默症特效藥全套製備技術。”
王磊一愣，想起來了，上次接取傷寒任務時，獎勵的就是阿爾茨海默症的病理生理機制。
並且當時就說明，遇到第一個老年癡呆症患者時，會開啓後續任務。
阿爾茨海默症，正是老年癡呆症的一個類型，並常常被特指爲老年癡呆症。
只是王磊萬萬沒想到，第一個患者竟然是江婉柔的外婆。
王磊自家外婆死得早，認識江婉柔以後，常常去她外婆那玩，受到了親外孫一般的對待。
這樣一個慈和可親的老人家，王磊絕對不願意讓她陷入癡呆的結局。
還好，有機會治好她。
“王磊，你不是要去休息嗎，發什麼呆？”
“我在想，一定要開發出治癒阿爾茨海默症的藥。”
王磊隨口說出心中所想。
“呵呵。”
幾位領導表情微妙。
這可是全世界力求攻克而不能的，哪有這麼容易。
而且這種病的研究進展一般都依靠各大科研部門，或者是某個國際性大藥企，從來不會是一個臨牀醫生。
不過可以理解，年輕人的一切其實都是可以理解的。
有志向就是好事，總比賈衝那混賬玩意好。
可不能打擊他，影響了他的積極性。
因此呵呵過後，趕緊又紛紛補上一句：“加油。”
賈衝心裡冷笑不已，不過他現在已經清醒，只得縮在角落裡，哪敢出聲嘲笑。
王磊一看大家的臉色就知道了，沒人信。
不過他也是走神之際脫口而出，本就沒想宣之於衆，也不需要他們相信。
於是打個招呼離開，去跟江婉柔會合。
看到王磊，江婉柔立刻撲了過來，抓着王磊的手眼淚汪汪：“王磊，怎麼辦。”
外婆倒是滿不在乎，依舊是一貫的慈和笑意：“我覺得我腦子挺好的。”
她看看外孫女死死抓住王磊的樣子，笑眯眯道：“再說了，就算我真的傻掉，不是還有你們兩個照顧我嘛。”
江婉柔臉蛋一紅，丟開王磊，又抱住外婆：“不會的，你不會變傻的。”
王磊也保證道：“外婆，有我在，你肯定一直都聰明。”
“好好，小磊，那外婆就靠你了。”
“親家，你看倆孩子對你多好，我都羨慕死了。”
趙愛蓮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看了看手錶：“咱們走吧。”
“好，不早了。”
王磊說道：“我送你們，對了，你們怎麼過來的？”
江婉柔忽然神氣起來：“王磊，姐姐我買車了，厲害不？”
“是嗎？什麼時候買的，什麼車？”
“上個月買的，小海豚，可愛極了，看到它第一眼，我就決定買了。”
說到買字，江婉柔又苦了臉：“辛辛苦苦搬磚五年，好不容易攢點錢，一大半沒了。”
“行了啊你，都買車了還哭窮，我還啃老呢，自行車都買不起。快把車開過來讓我看看，這啥車啊，起這名。”
“好啊，你去門口等着。外婆……”江婉柔頓了頓，在外婆“叫奶奶”的催促下，纔有些艱澀地叫道：“奶奶，你們跟王磊一起下樓吧，我去開車。”
“哎，好好好，你快去吧。”苦心孤詣費盡心思，終於得了江婉柔一聲“奶奶”，趙愛蓮樂得眉花眼笑。
七十多歲的風燭殘年，突然間剩了孤苦伶仃一個人，讓她倍感淒涼，又倍感惶恐。
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早晚要失去自理能力的，到時候，能依靠誰？
早晚還是要死的，到時候，誰來給我燒紙祭奠？
雖然她有的是錢，也有的是巴結討好的人，但她人老成精，越是知道自己錢多，越是巴結的人多，她就越害怕。
現在頭腦清醒還好，一旦生個什麼大病，或者腦子開始糊塗，那就是小兒持金過鬧市，現在巴結她的那些人，分分鐘會化身羣狼。
她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其實孃家倒也有晚輩，江家也有旁系子弟，但那些人全是人精，卻不見一個善良敦厚之輩，讓她同樣的害怕。
倒是江婉柔這個曾經讓她害怕的親孫女，突然間變得無比可靠。
不但是真正的最親的血緣關係，還因爲這麼多年防範江婉柔，她反倒比誰都瞭解這個孫女。
這姑娘外表是百變女強人，骨子裡跟她媽一樣，有一種執拗的善良，想壞都壞不起來。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她不願意認自己這個奶奶。
只要認了，她就不會害自己。
看着江婉柔風風火火地跑開，趙愛蓮精神抖擻地挺起腰，只覺得世界如此美好，老太婆我好像又年輕了幾歲，渾身都有力氣。
打電話通知自己的司機過來後，她一邊跟着王磊往大門口走去，一邊通知秘書：
“明天可以安排工作……”
“我同意董事會意見，藥廠是江氏支柱，不能出問題。研發藥物風險太大，咱們還是安安穩穩做仿製藥吧。”
“嗯，藥研所的人我就不見了，讓李總出面婉拒。”
“平後集團？李玉是誰？哦，一個明星啊。我對娛樂圈不感興趣。”
“平後集團正在謀求上市？這個可以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