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蕊站在王磊身後，一眼就看到了他發的消息。
咦，王老師這意思，是否定了錢主任的診斷？
妹子頓時興奮起來，朝着另外七大金剛使勁擠眉弄眼。
七大金剛不解其意，感覺這小師妹似乎有點活潑過度。
老錢正忙着跟張師傅說話，壓根沒注意到王磊的消息。
眼看張師傅要告辭，王磊只好提醒道：“錢老師，你看看手機。”
老錢疑惑地掏出手機，點開一看，不由一怔。
王磊又胡說。
間歇性痛，6542有效，尤其是超聲見到結石，這都達到結石診斷標準了，還不是結石引起的？
他本能地就要反駁，但隨即想起王磊最近輝煌的戰績。
又想起那天晚上，同樣是王磊坐在對面，他說動脈裡有異物，弄不好會截肢，我卻認爲他太年輕了。
結果呢，膕動脈魚刺，真的差點截了肢。
老錢立刻閉上嘴巴，回了條消息。
姓什麼沒什麼：具體說說？
石頭：我覺得要考慮腸道異物導致侷限性穿孔，這樣才能解釋剛纔的肛門劇痛。
石頭：侷限性穿孔病情未發展時，用6542效果不錯。結石用6542雖然也有效，不會有效到這個程度。
姓什麼沒什麼：不會吧，他又沒有誤吞異物史，這個年紀也不可能從底下塞異物進腸道。
姓什麼沒什麼：再說腸穿孔必然會有遊離氣體，但腹部平片未見。
石頭：年紀大了記憶力差，如果沒有針對性追問，可能會遺漏誤吞異物史。而腹部平片不如CT準確，侷限性穿孔氣體少的話易漏診。
姓什麼沒什麼：有道理。
兩人討論的時候，張師傅的孫子到了。
這是個膀大腰圓的小夥子，比孫愛紅的兒子還強壯，脾氣看起來也更急。
一進門就問：“看好了沒？”
“好了，說是什麼結石，不用吃藥，讓我明天直接去碎石。”
聽說不用吃藥，小夥子明顯鬆了口氣：“那還愣着幹什麼，快點走了，一會我還有事。”
除了張師傅外，屋內還有一個病人。
他的肚子也痛得很，看着兩個醫生突然啥也不幹，都捧着手機發消息，不由有點急：“醫生，可以給我看病沒？肚子痛死了。”
老錢趕緊放下手機：“稍等，馬上好。張師傅，你之前有沒有把什麼東西吃進肚子，不能消化的那種。”
張師傅立刻搖頭：“沒有。”
“你好好想想。”
“沒有沒有，我吃東西很小心的。”
老錢看向王磊，王磊追問道：“最近你有沒有吃過魚，或者吃過棗子之類有核的東西？”
八大金剛精神大振：王磊出手了，而且是在錢主任下過診斷的基礎上。
有好戲看了。
從他的問話看，他認爲張師傅誤吞了異物。
但明明沒有這方面的跡象，連張師傅自己都否認。
王磊會被打臉嗎？
韓蕊最爲緊張，一連串的操作後，她已經把王磊提成95分，都快接近心儀標準了，實在不願意看到王磊失敗。
張師傅被醫生連番追問，又開始緊張起來。
他認真想了半天，又跟老太婆互相討論了一會，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老錢鬆了口氣。
看來王磊的奇思妙想還真是奇思妙想，完全不切實際。
還好，事實證明我還是不差的。
啊呸，老錢在心裡鄙視了自己一下。
外面把王磊傳得再厲害，他也終究是個規培生啊。
我什麼時候墮落成這樣了，居然爲不比規培生差而高興。
八大金剛則暗暗失望，自家剛剛認的師父居然遭遇失敗。
委實有損光輝形象。
王磊皺眉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平時不吃棗子嗎？”
“吃，但是半個月前棗子吃完了，已經有十幾天沒吃了。”
“而且我們除了棗子，其他有核的東西都不吃。”
腹痛才三天，十幾天沒吃的話，肯定跟棗子沒關係。
老錢咳嗽一聲，決定結束這場無用又無聊的猜測。
“那就這樣吧，明天請碎石科看看能不能做碎石。”
“好的，錢主任，謝謝您。”
“沒事，回去好好休息。”
醫患雙方皆大歡喜，一團和氣。
王磊卻說道：“等等，不能回去，得重新檢查。”
老錢一貫和藹可親的臉微微一沉。
王磊起初對自己的質疑可以理解爲好意，生怕漏診誤診。
但現在再三盤問，張師傅已經確認沒吃棗子等食物，你還要阻攔，甚至來個“得重新檢查”。
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我是副主任，早就下了診斷，你是規培生，一再質疑，我不要臉的嗎？
看在王磊兢兢業業每天急診幫忙的份上，老錢的臉一板即鬆，只是看着王磊，希望他能給個解釋。
張師傅也不高興，我都說好幾次了，沒吃棗沒吃棗，你還不信。
我又不是老年癡呆，你啥意思嘛。
最重要的，檢查檢查，你們醫生就知道檢查。
檢查不得花錢嗎？
我今天花的錢已經夠多了，我這心裡啊，比肛門都痛！絞痛！
他那孫子更是橫眉立目，那感覺，似乎王磊在搶他的錢。
王磊誠懇地說道：“錢老師，我來急診加班的第一天，您就叮囑我：急診如戰場，寧枉勿縱。”
原來這小子一直記着呢，老錢神色頓時溫和可親。
王磊接着說道：
“張師傅的情況，用結石解釋確實是有點勉強。”
“除了否認異物這一點外，其實是很符合腸道侷限性穿孔的。”
“無論是不是記錯了，做個CT就一目瞭然。這不就是您說的寧枉勿縱嗎？”
又是CT！
一聽到這個詞，張師傅就不高興。
沒CT你們醫生就不會看病了嗎？
以前的醫生多好，不做檢查，開的藥也便宜。
現在進一趟醫院，錢包就要癟掉。
“不是拍過片子了嗎？我不做。”
“錢主任，你不說我是結石嗎？怎麼還要查這個查那個。”
老錢面色有點尷尬。
被王磊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道理。
CT是無損檢查，其實也不貴，百多塊錢的事，查一下就放心了。
但張師傅確實沒錢，而且之前已經做了不少檢查，花了不少錢。
換個陌生病人，他肯定毫不猶豫地讓查CT，沒有商量餘地。
有沒有錢是你的事，我只從病情角度出發。
但張師傅是熟人介紹來的，怎麼能這麼硬邦邦的？
他只好委婉勸說：“張師傅，CT其實不算太貴，查一下就放心了。”
張師傅沒說話，他孫子先跳了起來：
“胡說，CT怎麼不貴。你們醫生有錢，當然不覺得貴，我們哪有那麼多錢。”