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蕊接着說道：“用6542無效，哌替啶效果差。”
“什麼，哌替啶都沒用？”
秦沛失聲道：“不可能，哌替啶就連癌症晚期痛都有效，怎麼可能對付不了這種間歇性腹痛？”
其他人也都難以置信。
6542就算了，那是解痙劑，無效可以理解。
但哌替啶幾乎是常用藥物中最強的鎮痛藥了，連它都對付不了的腹痛，已經超出了大夥的理解。
王磊卻忽然想起了期刊上的一句話：反覆發作的症狀，一定要想到癲癇。
雖然腹型癲癇一般只見於兒童，成人罕見，但凡事就怕萬一。
就像心肌梗塞一樣，典型症狀是心前區壓榨樣痛，不典型的卻會牙痛肩膀痛，這就是萬一。
臨牀上因此誤診的多了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
嗯，51歲了，心血管硬化很有可能。
還有什麼？
“王老師？王老師？”
王磊猛然驚醒，才發現滿屋的人都看着自己。
韓蕊期待地問道：“王老師，您是想到什麼了嗎？”
這麼一點點資料，能想到什麼？
王磊敢打包票，消化內科的主任也沒法確診。
對啊，既然主任自己都沒法確診，那他肯定就只是簡單問問而已。
多半隻是看看這些實習蟲的基礎知識，或者看看有沒有爲這個病人花心思。
想明白之後，王磊把自己剛剛想到的和盤托出：
“第一，要排除心絞痛。放射到胃腸神經會引起上腹痛。”
韓蕊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有道理有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果然請王老師吃飯不白吃。
幾個規培獸則自矜地微笑：我跟王磊想到一塊去了。
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第二，要排除腹型癲癇。腦電圖做過沒？”
腹型癲癇？哪本書裡好像看到過，講的啥來着？
被王磊一說，韓蕊似乎有了點印象，思索着答道：“腦電圖倒沒做。誰能給腹痛病人做腦電圖啊。”
規培獸們得意的笑容收斂：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個病？
不過也怪不得我們，這麼偏的病，又是這麼大的年紀，誰能想得到？
恐怕也就王磊這種怪物了。
聽說他把內外科學都背下來了，難怪多罕見的病都想得到。
誒，這麼說，一直以爲最簡單最基礎不值得深入研究的大學教材，其實還有繼續研究的價值？
一時間，好幾個人下定了決心：我也要背熟內外科學。
“第三，要排除抑鬱症導致的軀體性障礙。”
抑鬱症大家都知道，但屬於精神科專病，年輕醫生們都沒有深刻的瞭解。
尤其它導致的軀體障礙，更是很多新手知識的盲區。
一連三個，都是韓蕊沒想到、甚至根本不瞭解的。
其他人也有同感。
紛紛在心裡大叫這頓飯值。
王磊生怕任務失敗，繼續補充道：“若仍然查不出異常，可以做診斷性治療，比如試用卡馬西平。”
“但是要注意：治療癲癇的藥物常常對抑鬱症也有一定效果，需要避免誤判。”
韓蕊拼命點頭，在腦海裡使勁重複王磊說過的話。
她要牢牢背下來，就算主任沒問到我，我也要搶答。
讓師兄妹們、老師們看看本仙女的風采。
王磊拋出答案，又打上最後一塊補丁：“如果還是診斷不明，可以來找我，我去看看病人。”
“嗯吶嗯吶，謝謝王老師。”
韓蕊這下徹底放心了。
暗搓搓地想：要是偷偷摸摸把王老師帶過去，偷偷摸摸地給病人檢查一下，出個診斷，然後我來宣佈……
哇哈哈哈，看我那苦瓜臉老師還敢兇我！
她在傻笑着YY，其他人的情緒越發熱烈。
韓蕊的行爲啓發了大夥：跟王磊上臺要等手術機會，但是可以當面請教啊。
馬上又有個叫馬芸的女生問道：“王磊，我在婦產科規培，今天剛收住一個腹痛病人，當班老師都不知道是什麼病，能請教你一下嗎？”
你老師看到病人都不知道什麼病，你覺得在這問我合適嗎？
眼見衆人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王磊大呼不妙。
哪個科室沒有診斷不明的病人？
這要一個個問下來，這頓飯虧大了。
“可以，別說什麼請教了，咱們討論病情。不過先聲明：看不到病人很難準確診斷。”
衆人紛紛表示理解。
看病看病，首先得看到病人。
哪怕輔助檢查再先進，也取代不了面診。
“第二，時間有限，今天到這個病例爲止，其他的以後再討論。”
躍躍欲試的其他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不過轉念一想又開心起來——
今天晚飯是吃過了，王磊明天不還得吃中飯？不還得吃晚飯？
還有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
最妙的是這傢伙單身狗，沒有礙事的女朋友。
那我們拼着錢包縮水，也要把王磊規培結束前所有的伙食都給包了。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他那聞名全院的診斷技術總能讓我學到一點。
達成一致後，馬芸接着描述道：“病人是13歲女生，八天前經期剛過，晚上和男朋友在一起……那個了。然後就開始間歇性下腹痛，越來越重。”
13歲，和男朋友在一起。
秦沛情不自禁地一拍桌子：“太過分了。”
“是啊是啊，要是給她爸媽知道，不得打死那‘男朋友’？”
“這都屬於犯罪了吧？”
“肯定是某渣男，欺負未成年少女，報告蜀黍抓他！”
馬芸不滿道：“跑題了跑題了……”說着她自己卻先笑了起來：“呵呵，今天那男朋友偷偷摸摸來看她，真被女生的哥哥揍了一頓，打成了豬頭三。”
秦沛義憤填膺：“還敢來？打得好，打死他。”
馬芸補充道：“是個15歲男生。”
“這麼小？”
在座男生全是單身狗，此刻面面相覷，深覺自己書白唸了，這麼些年都活狗身上去了。
王磊不由也一陣心酸，氣憤地敲敲桌子：“說病情。”
“哦。沒有其他症狀，查體臍下壓痛，其餘無異常。”
韓蕊舉手：“我知道我知道，宮外孕。”
馬芸提醒道：“經期剛過妹妹。”
“我知道，”韓蕊得意地晃着腦袋：“我在婦產科實習的時候碰到過，其實不是yue經，而是yindao出血，實際上已經停經一個月了。”
馬芸讚道：“可以啊，實習能學到這水平，相當不錯了。”
“嘻嘻，我可努力了。”韓蕊得意洋洋地環顧衆人，尤其是王磊，一副“我很厲害哦，你們快來誇我哦”的小表情。
她的年紀最小，衆人紛紛點了贊，然後馬芸笑嘻嘻地湊到她面前說道：“不過HCG（妊娠實驗）陰性哦，B超等所有輔助檢查也無異常。”
韓蕊得意的笑容猛地凝固。
秦沛等人也陷入沉思。
這能是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