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列維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我也預定一助，先定一次。”
雖然他扣扣索索的，一看就對秦沛的教學水平抱着懷疑態度，秦沛還是滿意地點頭，還給了一句誇獎。
400歐其實也不少了，最關鍵的，定了培訓，列維就會認真尋找病人，一臺手術萬歐起步，比在一院做手術高N倍，小管家一定會滿意的。
再看向其他人，很遺憾，雖然有人心動，最終卻沒有下定決心。
幾百歐幾千歐對這幫醫生來說不算什麼大錢，但從進入醫學行業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沒有自己額外花錢接受培訓的習慣。
不但不需要花錢，出去參加培訓還有紀念品拿，還有人小心伺候着，吃得好住得好捧得好，比在自己家還舒服。
現在突然要倒過來，一時間哪裡轉得過彎。
不過花錢的事不肯幹，動動嘴皮子卻沒關係。
看在今天大漲見識的份上，醫生們紛紛向漢斯秦沛表決心：回去後一定大力宣傳，讓D國醫生早日接觸到注重微細結構的新理念，讓大量的膽汁淤滯病人早日得到新術式的拯救。
一個外市來的醫生還主動提出要求：“漢斯，秦，可以帶些期刊走嗎？我們醫院有十幾位肝膽胰外科醫生，他們一定非常想看到這篇論文。”
“我們市其他醫院的肝膽胰外科醫生我也都熟悉，他們肯定同樣希望看到論文。”
秦沛答道：“這玩意很重，多了不好拿，您是開車來的還是？”
“開車。”
秦沛當即大手一揮：“開車就好辦了，您覺得帶多少本合適，就帶多少本。”
有人帶頭，衆人紛紛提出要求，最後帶走了近500本。
費舍爾也帶了幾本，這傢伙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告別時，對巴赫和列維揶揄道：“巴赫先生、列維先生，你們真有錢。預祝你們花錢快樂，醫術大漲。”
巴赫沒理他，列維皺起眉頭，勸說道：“聰明的費舍爾，有的時候太聰明瞭，未必是好事。”
費舍爾大笑：“列維先生，你難得覺得愚蠢纔是好事？”
列維聳了聳肩：“‘聰明人’眼裡，和自己不同節拍的都是愚蠢；我眼裡，人人都有自己的聰明。費舍爾先生，再見。”
送走所有人，漢斯三人對望，秦沛驀然哈哈大笑，用力拍打着漢斯的肩膀：“好樣的，漢斯，我們成了。”
漢斯古板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應該是成了。”
“走走走，劉子昂你第一次來D國吧？讓漢斯請你吃飯。”
漢斯點頭：“好的。吃過飯，咱們再來商量下一次講座的事。下一次，我們要爭取人數超過一百。”
秦沛學D國人的樣子聳聳肩：“三句話不離正事，漢斯，你太無趣了，比王磊還無趣。”
漢斯答道：“我覺得開刀最有趣，能學到技術的開刀更有趣。我希望趕緊完成王老師託付的任務，馬上去Z國跟王老師學習。”
“唉，幸虧還有劉子昂，”秦沛勾住劉子昂肩膀：“走走走，別理這傢伙，讓他安安靜靜地當結賬工具人吧。”
三人大吃大喝的時候，沐霜雪也在大吃大喝。
王磊心疼地看着她：“沐霜雪，你看到新建的病房沒？我真沒錢了，以後別再跟着我打土豪成不。”
沐霜雪想了想，把臭鱖魚朝王磊面前推了推，忍痛別過臉去，不讓自己看到這無上美味。
“你這是拿我買的魚賄賂我？”
沐霜雪毫不羞愧地點點頭。
“行行行，”王磊拿她沒辦法，夾了塊魚肉，又推還給她：“想吃就吃吧，下次咱們別點這死貴的玩意了，換個便宜點的菜。”
沐霜雪點點頭，繼續向臭鱖魚發起進攻。
這女人絕對是自閉症，也不知道是怎麼混到大學畢業的。
“那個不睡覺的仙女是什麼情況？找你看過病沒？”
沐霜雪搖搖頭。
幾十年不睡覺，居然還活得好好的，真是奇怪啊。
王磊百思不得其解。
吃過飯，沐霜雪照例去湖邊散步。
謫仙鄉風景秀麗，山水俱佳。謫仙醫院這1750畝地的最東邊，有一個很大的湖，夕陽照耀其上，金鱗隨風波動，分外地漂亮。
王磊則常規去醫院巡視，剛進病房，就意外地看到了那位中年油膩小仙女。
平時她都活躍得很，不是自娛自樂地哼歌，就是大聲說笑，現在卻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跟平時判若兩人。
要不是胸廓還有起伏，簡直就跟死去一模一樣。
今天值班的是陳瀾，整個醫院就他一個醫生值班，負責內外婦兒所有疾病的診治。
此刻他滿頭大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嘴裡不停地咕噥着什麼。
值班護士是李秋，見陳瀾沒有任何指令發出，出聲提醒道：“陳瀾？”
陳瀾恍若未聞，依舊盯着油膩小仙女冒汗。
工頭和幾個工人站在一邊，工頭搓着手轉圈圈，忽然看到向這邊走來的王磊，趕緊叫道：“王醫生。”
陳瀾如聞綸音，閃電般地擡頭：“王磊，快，來看看她是什麼情況。”
王磊走近，陳瀾不等他問，馬上彙報病情：“她今天一天都沒有異常，下班後，一位工人回去拿手機，發現她倒在牀上昏迷不醒。”
“現在神志不清，呼之不應，生命體徵全部正常，全身暫時沒有發現外傷痕跡。”
王磊問道：“沒有方向？”
“沒有方向。”
看病最重要的是方向，首先得確定大致是哪個系統的疾病，纔能有針對性地進一步確定或者排除。
有些特殊疾病看一眼就知道，比如象皮腫的象皮腿，又比如慢阻肺的桶狀胸。
但絕大多數疾病沒這麼直觀，想要判定方向，問診是最重要的手段。
無論中西醫，問診都是第一位的。凡是以不用問診就知道病情爲噱頭的，就算不是騙子，也肯定不是正經醫生。
但昏迷病人無法問診，這就給診斷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而且既然會昏迷，那病因肯定很嚴重，往往需要爭分奪秒地搶救，耽擱了時間很可能就是耽擱了生命。
王磊不敢耽擱時間，一把接過陳瀾手裡的聽診器，同時吩咐道：“繼續監測生命體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